梁依童没忍住, 笑弯了眉眼,清亮的眼眸也透着一丝无辜。
她弯了弯唇笑道“你之前就是这样哄我的。”
她不过依葫芦画瓢罢了。
少女笑得可爱, 显然是有心活跃氛围,唯有眼眸深处藏了一些担忧, 豫王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见他周身的紧绷感消散了大半, 梁依童才扬起小脑袋,“可是朝堂上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寻到梁越沉的事, 豫王并未说出来,这一刻,他也隐隐理解了她的感受,她未必是不信任他, 兴许只是觉得荒谬,才不曾告诉他。
他如果总是做同样一个梦,梦中总有人害他,他只怕也会将其扼杀,说到底蒋姿馨也算自食恶果。
豫王也没再深究, 梁越沉为何会与她做同样的梦,不管梁越沉对她什么想法, 如今她都已经成了豫王妃,何况她又对他无意。
豫王摸了摸小姑娘乌黑柔顺的长发,低声道“已经解决了,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我最近都有些忙,你可怪我, 没时间陪你们母子”
梁依童摇头,他心中记挂着她,她已经很开心了,见他似乎笃定了她腹中的孩子是小男娃,她又有些好笑。
她又抱了他一下,笑着叮嘱,“若是心情不好,记得随时给我说呀,我虽然不会劝人,陪陪你还是可以的。”
豫王勾了勾唇,“别只说我,你也是,情绪低落时,随时可以跟我说,我是你夫君,不是旁人,在我面前,什么事都无需顾忌,懂吗”
梁依童笑着点了点头,她心中暖暖的又甜甜的,比小时候,吃到心心惦记的麦芽糖时,还要觉得甜。原本是想安慰他的,谁料竟被他安慰到了。她真想这样一直抱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两人用完午膳,豫王便离了府,他刚走没多久,梁依童正打算午休时,却听雪梅汇报,说褚雪身旁的丫鬟来了清幽堂,正在门口跪着,请求见王妃一面。
褚雪是太后的人,她身边的丫鬟自然也是太后的人,按照郑晓雅所说,她这个丫鬟也很不简单,她名唤明双,大概是在宫里待久了,平日行事时,颇有种高人一等的倨傲感,令
人很不爽。
梁依童仅见过她两次,在她面前,这丫鬟倒是十分恭敬,梁依童并未挑出什么差错来,见她有事求见她,梁依童愣了一下,道“让她进来吧。”
明双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很是凝重,进屋后,她就直接跪了下来,不卑不亢道“王妃,您也是女人,想必也能理解孩子对女人有多重要,褚姑娘虽然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侍妾,却终究是王爷的女人,如今她腹中又有了王爷的孩子,奴婢清楚您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为难她腹中的孩子,才斗胆来寻了您。”
她一番话说完,梁依童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有那么一刻甚至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谁腹中的孩子你是说褚雪有了身孕”
明双又行了个礼,才抬起头,“是,褚姑娘有了身孕,奴婢猜着她应该是惧怕王妃,才不敢留下这个孩子,悄悄寻了堕胎药,还跟奴婢说是身体不适,让奴婢帮她煎药,若非奴婢认识其中两味药,只怕她腹中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不管她身份是否低下,她怀的终究是王爷的骨血。孩子若真没了,若是让人误以为王妃容不下这个孩子,只怕也有损王妃的名声,求王妃务必要保下她腹中的孩子。”
她的话,梁依童每个字都清楚了,拼凑到一起后,她却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这是怕她伤害褚雪腹中的胎儿不,褚雪怎么可能怀孕豫王明明不曾去过云苑,怎么可能令褚雪怀孕
想到他这段时间的隐忍和刚刚回来时,难得沉闷的情绪,梁依童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紧了那么一下,难道他难以控制时,宠幸了褚雪,今日正是得知了褚雪怀孕的事,才有些不对劲
梁依童有片刻的恍惚,下一刻就打消这个念头,不,不可能,如果他真令褚雪怀了孕,他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在她的印象里,他一向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褚雪本就是他的侍妾,就算他真宠幸了,也没必要刻意瞒着她。
何况他对她并非没有感情,相反感情还很深,她如今尚有身孕,他再冷血冷情,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她难过,梁依童不信他会对她这么残忍,之前她就曾表明过,她很介意他有旁的女人。
梁依童也不信,
他的自制力这么差。
见她迟迟不说话,绿秀和雪梅都担心极了,尤其是绿秀,她直接出言呵斥道“你这丫鬟,你少血口喷人,你难道忘记自己主子为何会被禁足一年了两年前,王爷瞧不上她,两年后难道就瞧得上有王妃珠玉在前,王爷眼睛又没有问题,又岂会看上她”
明双根本没料到绿秀会直接怼回来,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绿秀这才连忙看向梁依童,道“王妃,您定要稳住,她们不定在耍什么花招,王爷没回来前,您千万不能信她的鬼话。”
明双仅是愣了片刻,就冷静道“请王妃明鉴,奴婢不曾耍任何花招,这么大的事,奴婢又岂敢撒谎褚姑娘确实是怀了身孕,否则又岂会想喝堕胎药”
梁依童道“让两名侍卫去一下云苑,将褚姑娘带入清幽堂。萧玲你再让你哥查一下,褚雪这三个月是否出过府,如果出了,又见过什么人。”
孩子既然不是豫王的,极有可能是旁人的,王府的侍卫和小厮对豫王忠心耿耿,不可能与褚雪有染,如果她真有了身孕,孩子极有可能是她出府时怀上的。
听完梁依童的吩咐,绿秀便清楚,她没有误会王爷,她悄悄松口气,望着明双的目光都带了点厌恶。
明双被她冷厉的目光盯得有些头皮发麻,整个人微微瘫坐在了地上,显然也想通了她为何会这么吩咐,难道孩子不是王爷的
她确实不曾见过王爷来过云苑,明双额前竟莫名出了一层汗,刚刚她之所以跑来质问,无非是想先声夺人,无形中敲打一下豫王妃,让她因顾及自个的名声,不敢动褚雪腹中的孩子。
褚雪若真能成功诞下麟儿,那他就是豫王府的长子,到时候,褚雪的身份肯定会高一些,她身为褚雪的丫鬟,地位肯定也会有所改变,她却不曾细想过,如果褚雪真怀了豫王的孩子,她又岂会因惧怕豫王妃,就堕掉腹中的孩儿
名双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冲动之下才来了清幽堂,如今理清头绪后,手脚都有些冰凉,如果褚雪怀的是旁人的孩子,她身为她的丫鬟,又岂会有好下场
褚雪很快就被人请到了清幽堂。
她确实有了身孕,过来时,瞧见明
双也在,她眸中分明闪过一抹慌乱,毕竟,明双理应在帮她煎药,此刻怎么来了这里
梁依童扫了一眼褚雪苍白的脸色,手中的水杯直接放在了书桌上,发出一阵不轻不重地响声,道“褚雪,你可知罪”
她如今板起脸时,愈发有了豫王的威严,褚雪脸色又白了一分,她紧紧咬住了唇,低着头没有吭声,半晌才扯了一下唇,低声道“不懂王妃为何生这么大的气请王妃告诉我,我何罪之有”
见她死鸭子嘴硬,梁依童冲绿秀挑了一下眉,下一刻,绿秀就道“褚姑娘得罪了。”
她说完,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给她把起了脉,把完便道“王妃,按脉象推算,她确实有了身孕,孩子也有一两个月了。”
梁依童似笑非笑道“还觉得自个很无辜王爷又不曾去过你房中,难不成你这胎是鬼胎”
见她神情冰冷,褚雪不由瑟缩了一下,她之所以会怀孕说到底,也不过是意外罢了,出府那日,若非她心情不好,喝醉了酒,也根本不会闹出这事。
心中越是慌张,她外表竟越是冷静,她低声道“王妃又怎知王爷不曾去过我房中难不成每晚王爷都歇在你房中中途还不曾离开过是,我确实有了身孕,这孩子却是王爷的,傅大人成亲那日,王爷饮了酒,就去了云苑,半夜压到了我身上,我这才有了身孕。”
那晚豫王确实饮了酒不假,他却一直待在她房中,梁依童不信他半夜竟跑去宠幸了她,成事后,又折回到了她房中。
尽管相信他不会这么做,听到褚雪的话,梁依童还是腻味得够呛,她原本不想声张,毕竟事情闹大了,豫王脸上也没什么面子,此刻她却完全无法容忍她的污蔑。
她直接道“你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有了身孕不说,竟还敢攀咬王爷,真是好大的胆子”
梁依童说完,就将一旁的杯子砸了下去,“来人,将她暂且关起来,待寻到证据,再发落。”
褚雪有些慌了,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怀了豫王的孩子,若真生下来,就是豫王府的长子长女,事关王府血脉,起码应该等豫王回来再说。”
褚雪分明是知晓傅鸣卓是豫王的
好友,清楚他大婚时,豫王肯定会饮酒,才想以他醉酒为由,将孩子赖到他身上,之前她想堕胎,是怕事情暴露,毕竟王爷那日万一没喝多少酒,这事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见豫王妃已经发现了她怀孕的事,她才不得已赖到了豫王身上。
她却不知道,她每辩解一句,梁依童的脸色都更冷了些。
她被人拖下去后,梁依童心中还有些腻味,绿秀连忙给她倒了杯水,道“王妃,您喝杯水消消气,您腹中还怀着小主子,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豫王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自然是早早就赶了回来,哪怕清楚自己没有碰过褚雪,他却怕梁依童会误会,毕竟上次,见他忍得辛苦时,她还曾玩笑般,说过一句,要不要给他找个女人
当时豫王起了逗弄她的心思,附在她耳旁哑声道“好啊,找个你这样的就行。”
他分明是在逗她,放在平时小姑娘肯定也清楚他在逗她玩,那日,她却有些恼了,他哄了好久,她都不想搭理他,一句玩笑话,她都郁闷了许久,得知此事时,她能有多气,豫王都能猜出来,自然怕她万一失去理智,信了她们的话。
豫王回到王府时,才发现她已经让人将褚雪关了起来,他这才微微松口气,他走进来时,果然瞧见小姑娘蔫蔫的,正靠在榻上,瞧见他时,略显小情绪地扭了头,没看他。
豫王被她郁闷的小眼神逗笑了,他上前一步走到了小姑娘跟前,低声道“生气了”
梁依童没吭声。
豫王道“我没碰她,我早就将云苑的人忘了个干净,我这就让人将她们俩都遣散走。”
豫王并不介意褚雪怀孕的事,毕竟在他心中,甚至根本没将她们当成他的人,就算她们都有了身孕,在豫王看来,跟一只母猫怀了身孕也没什么分别。
梁依童眼眸却动了动,显然没料到,他竟连调查一下的心思都没有,清楚他是不在意,她方眨了眨眼,“王爷就不怕,她腹中的孩子真是你的”
她眸中带了点促狭,兴许是有孕的缘故,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都有闲心打趣他了,豫王捏了捏她的脸,哂笑了一下,“小没良心的。”
梁依童嘟嘴,
孩子气得紧,“谁没良心了男人都好色,妻妾成群的多得是,反而没人愿意守着一人过日子,难不成王爷真非我不可了”
本以为这种无聊的问题,他根本不会答,毕竟,哪怕清楚他现在宠爱她,谁也没法保证他的这份宠爱能保持多久。
谁料,他竟是认真道“是,非你不可了,童童,你听清楚,这种话我只说一次,旁的男人再好色,不代表我也这样,除了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碰旁的女人,懂吗”
梁依童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被他突如其来的,如同宣誓一般的话语砸得有些懵,比起喜悦,她第一反应竟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放在唇边咬了一下。
豫王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了不成怎么难道还以为在做梦咬你自个去。”
她才不咬自己。
梁依童咬完,才觉得自己好幼稚,可是她好开心呀,只觉得心底甜甜的,像是吃了蜂蜜一样。
她扬起了下巴,忍不住弯了弯唇,“你亲亲我,我就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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