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021章

    她虽然没开口,泪珠儿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见她难过成这样,豫王又好笑又无奈,他还从未哄过什么人,一般做了决定,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见她实在哭得可怜,他终究是后退了一步,哄道“你先呆个几天试试,如果真住不惯,再回来。”

    梁依童却不上当,她吸了吸鼻子,道“哪有住几天再走的道理真走了,难不成让长兴侯府的众人背上苛待我的名声我知道王爷是觉得我对长兴侯府没归属感,才想让我待个试试,待久了,肯定就喜欢上了,老太太确实待人极为和善,刚刚对我也是极好的,我不想呆在长兴侯府并不是害怕跟他们相处。”

    梁依童顿了顿,继续道“王爷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打定了主意要为您排忧解难,我也不觉得当丫鬟有什么可惜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希望王爷不要替我做主,能待在王府已经是我天大的福气了。”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豫王微微挑了下眉,他本就不是多爱管闲事的人,见她打定了主意,想待在王府,他似叹息一声,一双眼眸沉得也有些深,“豫王府就那么好”

    梁依童抿唇笑了笑,清楚他是松口了,她这才欢喜起来,她胆大包天道“当然好,天底下就一个豫王,能跟在您身边是我之所幸。”

    这马屁拍得简直不能更溜,然而,少女的眼眸却清澈见底,瞧着再真诚不过,豫王也懒得再浪费口舌,只淡淡丢下两个字,“走了。”

    这两个字对梁依童来说,却比什么都动听,她连忙小尾巴似的跟了上去,明明眼眶还红着,小模样却再欢喜不过。

    估摸着外祖母还未歇下,豫王便带着梁依童又去跟老太太道了个别,见豫王没再提让她留下的事,老太太脸上便多了丝笑。

    她甚至退下了自己手上的玉镯,给梁依童戴了上去,笑道“以后子临就辛苦你照料了。”

    这玉镯色泽极好,一瞧就很贵重,梁依童连忙摆手,“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这玉镯太贵重了,这可使不得,老夫人自己戴着就好。”

    老夫人的态度却很坚决,“戴上吧,就当给你的见面礼。”

    老夫人识人无数,自然看出了梁依童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对豫王也难得一片赤诚。她本就对梁依童印象不错,见她甘愿待在豫王府做个奴婢,心中更怜惜了几分。

    梁依童求助般看向豫王,豫王垂眸道“长者赐不可辞,既是外祖母一片心意,就收下吧。”

    梁依童也只得收下了。

    她心中却有些打鼓,只觉得这玉镯太过珍贵,她不过一介丫鬟,全凭豫王同情,才留在了王府,若让旁人知晓,她收了老太太的手镯,不定惹出什么事端。

    从长春堂出来后,她就往下拉了一下衣袖,挡住了手上的玉镯,等他们离开长兴侯府,梁依童随豫王回府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兴侯府。

    魏氏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长春堂有她的耳目,她甚至知道了老太太将玉镯摘给了梁依童。

    这玉镯她惦记了好久,本以为她会在临终前,赏给自家女儿,谁料,她竟给了梁依童,镯子给也就给了,令魏氏没料到的是,梁依童竟然真说服了豫王,又跟着他回府了。

    她就算尚未及笄,姿色却在这儿摆着,跟豫王处久了,肯定会日久生情,这小姑娘一瞧就不是简单的,她若提前得了宠幸,自家女儿哪还有出头的机会

    魏氏急得嘴上都起了泡,回房后就骂了赵姝倩一顿,“你表哥难得来长兴侯府一趟,都说了让你抓住机会,多搭搭话也是好的,你个怂货,竟半点手段都无,哪里像我的闺女”

    魏氏本来只是个姨娘,二夫人去世后,她才真正有冒头的机会。

    她本就擅长揣摩人的心思,将老夫人服侍得极好,又因手段了得,将二老爷也勾得神魂颠倒的,二老爷干脆将她扶正了,她一直盼着女儿能嫁给豫王,见女儿每次遇到豫王,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赵姝倩早习惯了她人前人后两张脸,也被她骂惯了,这会儿只是麻木道“是女儿蠢笨,辜负了娘的期望,您若觉得梁依童好,让她给你当女儿不也一样,左右她无父无母。”

    她话中带着埋怨,显然是今日,见魏氏对梁依童那么亲热,心中不痛快了。

    见她还敢顶嘴,魏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我待她亲热是为了谁真将她留在王府,说不得用不了多久,她肚子里就揣上小崽子了,你若嫁不成豫王,又能有什么好亲事”

    经她一点拨,赵姝倩才回过味来,想到梁依童生得如此漂亮,她抿了下唇,“她现在已经随表哥回府了,那要怎么办”

    见她也不是完全不上心,魏氏心中的火气才散了些,她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道“那就让她在王府待不下去。她一个小姑娘若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碍于女儿年龄尚小,她没有说完,淡淡道“这事我来做,你别管了。”

    梁依童这时,已经和豫王回到了豫王府,下马车时,豫王再次扫到了她朴素的装扮,今日在长兴侯府,随便捡出来个小姑娘,衣服都比她华美,别的小姑娘头上无不斜插着步摇金钗,耳上也都坠着明月珰,唯有她,竟一点装饰都没有。

    当初她当掉玉佩,得了点银子后,不给自己置办点首饰,反倒给他做了身衣服,豫王瞧着都替她心酸得慌,他入了府,便对陈管家说,让他找人给梁依童打几套首饰,直接从府里支银子就行。

    陈管家已经习惯了他对梁依童的照料,这会儿也没再多嘴,直接恭敬地应了下来。

    梁依童并不清楚,在豫王眼中,她已经成了小可怜的代表,因为无需再抄写佛经,她有了不少空闲时间,每日替豫王研完墨,她就回院中作画去了。

    她的父亲极爱画画,小时候若非为了讨好父亲,她也想不到在画上下功夫,画久了竟也真喜欢上了,她还算有天赋,不然十三岁画的那一幅也卖不掉。

    为了尽快赎回玉佩,她便潜心作了一幅,她作画时,有时是自己创作,有时仿照大家的作品。她没什么名气,仿画的自然比自己创作的值钱些。

    说起来,她的第一幅画之所以能卖掉,就是因为她在模仿名家作画,虽然远不及大家的水平,但是糊弄一般人却足够了。

    许多人买不起真品,又想收集画卷时,就会找一些赝品来。为了尽快赚到银子,她这次便仿了一幅前朝的山水画。

    这画她在父亲房中见过真迹,因偷偷打量了几次,倒也记得画中的一景一物。她一画就是半晌,第二日下午,才真正完成。

    玉琴瞧到成品时,极为震惊,显然没料到她竟如此有才,字写得不错也就罢了,竟然还会作画,她望着梁依童的眼神,都更加崇拜了起来。

    梁依童却很是宠辱不惊,等画彻底晾干后,她就收了起来,打算攒上几幅,再拿出去卖掉。

    她才刚将画收起来,就见清荷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清荷脸上满是愤怒,一见到梁依童,就骂道“你个恶毒的女人,我们姑娘都知晓你的身世了,因可怜你,都不曾揭发什么,你倒好,竟反过来害我们姑娘你怎么这么坏”

    她眼睛红通通的,一番话说得恶狠狠的,说完,就冲上来去拉梁依童的胳膊,“你给我出来,我非要找王爷评评理不可,你这般恶毒,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梁依童没有躲,任她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与清荷的暴躁愤怒不同,她眼眸清澈,神情冷静,丝毫不见慌乱,“雅姐姐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害她你先冷静些”

    “我们姑娘都晕过去了,不是你害的又是谁你让我怎么冷静大夫都说了,就是她身上的香囊有问题我说你怎么好心送我们姑娘香囊弄半天在里面加了毒药”

    梁依童蹙了下眉,“你冷静些,我既然敢送,又岂会送个有问题的只要不是个蠢的,就不可能这么做,清官判案前还会审问一下犯人呢,你这样直接给我定罪,恐怕不妥吧”

    清荷怔了怔,是啊,一般人也不会光明正大地送个有问题的东西过来吧她刚刚一时气急便跑了过来,这会儿总是冷静了些,“真不是你”

    梁依童道“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害雅姐姐。走吧,我随你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去云苑的路上,清荷将事情仔细说了一下,原来是今天早上,郑晓雅用完早膳起身时,却突然踉跄了一下,直接晕厥了过来,好在清荷及时扶住了她,她这才没摔下去。

    清荷连忙请了大夫,大夫诊治过后,却说她是中毒,他施完针郑晓雅方悠悠转醒。

    随后郑晓雅身上的香囊,便吸引了他的目光,大夫将香囊取出后,说其中一味草药,常年带在身上不仅会使得女子体虚,时间久了还会害人不孕。

    她是身体虚弱才晕厥了过去,好在发现的还算及时,清荷一听香囊里有毒,就气呼呼跑来找梁依童算账来了。

    梁依童跟清荷来到云苑时,大夫已经离开了,郑晓雅正虚弱地靠在床头,瞧到梁依童,她轻轻笑了笑,“我这丫鬟太过冲动,听说是香囊有问题,就冲了出去,我喊都喊不住,她言语间若有得罪之处,望妹妹见谅。”

    梁依童摇了摇头,走到了她跟前,“她也是护主心切,我又岂会怪罪,大夫怎么说”

    “我这次恰好来了月事,身体又有些虚,才晕了过去,不然这点毒药也不至于让人晕厥,大夫已经开了方子,调理几天就没事了。”

    毒药是慢性毒,长时间佩戴,对身体伤害很大,好在她只戴了二十多日。

    梁依童这才松口气,“姐姐信我”

    郑晓雅笑道“你并无争宠之心,你我又没有过节,你断不会这样害我,就算你会,我认识的梁妹妹也没这么蠢。”

    见她这个时候还笑得一脸轻松,根本没有迁怒自己的意思,梁依童不由对她生出一些好感来。

    虽然她信她,梁依童还是解释了一下,“送这香囊时,我刚来府里没几日,只出府一次,当时身边有侍卫和玉琴跟着,我不曾去过药房,那几日我休息不好,才托萧大人出府时,帮我带了一点草药,草药都是萧大人帮忙买的,买了什么都有记录。”

    这也是梁依童敢送香囊的原因。

    郑晓雅点头,戴之前其实她也检查过,确认没问题才戴的,只不过这话,她并未说出来。

    梁依童已经瞧到了桌子上的香囊,大夫已经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全在桌子上,她仔细看了看,里面有龙眼肉、栀子、墨早莲等,她辨认了一番,指着其中一味道“这味就是毒药吧”

    郑晓雅点头,“就是不知是谁放进去的,如此害我也就算了,竟还妄想挑拨我与梁妹妹的感情。”

    梁依童也有些无奈,好在她身体无碍,事情牵扯到了她,梁依童不可能不管不问,这会儿便道“这香囊姐姐一直戴着吗”

    “对,只有晚上睡觉时会取下来。”

    看来对方是夜晚潜入的她的住处,为了以防万一,说不准行动时还吹了迷药,梁依童往窗户上瞧了瞧,果然在窗户靠边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细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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