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肖烁辰认命地叹一口气。
解开自己这边的安全带,肖烁辰欠身过去,伸手拉过池卿肩膀右侧黑色的带子,侧头看他,道:“这个,叫安全带。”
两人离得太近,肖烁辰看着小土包子的眼睛,清澈见底,不带丝毫掩饰,有一种单纯的求知欲。
只看了自己一眼,就挪开眼神去看安全带了。
肖总盯着这张脸盯了两秒,继续把安全带往外拉,“把它拽出来,拽的时候要慢,不能太快,否则会卡住。”
安全带绕过池卿的身体来到另一侧,肖烁辰一手拿着插扣,另一只手点了点插孔,对池卿示意:“把这个,插到这里面。”
咔哒一声轻响,肖烁辰松手,卡扣卡住,安全带勒在池卿身上。
坐回驾驶位,肖烁辰看着小土包子两只胳膊垂放身体两侧,一起被安全带“绑”住,乖巧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什么都不懂,还挺好玩。
许是安全带的捆缚感让他不适,肖烁辰看到小土包子动了动胳膊,把安全带挣松了点。
“别动。”肖烁辰伸手按住他,微微勾唇,“这东西虽然不舒服,但能保证你的安全。”
小土包子看了自己两眼,又默默把胳膊放回去贴到身侧,两只手乖乖放在自己腿上。
刚才短暂的对视间,肖烁辰有那么一瞬间有股罪恶感。但在满足自己的坏心和遵从自己的良心之间反复横跳后,肖烁辰选择了前者。
什么也没说,伸手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出发。
这股不知从哪飞起的坏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肖烁辰心情极好。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到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人,心情就更好了。
真好骗。
池卿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虽然被这个带子捆住的确让他不大舒服,但这带子在他眼中实在没什么威胁,即便是在他灵力受损,运行困难的情况下也能轻易将其摧毁,索性也就随它去了。
池卿又侧头看向一旁的人。
地球的灵力稀薄得可怜,他却能够引流到自己身上。
池卿记得,大荒曾经有一段时间,也出现过灵力消退的情况。彼时大荒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人人自危。
以大荒灵力之充沛,哪怕是个资质凡凡的人类,都可以摸到一点修炼的门槛。但在那段时间,人族几百年未曾出现一名修士。而妖魔二族,更是连后代都无法繁衍。
后来是大荒灵力如涨潮般逐渐恢复,人妖魔三族才重新步入正轨。
而现在地球的灵力环境,大抵和灵力低潮期的大荒相差不多。
如此说来,要么是这人属实天赋异禀,独受上天宠爱,要么就是地球的灵力也如大荒一般,有涨退交替,此时,正处于上涨的时节。
心中大致有了猜想,池卿刚准备开口,又被肖烁辰抢了先。
“你要去哪?”
池卿闻言一愣。
他的确还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
看他迷茫的样子,肖烁辰没了脾气。
一时又对这位神奇的,掌握着不知名力量的,又仙又土的神秘人士,有了更大的好奇。
“你在京城有家吗?”肖烁辰又问。
家?
池卿怔了好一会儿,这个字眼对他来说过于陌生。
半晌,池卿才从原主纷杂的记忆里抠出一点,不熟练地说出一个地址。
即便在原主的记忆里,对家的概念也是非常陌生的。
肖烁辰第一次听到他说话,暗暗挑眉,声音还挺好听,跟他这个人很搭。
没多说什么,肖烁辰开了导航往他家的方向驶去。
车子平稳地走在路上,肖烁辰突然不着急向他询问些什么了。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开口询问,但想了这么久,也没想出个章程。
要是直接说我看见你在楼顶被雷劈没劈死,掉下来又自己飞上去了,请问您是什么神奇的存在?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毕竟接受现代科学社会主义教育二十余年,这事实在超出了肖烁辰的知识领域。
这看起来人畜无害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指不定掌握着什么毁灭级的力量呢。
再者,他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眼睛的事情。
肖烁辰想着,心情轻松了许多。打听事情就像谈生意,也不必急在这一时,谁最能稳得住,谁就赢了。
肖总心情很好地开着车,甚至想要打开音乐哼个小曲。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一旁的神秘人士用他很好的声音问道:“你的眼睛,会不会时有疼痛?”
.
“嗤————!”
车轮与地面急速摩擦,最后非常不稳地停在了路边。
肖烁辰转头死盯着池卿。
车里没有开灯,外面路灯的昏暗光线照进来,衬得肖烁辰眉目更显深邃,两片薄唇紧抿在一起,辨不明情绪。
池卿还像最初那样,两条手臂规矩地放在身侧,一起被安全带箍着。看起来还是那么乖巧无害。
肖烁辰突然觉得烦躁,伸手把池卿的胳膊拽出来,拽到安全带外面,“你是真不知道胳膊可以拿出来放到外面?”
池卿微怔,看看自己重新恢复自由的双手,又看看不知为何突然暴躁的地球人,摇了摇头。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肖烁辰更烦:“你知道我眼睛的事,却不知道这个?”
他现在根本懒得在池卿面前伪装。无论对方的来历还是实力,他都一无所知,伪装有可能就是自找苦吃,还不如坦诚一点。
但是刚刚才想着要保守的秘密,突然就被别人亲口说出来了,肖烁辰依旧觉得烦躁。
池卿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沉默片刻,道:“这不一样。”
肖烁辰没理他。
知道他眼睛的事被自己说中了,池卿继续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肖烁辰躁了一会儿,兀自冷静下来。
事情突然超出掌控的确讨厌,但也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深吸一口气,肖烁辰恢复了平日里肖总的作风,英俊的眉目舒展开来,看上去很斯文,还带着一丝温柔。
“大约两星期前。”肖烁辰向后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突然就开始了,没有任何先兆。”
两个星期……
大荒不以星期计日,池卿在心里默默推算一下,也就十几天左右。
果然,事情发生还没多久。依照池卿自己的感知,目前地球的灵力显然还太稀薄,就算在恢复,也只是刚刚起步。
复又看向肖烁辰,池卿:“我对你同样没有恶意。”
这熟悉的开场白让肖烁辰侧目看了回去,听他后面的话。
池卿继续道:“你能不能允许我,探看你体内。”
听到这句话,肖烁辰的脸绿了绿,险些保持不住脸上的微笑。看到对方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才抛开自己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问道:“你想怎么看?”
池卿对他伸出一只手。
肖烁辰挑眉,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
然后被池卿反手一压,按在两人座位中间的扶手箱上。
两指搭在肖烁辰脉口,池卿小心分出一缕灵识,渗进他的体内。
肖烁辰只感觉到自手腕处泛起一阵轻微的刺痛,接着被一股凉意代替。那股凉意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肤,顺着血管一路向上,走过他的胳膊,肩颈,脸颊,最后在他右眼的位置停住了。
这凉意虽存在感十足,但并不刺人,甚至非常温和。肖烁辰感觉奇怪,却并不难受。
只是,他自己没怎么样,对面人的脸色却白了。
池卿忍着剧痛操纵自己的灵识在肖烁辰体内走了一圈,重点查探了右眼处,最后顺利退出来时,他右手两指不住颤抖着垂落下去,根本抬不起来。
肖烁辰看着虚脱地靠在椅背上的池卿,眉头直皱。这脸白的快没血色了,嘴唇却被他咬得已经渗出了血。
再这样下去他这下嘴唇非得被他自己咬烂不可。
管不了这么多了,肖烁辰抬手捏住池卿下颌,阻止他继续咬自己。
然后大拇指一不小心,滑到了对方嘴里。
“嘶……艹。”
刚进去被结结实实咬了一口,肖烁辰倒吸一口冷气。
这牙真是又尖又利。
.
到后来肖烁辰的手已经麻木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手上一松,对方慢慢卸了力道。
肖烁辰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轻轻托住拽了出来,低头扫一眼,看见大拇指根部一圈整齐的牙印,上面还带着几滴血点子。
池卿好不容易从方才的剧痛中恢复过来,看到肖烁辰一片狼藉的手,皱眉道:“抱歉。”
肖烁辰看着他一片惨烈的下嘴唇,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收回自己的手,肖烁辰扯了一张纸巾擦拭,问:“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池卿抬手轻轻擦了下唇,道:“不必担心。这是因为你的身体还不适应灵力的存在。待你学会如何自如使用灵力,这种疼痛自会缓解。”
灵力?
这个词对肖烁辰来说简直既熟悉又陌生。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但当这东西真实地出现在他身边,还是觉得十分玄幻。
不过他倒没多考虑这些,又抬眼看一眼池卿,问道:“你知道我眼睛会痛,就是因为你动用力量的时候也会这么痛?”
池卿一怔,回望过去,摇了摇头。
他不一样。
他活了几千年,自出生起便伴随灵力而生,他的力量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发如肤,从未出现过动用灵力却要自损八分的事。
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为上苍对他逆天而行的惩罚。
他不说,肖烁辰一皱眉,又问:“你刚才痛成那个样子,那我以后会不会也痛成那样?”
闻言,好像又回忆起方才蚀骨般的剧痛,池卿右手忍不住又轻颤一下。
方才之所以会疼成那样,也只是因为他的灵识太具有攻击性,而眼前这个地球人又委实脆弱,贸然操纵灵识进入他体内,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将其重创,伤他经脉。所以才需动用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去细心操控。
之前在帝华大厦楼顶时虽然也疼,却也没到这种地步。
这话没跟肖烁辰讲,池卿只道:“你不会。放心。”
肖烁辰沉下脸来,没说话。
不,我不放心。
.
车子重新出发,继续向池卿“家”驶去。
一路无话,两人都出奇地沉默着。
中途,肖烁辰突然停下车,说了句“在这等着。”返身下了车。
池卿还没反应过来,看见他走进路边一家店面。没两分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回到车上,肖烁辰把刚买的一管药膏和一包棉签扔到池卿身上,道:“抹一点,不然该烂了。”
做完这一切,肖烁辰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不知道这俩东西怎么用,又认命地把东西从他腿上拿回来,自己拆了包装,挤一点药膏到棉签上,递给池卿,指了指他的下唇,“往这抹。”
看着池卿接过棉签,手法生疏地往自己下唇蹭着药膏,肖烁辰收回目光,给自己的手上药。
不管,抹的再差他也不会管的。
他是不会帮一个大男人往下嘴唇抹药的,无论这个男人长得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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