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童顺势坐下来时,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她的寝室,柳之蔓的住处跟她的大小一般,室内竟也没有多少摆件,除了一个衣柜,一张罗汉床,竟只有一个金丝楠木梳妆台,除此之外,连个花瓶都没有。
梁依童在武安侯府时,过得已经够清贫了,萧梦欣的住处竟然比她还凄惨。她略微有些诧异,竟诡异地生出一种同情来。
只怕不管是柳之蔓还是萧梦欣,虽妆容得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说到底也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当豫王的女人,竟然如此惨。
梁依童觉得京城那么多仰慕他的贵女,肯定不知道,他对府里的女人这么抠,若是知晓,他应该不会这么受欢迎。
察觉到她怜悯的目光时,萧梦欣呼吸窒了窒。
她一向聪慧,一下子就看懂了她为何露出这个神情,虽然这一贫如洗的模样,是做给豫王看的,对上梁依童怜惜的目光时,她竟莫名生出一种憋屈来。
即使豫王确实不管她们,也不曾给她们添过任何东西,每个月连月银都没有,只是提供一下吃穿用度。她好歹有些私房钱,哪里需要旁人的同情?她不过是有意营造一种形象,如今被梁依童同情时,她心中不由怪怪的。
萧梦欣向来八面玲珑,不论身处何处,都习惯掌控主动权,不过一瞬,她就敛了心神,笑道:“梁姑娘先吃点水果吧,这水果是丫鬟刚从府里领的,刚刚已经清洗干净了。”
梁依童笑道:“谢谢萧姑娘,心意我领了,我院中也有不少水果,来之前刚用了些,就不吃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对彼此的称呼也变成了姐姐妹妹,不得不说,萧梦欣真的很聪明,她说话很有技巧,总会顺着你,捡一些好听的话来说,虽不曾特意显摆,却又令人觉得她满腹才华,跟她聊天,是一种很不错的体验。
让她歇息了一会儿,萧梦欣笑盈盈道:“走吧,带你去赏花。”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今日的她依然一袭白衣,因身姿曼妙,眉眼动人,瞧着别有一番韵味。
这股韵味,是梁依童所没有的,毕竟她太过瘦小纤细,还只是个小少女模样,瞧着萧梦欣婀娜的身姿,梁依童有些懂了,为何男人都喜欢美人,连她瞧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这么一看,豫王还真是暴殄天物,这么活色生香的美人,都舍得丢到一旁不闻不问。
梁依童也随着她站了起来。刚走到院中,就瞧到一个美人从房中走了出来,她上身是鹅黄色琵琶襟上衣,下身是同色刺绣妆花裙,袅袅走来时,同样甚为好看。
她是郑晓雅,少女身姿婀娜,一双杏眼清澈透亮,五官也十分秀丽,跟柳之蔓的明艳动人,萧梦欣的清尘脱俗不同,她娇俏可人,又似带着娇憨。
她一瞧到梁依童便捂唇咯咯笑了起来,“这位便是梁姑娘吧?好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钟灵毓秀。”
她声音又娇又软,让人听了身体都有种酥麻感,梁依童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连笑声都娇滴滴的美人,耳尖都不由动了动。
她也笑着赞美道:“郑姑娘也如传言中一样蕙质兰心,天生丽质。”
梁依童对她也算早有耳闻,郑晓雅是罪臣之女,她父亲是前礼部侍郎,父亲被斩时,她已经参加了当年的选秀,太后见她娇媚无双,将她连同褚雪,一并赏给了豫王。
褚雪便是那位往竹悠堂跑时,惹恼了豫王,被禁足的美人。
郑晓雅淡淡一笑,简单打完招呼,就话锋一转道:“妹妹们这是要去哪儿?”
萧梦欣笑道:“我不是养了不少花吗?你们几个都不爱赏花,我才邀请她陪我一起赏花去。”
郑晓雅哪里不明白,她言下之意是不希望自己跟着,她偏不如她的意。
郑晓雅笑容不变,眨了眨眼,巧笑嫣然道:“我确实不爱那些花花草草的,不过梁妹妹难得来云苑,总得招待一下才行,走吧,我随你们一起去。”
萧梦欣轻轻笑了笑,声音很是柔和,“那就一起去吧。”
接下来,三个人便赏花去了,花园里确实种了不少花,有不少都是萧梦欣侍弄的,各种花儿都有,颇有种百花争艳的感觉。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当真不假。
梁依童应对一个萧梦欣已经需要打起精神了,再加上一个郑晓雅,颇有些吃不消。
她们俩似乎有什么旧怨,不动声色间已经针锋相对了好几个回合。萧梦欣并非一味地以柔弱势人,她跟郑晓雅说话时,总能从容不迫间,给她下软刀子。
郑晓雅也不像柳之蔓那样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你来我往间,花赏没赏不好说,都给对方添了不少堵。
梁依童都有些怕她们打起来,偏偏两位段数都很高,全程云淡风轻,始终带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好姐妹。
梁依童周旋在两人之间,勉强维持着平衡,不管朝着谁,都笑得很是灿烂,等赏完花,回到清幽堂时,梁依童软趴趴窝在了躺椅上,只觉得跟她们相处比跟王爷独处还要累。
她蔫蔫躺着时,郑晓雅也窝在了躺椅上,她的丫鬟上前给她捶了捶腿,问道:“姑娘,今日赏花赏的如何?”
郑晓雅打了个哈欠,悠悠道:“算哪门子的赏花?萧梦欣这贱人,确实是在笼络她,亏你机灵,回房通知我了,让我横插一脚,才没让她完全得逞,你明日上街一趟,买些如新阁的糕点,往清幽堂走一趟,给她送些过去。”
丫鬟边给她捶腿,边皱了皱眉,“如新阁的糕点那么贵,咱们哪还有多余的银子?”
“怎么没银子?我的金钗不是当了几十两?买些糕点能花多少?”
丫鬟显然是不想让她破费,愁眉苦脸道:“几十两能花多久?咱们又没有月银,平日里还得打点府里的下人,这梁姑娘还不知什么身份,咱们就这样付出,若是她拍拍屁股走了,咱们岂不是亏大了?”
郑晓雅懒洋洋道:“瞧你这点出息,花了就花了,柳之蔓为难她的下场你也瞧到了,连萧梦欣都在笼络她,萧梦欣一贯的伪善,向来无利不起早,总比让她捷足先登得好。再说府里管吃管喝,就算全花完,也饿不着咱们。”
她说得淡然,丫鬟眼眶却微微有些泛红。
想当初她们姑娘在闺阁时,说一掷千金都不为过,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如今入府两年,首饰都当了一半,仅剩几件撑场面,说出去是豫王的女人,名头倒令人艳羡,殊不知过得极为窘迫。
她在心中又暗暗骂起了豫王,恨他不够怜香惜玉!
*
梁依童又窝了一会儿,就爬起来抄写经书去了,中间停下休息时,又惦记起了豫王的伤,他的伤口还没愈合,却又不好好休养,这样下来,肯定好得很慢。
梁依童想了想,打算去一趟王府的藏书阁,查一下有没有补气血的膳食,藏书阁有侍卫把守,旁人若想借书,需做一些登记,看完将书还回来就行。
梁依童进去后,便认真查阅了起来,她还真找到几本有关膳食的书,梁依童仔细翻了一下,记下几个菜谱。
随后,她就往厨房走了一趟,打算让厨娘按菜谱给豫王做一些补血安神的膳食。
她入府虽不过几日,豫王府的人却基本都认识她了,见她是为豫王而来,厨娘们自然不敢懈怠,一一将菜谱记了下来,见皆是些养气血的食物,对身体并无伤害,厨娘便恭敬的应了下来。
晚上时,豫王便发现他的膳食与平日有所不同,有两道还是他平日不喜欢吃的,他微微挑了一下眉,萧岺瞧到后,连忙低声道:“这是梁姑娘吩咐厨娘给您做的,说是养气补血,王爷有伤在身,就多吃点吧。”
豫王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她吩咐的,你们就听从?难道她才是你们的主子?”
萧岺摸了摸鼻尖,神色有些挂不住,豫王扫了一眼那两样讨厌的,淡淡道:“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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