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柜员迟疑地转头望向萧鱼,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和支吾的话语,将电话递了过去。

    “您的儿子请您接听。”

    “儿子?”萧鱼一瞬间以为是傅嘉楚,接过电话来听到那个沉厚简短的男声:“母后。”

    昨天晚上被陛下的出现刺激,确实恢复了不少记忆,不光是陛下的,还有一些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回忆起来的部分。比如这个声音……

    “你,你真的是……老二?”

    还是老二?难道还有别的后儿子?柜员的屁股向外滑了一下,连忙重新坐好,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只有十八岁的后妈。

    对方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母后,我已经加了您微信。”

    萧鱼把电话还给对方,在柜员瞪着她一瞬不瞬的眼神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果真有一个微信申请,还是昨天晚上的。头像是一只鸟,极简风格。

    她紧张地点了同意,抬头看时,柜员已经把嘴咧成了一百八十度,微笑着将卡送了出来,“萧萧萧小姐,您要不要考虑一下理理理财,或者办一张信用卡?您是我们的VVVIP优质客户,您……”

    萧鱼看时间也不早了,怕会上学迟到,随口打断她的结巴,“不必了。”她拿着手机离开银行,才走到门口,这一只鸟已经发了消息过来:“您好吗?”

    萧鱼立时停住。迟到什么的,在面对这个儿子的同时,又忽然抛到了九霄云外。

    过去的九年,她都没有找到和这个儿子的相处方式,尴尬,一万个字的尴尬。

    在她十九岁成为太后时,老二已经十二岁,他早慧、沉默、果决,从未将她当做母亲,偶尔的几次交流,对方也总能说出她内心的想法,让她哑口无言。这样的孩子她该怎么回复?

    萧鱼打:“啊,好巧啊,你也穿来了?”

    然后紧急撤回,深思熟虑后打出:“我好,我很好。”

    发出去后又觉得,前两个字根本可以删掉的。

    除了在这个儿子面前,萧鱼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得如此不自如,甚至还有些慌张。看来过了九年依旧如此。

    遥远的镐京,简杭穿着剪裁得当的西装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翻看着手机。

    对面的秘书正捏着手指,紧张地等他示下。

    “外面的简总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如果您今年再不对他们企业追加投资,他们可能会在一年内破产。”秘书试探性地,“他好像是简总您的亲戚。”

    “是我爸的亲戚,不是我的。”简杭极冷淡地说完,手机消息响了一声。

    他纤长的手指滑动屏幕,看到那个“撤回”字样后,嘴角微微翘起,指肚在撤回字样上抚过,总觉得手机对面的母后有些翘皮。

    秘书看过去,简董冷白的俊脸上,竟然散发着绯红。

    这是……桃花?

    秘书紧张地说:“那,我就让他回去?他千里迢迢从朝歌过来,等了您好些天才约到这个时间……”

    简杭认真地盯着屏幕想了一会儿,打下三个字,“那就好。”然后摆摆手,“既然是我妈的亲戚,那就投吧。”

    秘书答应下来,走出去,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但又好像没错。

    萧鱼站在早晨萧瑟的风里等了一会儿,对方就回了三个字。

    不过这可是老二,老二跟她说话了,这是从所谓有的。在古代没有发生过的事,竟然会发生在这个世界?

    远处的马路旁一声喇叭,萧鱼抬眼,入眼的是一辆蓝色拉风迈巴赫。

    迈巴赫的前车盖上坐着一个抖腿的俊美年轻人,不是傅嘉楚是谁?

    萧鱼惊喜地朝他奔去,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老四,你猜我又见到了谁?!”

    傅嘉楚身体向后一缩:“又?!!”

    昨天父皇出现的震惊还没让他缓过来,他一个晚上都在思索,“学校里怎么可能藏着一个父皇”这种可怕的命题时,母后居然给他来了一个“又???”

    而且这才过了一个晚上,母后对他的称呼已经改了。老四是他的排行没错,但是好端端地怎么会叫排行?不是只有人多记不清楚的时候,才会叫编号的吗!

    萧鱼展示了下手机微信:“这只鸟,就是你二哥。”

    傅嘉楚定睛看他的名字,简杭。居然和母后一个姓?

    他不会是穿成了母后的爸吧?不行,必须问一下自己爸的秘书,简家爸到底叫什么。想完后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肚伸缩了半天,点进了他的头像。

    简杭。29岁。地点:镐京。个人简介:荆棘鸟。

    还好,不是母后的爸。不过呵呵,穿越还真穿老了。

    不过荆棘鸟什么玩意儿?傅嘉楚抓起自己手机赶紧搜索了一下,来自度娘百科:荆棘鸟,一种传说中一生只歌唱一次的鸟,泣血而歌,曲终而亡。

    你咋不说精尽人亡呢!

    “母后,二哥还和上辈子一样变态!你看,荆棘鸟是这么个解释。他他他,为了争皇位最后弄得头破血流,现在还要泣血而歌,他他他肯定不怀好意,母后,你可千万不能理他啊!”

    萧鱼沉吟:“很文艺,他一定看了不少书吧。”

    傅嘉楚急了,眼睛一转,“母后,您得理他远一点,他这辈子知道您穿过来了,说不定会报复您过去不许他争储之事,您一定不能被他迷惑。 ”

    萧鱼觉得也有些道理,但她不觉得他会那么做。若是他真要这么做,上辈子出了冷宫,大可以来害她。更何况……

    “可是他给我打了一千万。”

    傅嘉楚:“!!!”他家有没有一千万,他能不能给母后一千万?不行他需要回去问他爸,他爸呢,他爸呢?!!

    突然一大片水溅在了自己身上,傅嘉楚摸了一把脸,“卧槽谁——”

    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破旧校服,骑着破旧自行车,蹬着破旧帆布鞋的男生骑车略过,从前几天积攒在路边的积水里划过。

    “这个傻子。”男生讥笑着哼了一声。

    萧鱼望着那男生的背影,“那个背影很像你父皇……不会真的是他吧?他的校服确实是润德中学的。”

    傅嘉楚:“……”

    他抹了一把脸,“那不是国际部的校服,应该是普通班的。”国际部的校服都是衬衣西装样式,只有普通班才会是那种土掉渣的蓝白交叉运动服,背面还印着丑陋的四个大字“润德中学”。

    萧鱼的脸又不经意的红了起来。“行了,快去学校吧。”

    傅嘉楚咬牙切齿地上了车,还没插上钥匙,就对着离合器和刹车一顿猛踩。

    说好的第一个,现在不仅排行落后,还被父皇争夺了母后所有的注意。夹心饼干的命难道改不了了吗?

    不,傅嘉楚插好钥匙,一脚踩下油门:老子一定要,逆天改命!

    ***

    萧鱼找到了普通班三班的教室,走进去。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学校并不要求走读生早读,而且早读课并没有老师管理,全凭自觉。

    萧鱼所在的这个班是F(Fail)班,全都是没希望上重点大学的,自然更没有老师会操心他们。只剩的这半年,就纯属让这□□得起私立钱的地主少爷小姐们混日子了。

    萧鱼进来的时候,在坐的学生都在拿着书本,或是背课文或是做题,或是聊天,热火朝天,不一而足,她也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直到她找到空位要落座的时候,她前面的女生才狐疑地说,“那个,你不会是萧鱼吧?”

    萧鱼点点头,“是啊。这里可以坐吗?”

    那名女生叫做冯媛媛,她的嗓门比较尖,虽然只是好奇一问,但“萧鱼”这两个字很快就被周围人听到了。

    窃窃私语的人很多。

    “这就是简家那个亲生女儿?农村来的那个?”

    “这长相比简颜好看不少,气质也不如传说中的差啊。”

    “看什么长相,大家都是F班的,成绩有多差你就知道咯~还不是跟咱们一样考不上?”

    “那人家能靠脸吃饭,你能吗?哦不对,人萧鱼不用靠脸,人亲生父母有钱,又背靠镐京大亲戚,你有吗?”

    虽然这班里的人非富即贵,但越是这样越有比较。简家因为背靠首富集团,自然会吸引到旁人的羡慕嫉妒和黑。也就几分钟功夫,就有人将她站在教室里的画面通过手机传了出去。

    冯媛媛这个认出萧鱼的第一人,反而没有顾上和其他人八卦。她先是被萧鱼温柔带着慈祥的美貌给震撼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用越发尖细地嗓子提醒她:“不要坐这里,第一排还有个位置,你去那里吧。”

    萧鱼看了看那第一排的位置,就在讲台边,很明显是吃粉笔末的位置,且靠着门,风很大,而且需要随手开关门。

    萧鱼的腿依然怕寒,于是说:“我还是坐这里吧。”于是便坐下了,开始从妈妈包中拿出自己的教辅书。

    冯媛媛给她使个眼色,指了指她旁边的空座位,“那可是校渣,你坐他旁边,不怕他来了把你扔出去?”

    “有这么可怕的吗?”能把人从这里扔出去,得有多大的力道?萧鱼笑笑,“我不会惹事的,想来这位肖同学并不会无端加怒于我吧。”

    冯媛媛的同桌噗嗤笑了一声,和对面另一侧的人说,“是真·村里来的,他说校渣是肖同学,哈哈哈哈!”

    对面那一侧的男生的脸红彤彤地,明显已经被萧鱼的气质和美貌震慑,“那叫单纯你懂不懂?沙雕。人家账户里的钱能把你埋了,闭嘴吧。”

    沙雕?是和智障一个意思吗?萧鱼在脑内过滤着城里人的词汇。

    冯媛媛站起来悄声在她耳边说,“他是学校的校霸,打人贼厉害的那种,一般咱们班的人嘛都被叫学渣,但是赵灼就不一样了,‘学’字配不上他,他是纯渣。”

    “卧槽居然有人敢坐灼哥的位置?”教室里新进来两个大摇大摆、校服松垮的男生,冯媛媛只好对萧鱼说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上回那个想在灼哥旁边坐的姑娘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抓起来教训了一顿,被灼哥从窗户上扔出去了。”

    高三三班在一楼,但是一楼仍旧有一米半的高度,这样跳下去,脚还是有点疼的。

    萧鱼蹙眉,真这么无理由地打人、欺负人吗?

    “啧啧,这姑娘脸真好看,你说灼哥肯定不舍得打她的脸,会不会打她的屁股?哈哈哈哈——”声音忽然禁止了,下一秒,他们口中的“灼哥”走了进来。

    全班在此时就好像被拉上了闸,噤了声,人人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他。

    萧鱼却抬起头,再次看到了那顶黑色的棒球帽。

    赵灼站在讲台上看向自己的座位,懒散的脚步微微一滞,随后伸出舌尖,在下唇滚了一遭。

    萧鱼呆滞地追随着他走来的身影,她想喊陛下,想喊疯了,但是陛下显然不认识她,那副莫名觉得她胆大而瞪起的狭长双眼,都变得考究了起来。

    他在考究什么呢?她脸上有东西吗?

    萧鱼脸蓦地通红,连忙伸手擦了擦。

    赵灼也没带书包,但是随身携带了个脖枕。这会儿把脖枕当枕头放在桌上直接躺上去,将帽檐拉低。他的眼睛畏光,而且他喜欢睡觉。

    后面那俩狗腿现在都张着嘴没合上,说好的灼哥最讨厌别人坐他旁边呢?

    其他人也仿若定住了似的,教室里有那么一瞬间为了他们两人静默。

    冯媛媛:我一定是近视度数太深。

    萧鱼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赵灼颇为不耐:“叫哥啥事?”

    萧鱼:“陛下?”

    赵灼:“叫朕何事?”

    萧鱼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越发红润好看:“陛下你真的记得,我,我真怕你忘了,我是阿鱼,你让我做的题我全都做会了,所以我真的回来了!而且我,我还带了,我还带了……”

    ”

    赵灼纤长的手掌支撑着脑袋,狭长的眸眯着:这丫头明明挺好看,那天也挺镇定,但就是脑回路不像个正常人。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也总觉得自己是偶像剧男主角。

    “嗯哼,你带了什么?你不会把朕留在古代的龙种也带回来了吧?”

    “噗哈哈哈!”后面两个他的走狗已经很无节制地拍起了桌子。

    萧鱼的双唇微微颤抖,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是的,陛下。”

    赵灼的脸直接脱手,砸到了冰凉的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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