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四章

    当冬去春来,看粉白烂漫的樱花都看得要呕吐的时候,宇智波鼬终于失去了自己的队友和老师。

    这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

    他终有一日会失去什么,最清楚这一点的人是他自己。

    只是在事情真真切切发生之前,到底是遥远的。

    就比如在失去前不久,还有五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会出发,四个小时后会失去。

    五个小时之前,他才沉浸在不可名状的美与感动中,几乎要因为世间的美和宁静而沉醉。

    可世间不总是美且宁静的,或者他该说,世间总是充满了失去和得不到,而那些美好的东西反而是偶然的幸运。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再次出村执行任务了,算起来,自从年节后,他就再也没见到宇智波泉了。

    突然很想去见见她。

    宇智波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只是在房间里整装待发时突然涌上心头的些许冲动。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宇智波泉现在在哪里。

    宇智波鼬想。

    只剩一个小时,时间实在算不上多,但见一面,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宇智波泉正在离族地最近的训练场中练习查克拉的形态变化,试图开发自己的风遁忍术——宇智波信真最近时常和宇智波泉待在一起,他不喜欢离族地太远,所以宇智波泉的习惯也改了。

    这是一段很短的距离。

    短到后来的后来,宇智波鼬回想起这日的一切,他会恍惚间产生一种荒谬的感觉,宛如那一切都是命运的巧合与安排。

    是不可阻挡的命运,是让湿婆和萨蒂永劫分离的理由。

    樱花实在开得太盛了,放眼望去,山不是青的,是粉的,天边也是一簇簇的粉色,连地上都铺满了一层娇娇弱弱的花瓣,看着几乎有些不真实。

    宇智波鼬实在不是一个富含浪漫主义色彩的人,不太明白宇智波止水望着树梢的花瓣时在感叹什么、惊羡什么,但是他确实也产生了惊羡的情绪,当他看到宇智波泉的风遁吹起漫天花雨淋淋飘落,而她回眸,视线轻轻缠上他柔软的目光。

    那一刹那间少女绽放出的明妍的笑靥。

    美不过是我们所能忍受的恐怖之开端,而我们之所以惊羡它,则是因为它宁静得根本不屑于摧毁我们。「1」

    宇智波鼬看到花瓣扑扑簌簌落下,雪一般落了宇智波泉满头满身,而宇智波泉则管也不管,扬着笑向他跑过来。

    “鼬君!哎?你要出任务呀,找我有事吗?”

    有事吗?

    没事啊。

    或许是那一种惊羡的感觉太过新鲜,他竟然未能如同往日的自己,反而轻飘飘地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只是想要见你而已。”

    他注意到,听到他的回答后,将将站定在他面前的少女仿佛被突然击中了要害一般,哑言失声。

    宇智波鼬立刻就不后悔自己这么说了。

    “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啊。”

    宇智波鼬听到自己这么解释着,伸出手帮少女把夹在发丝中的花瓣捡出来。

    “泉桑难道不想看见我吗?”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坏心眼了呢?

    宇智波鼬无法抑止地,悄悄在心里想。

    眼前的女孩子要完全懵了吧?

    那要怎么办呢?

    唔……

    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吧。

    宇智波鼬微笑着,放任春风阵阵吹入身体,席卷着心头一层层涌上的欢喜穿过宇智波泉的长发。

    花瓣没了,宇智波鼬莫名有些可惜,扔掉最后一瓣花瓣,收回手。

    手被握住了。

    或者说。

    他放任宇智波泉握住了他的手,并用那种他无法招架的目光注视着他。

    宇智波鼬能够一点一点地看清宇智波泉脸上的笑容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好似在阅读一本简单而有趣味的书,他一眼便知,却还是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流连。

    “……我、我也很想你。”

    宇智波鼬听见了宇智波泉几乎是带着所有的勇气,从胸中榨出的声音。

    宇智波鼬现在是真地确定自己非常坏心眼了,但是他也真地不后悔。

    或许是因为太了解面前的少女在这方面对于表达是何等的羞涩,所以当她克服了他本以为她所不能克服的,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是的,他当然知道她的想法,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

    无法控制地联想宇智波泉此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宇智波鼬发现自己对抱着这样的心情的宇智波泉毫无办法。

    他坏心眼地给宇智波泉挖了坑,现在宇智波泉握住了他的手,把心甘情愿的他也带进了坑里。

    玩脱了。

    玩脱了……然后呢?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宇智波鼬完全不想抵抗了,放任自己顺着宇智波泉的动作坐到干净的草坪上,放任自己顺着宇智波泉的思路回想自己在见不到宇智波泉的时候想起对方的心情。

    “……那天照着镜子突然想起你,下意识地就叫了你的名字,结果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呃……我是说,不,不是那样的!就是啊吓到了……呃对,因为幻觉啦幻觉你知道的吧就是突然产生幻觉那种就很常见的那种!当然了因为鼬君是天才所以和普通人不一样但是我们啊就是有时候会产生幻觉的这超级正常!”

    宇智波泉突然地抽手和惊乱地反口让他不得不从迷人的春风中抽身,他把方才只听到耳里没听到心里的话细细思量一遍,忽而一阵心悸。

    在下意识屏息的同时,宇智波鼬也明白了宇智波泉慌乱的缘由——或许比她自己还明白。

    ——在独处的时候喊出他的名字,这不是能够告诉他的事,当然,肯定也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本应是只属于她的秘密,任由她怀揣着这个秘密辗转反侧酝酿出什么比灿烂的樱花还要美丽的东西。

    宇智波泉是不小心说出来的,她现在肯定后悔得无以复加,恨不能时光倒流。

    宇智波鼬想自己可不能坏心眼到这种地步。

    他装着刚才走神了,没听见宇智波泉说的话,反问对方——她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但是即使眼中还带着疑虑,她却连多问一句确认一下都不敢,仿佛比他还迫不及待地试图掩饰两人皆知的事实。

    胆小到这种地步的少女,方才是为什么鼓足勇气说出她也想要见他的心情呢?

    宇智波鼬刚才就已经知道了,但是现在再想一遍,依旧很开心。

    是因为他。

    除了是因为他以外,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不可能了。

    为了回应他的心情,所以才努力逼着自己说出口的。

    说不定在心里都要抱着头尖叫了。

    宇智波鼬想到这里,突然间很想摸摸宇智波泉的头发,然而他清楚这样是不行的,所以只能遗憾地压抑下来,不由自主地想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得遂心愿。

    上次他就让宇智波泉摸了好久他的头发呢。

    还有四十分钟就要离开了,宇智波鼬很想抓紧时间和宇智波泉聊聊近况,可是同时,他又觉得什么都不说也无所谓,只要这样待在她身边……就很开心了。

    等到刚才有事离开了一会儿的宇智波信真在他要走的时候出现,抱着手冷着脸问宇智波泉为什么不抓紧时间修炼在这儿躲懒的时候,宇智波泉淡定得不能更淡定地说只休息了几分钟而已马上就开始。

    宇智波鼬发誓他绝对看到宇智波信真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好像想说什么又忍住不说的那种样子——看来他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直接抓住宇智波泉撒谎。

    下意识地有些担心,但是侧目看到宇智波泉笑眯眯的样子,又觉得宇智波信真肯定不会真地对宇智波泉生气,于是心里就只剩好笑的情绪了。

    头发不能摸的话,泛着红晕的脸就更不能摸了吧。

    好可惜。

    宇智波鼬怀着无人知晓的心情转身离开,在和心子以及天麻集合的时候被心子发现肩上有一片花瓣,他取下了花瓣,浅浅地笑了笑,然后视线移向远处走来的水无月老师。

    在训练场的宇智波信真则在宇智波鼬离开后瞪了宇智波泉好几眼,全都被少女用甜兮兮的笑容挡回来了,叫他颇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好了,我看你也没心情继续了,我之后也有事,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要干什么随便你,后天我再过来。”

    “好哒,谢谢信真叔啦。”

    宇智波泉半是讨好半是撒娇地挥着手送宇智波信真离开,然后在原地站了会儿,发现自己竟然真地没心情继续了,便在脑子里扒拉了下人选,想到也有段时间没去看日向宁次和幸运了,于是通灵出今酱,去街上买了它喜欢的小鱼干和幸运喜欢玩的绒绒球,往日向族地走去。

    恰好,在宇智波泉打算去见日向宁次的时候,打完一套拳稍作休息,走到趴在长廊上的幸运身边的日向宁次也和日向日差提起了她。

    “父亲,我想请泉姐姐帮个忙可以吗?”

    捧着一杯热茶的日向日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爱子,见他驾轻就熟地把猫耳发箍戴在脑袋上准备和幸运交流,不由嘴角一抽,“你想请她帮什么忙?”

    日向宁次一边用手指梳着幸运柔顺的毛发一边道:“伊吕波哥哥似乎也很喜欢猫咪的样子,幸运总是会往伊吕波哥哥那边跑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泉姐姐也送一只喵酱给伊吕波哥哥,如果是幸运的兄弟的话就更好了。”

    晒太阳的猫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随后缓缓闭上眼睛,作出一副困倦的模样。

    日向日差不留痕迹地收回视线,神情淡淡:“想要忍猫基地的猫的话,泉就得再请假出村一次,而且总送猫给外族人也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伊吕波喜欢幸运的话就让他经常来家里好了,他们呆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可以专心修炼。”

    日向宁次本也是心血来潮地顺口一说,听到父亲的解释后便立刻歇了念头,弯着眼睛道:“我知道了,我很乐意自己没空的时候能有伊吕波哥哥陪幸运。”

    日向日差轻轻啜饮一口微烫的茶水,缓缓收回视线落向远方淡白的絮云,视网膜上仿佛还停留着爱子额头绷带上的影像。

    “宁次。”

    “嗯?”

    步入中年的男人望着遥远的远方。

    “要像你的泉姐姐一样,变成强大的忍者啊。”

    日向宁次奇怪地眨了眨眼睛,“我想变成像父亲一样强大的忍者。”

    日向日差微微一怔,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放下茶杯,摸了摸爱子的头发。

    “那就先努力变成像我一样的忍者,然后再努力变成泉那样的忍者吧。”

    “……您也觉得泉姐姐非常厉害吗?伊吕波哥哥和盐水哥哥也说泉姐姐是天才……厉害到什么程度呢?”日向宁次有些困惑地说:“我见过泉姐姐一拳就把地砸塌的样子。他们都做不到,但是父亲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吧——力气大并不一定就能成为强大的忍者,那么泉姐姐的力量不止有这方面,但是我没有见过她使用忍术的模样,父亲,泉姐姐以一个忍者的身份在战斗的模样是什么样的?”

    “泉的力量啊……宁次,你知道为什么忍族出身的忍者比平民忍者要更为强大吗?虽然不是没有例外,但例外也只是例外,如果论综合实力,那么忍族毫无疑问地能够碾压平民忍者。”

    “……是因为特有的忍术吗?”

    “这也是一方面,但是更关键的地方在于我们拥有传承。”

    “传承?”

    “没错。忍界公认最强的忍族,曾经是千手一族,自从千手衰落后是宇智波一族,而宇智波一族中,这一代出现了三个出类拔萃的天才——宇智波止水、宇智波鼬、宇智波泉。”

    日向日差想起宇智波泉战斗时的模样,闭了闭眼,语气平静。

    “宇智波止水以‘瞬身止水’闻名忍界,他特有的瞬身术是他的招牌忍术。而宇智波鼬则是从小便戴着天才的光环长大,即使被许多的视线注视着,也没有任何缺陷,他是少有的全能型的天才,无论是心性还是实力都堪称上流,如今才小小年纪,一手宇智波家传的手里剑术便能碾压绝大多数的木叶忍者。”

    “这两个人是泉的朋友,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一起修行,互相指点互相帮助。泉刚刚成为我的学生的时候,使用的瞬身术不过平平,但是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手里剑术也是一样。”

    “她能够在七岁的时候就学会连很多木叶医疗班的医疗忍者都没有掌握的A级忍术掌仙术,固然有她天赋和努力的一方面,但是更多的,愿意抽出时间认真教导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医疗忍术的人本来就不多,她是从宇智波一族最出彩的医疗忍者那里学会的。这段时间她跟着宇智波信真——这是个参加过三战的强者,我们也曾并肩作战过——学习查克拉的形态变化,已经初见成效,怕是不到九岁就能熟练掌握。”

    “村子里最近传出小小年纪就开了写轮眼的宇智波泉居然在宇智波最擅长的幻术上没天分这种流言,是因为泉确实在幻术上没有明显的天赋,进展平平,不符合她天才的名号——这是她自己也承认的。”

    日向日差的语速一直不快,他不奢望日向宁次现在就能明白,但他终究会明白的。

    “但是,当初,泉自己也说了,她在医疗忍术方面何止是没天分,简直就是不适合学习——即使如此,半年时间,她还是学会了。现在,所有人都说她在幻术上没天赋,她自己也不曾反驳过这一点,但是我相信,未来,幻术一定不会是她的短板。”

    “有宇智波一族的族长亲自教导,有同样开了写轮眼的宇智波止水,以及未来肯定会开眼的宇智波鼬一起修炼,再加上她自身的努力,她绝对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幻术忍者——即使这是她根本没考虑过的修行方面。”

    “宁次,你要明白,天才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外人,那些平庸、心怀嫉妒的人以为他们终于抓到了泉的痛脚,大肆贬低随意嘲笑,仿佛这样就能够使他们站在天才的头顶。”

    “他们根本不明白,一个真正的天才,哪怕是她的短板,也能够轻易碾压他们的长处。”

    “不要因为自己有短板而沮丧,宁次,你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我相信你,即使有笼中鸟……即使你拥有短板,只要努力,你就一定能够高飞,没有任何人能够牵绊你的脚步。”

    “要善于学习他人的长处,善于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这是你生在日向一族所应得的,无论是我、伊吕波,还是别的族人,都有这个义务和责任帮助家族的未来成长。”

    “没错,宁次,你也是家族的未来。”

    并不只有雏田才是家族的未来,我的孩子,你也是。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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