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显就在陈府住了下来,陈刘氏在陈远的多次管教下,已经不敢来她跟前放肆了。
云显倒是会不时的把陈刘氏请过来,指挥陈刘氏做事。
如今云显反倒是陈府的主人了。
云显静静的享受了几日,发觉除了她的小院子以外,陈刘氏依旧过得舒服。
于是那天,云显出了陈府,在街上找了几个骂人厉害的婆娘,让她们日日轮流在陈刘氏的院门口骂人。
陈刘氏本就心胸不大,此时更是心都绞痛了。
她和几个婆子大吵一架,过去陈刘氏骂人显得厉害,只是因为陈雨淑不敢反抗才显得厉害的。
如今碰上这些嘴碎、嘴毒、嗓门大的市井婆子,陈刘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陈远本是不想管的,他如今去上朝都会带上十几个侍卫,生怕欧阳殇哪天杀出来把他砍了,夜里也睡不好,又怎么会想再去招惹云显。
但陈刘氏过来找他时说:“这些婆娘日日骂,我倒是没啥,就怕两个孩子学坏。”
她这句话一下子说到陈远心里去了,陈远对陈刘氏、云显没感情,但两个嫡子是他的心头宝,他当时就去找云显了。
云显正坐在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树叶。
陈远骂了一句,“成何体统。”
云显看了他一眼,然后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离陈远不足一米的地方。
陈远被她这个动作吓得退了好几步,“你,你,你。”
陈远一遇见云显,总是被噎得说不出话,他恍惚里有种感觉,若是他没退那几步,云显会直接跳到他身上。
陈远勉强装出慈父的样子问道:“你怎么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多危险啊。”
云显把手指掰得啪啪作响,“父亲管过我吗?”
陈远无法回答,只好说:“你叫来的这几个婆子,快把她们送走。若是被人知道了,像什么回事。”
云显不笑了,严肃着说:“父亲知道为何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的呆在朝堂里吗?”
陈远想说,他没做亏心事,自然安稳。但看着云显的眼神,他突然明白,“是你?”
云显笑了,蛊惑的说道:“我拿举证欧阳殇的事情,替父亲向皇上求了恩典。父亲只要在等一阵,又能再上一步。”
陈远闻到了利益,立刻喜笑颜开的说:“既然这几个婆子让你开心,就留下吧。”
云显勾起唇角,“谢谢父亲。”
陈远高兴的走了,在利益面前,妻子的脸面又算什么呢。
陈远打算把两个嫡子送出府里,也算另一种保护嫡子的方式。
等到陈刘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陈刘氏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那个贱人,她就是故意的。”
陈刘氏的奶娘嬷嬷扶住了她,“她翅膀硬了,我们是奈何不了她了,我们去请夫人过来,她还能在夫人面前放肆。”
奶嬷嬷口中的夫人是陈刘氏的母亲,与当今的德安太后是手帕交,所以任谁都敬着她三分。
陈刘氏含泪说:“我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情呢?如今府里,只有嬷嬷你站在我这边了。”
奶嬷嬷心疼的抱住陈刘氏,“小姐不哭,都是那个杂种闹事,老爷,少爷心里都是有你的。”
陈刘氏只顾哭,什么也不说了。
98号把陈刘氏的准备找大人过来的事情告诉云显。
云显讽刺道:“我真是为陈刘氏的无能叹息。”
98号看云显一副不担心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了。
第二日陈刘氏果然回娘家搬救兵去了,有陈刘氏房里的丫鬟跑来告诉云显这个消息。
云显眉毛都没抬一下,冷淡道:“你倒是灵活,陈刘氏得势,便与她一起欺负我,如今我得势,你便迫不及待背叛陈刘氏。这样的丫鬟,我可不要。”
丫鬟屈辱的回去了,晚上就传来了丫鬟跳井的消息。
府里的风向又一变,说两个主子都不是个仁善的,她们小命休矣。
98号愤愤不平的和云显说:“云显,你明明什么也没做,她们却说是你杀了那个丫鬟。”
云显翻了一页书,“这个丫鬟背叛主人选择效忠我,所有人都在看着。若是我答应了这个丫鬟,后面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仆人过来。她们哪是同情丫鬟,她们把自己当成了丫鬟。”
98号问:“那丫鬟过来时,想过你可能不收她吗?”
云显又翻了一页书,“这就是大部分人会犯的错误,以为自己手里握着天大的好处,能够完全的制住对方。”
98号结巴着说:“她没,没想过吗?”
云显没有回答,98号拖住腮,凝视着云显,“我听碧玉说,你这样的行为很冷血,你明明可以救那个丫鬟的。”
云显平静的回答,“我可以救天下所有人,但我一定要救吗?”
“我不宽恕不值得宽恕之人,我就有罪吗?”
“丫鬟野心太大,背叛原主人来向我投诚,我就必须保护她吗?”
“她被陈刘氏逼得跳井,难道我才是真正的刽子手吗?”
98号答不出来,它只是一个系统,实在是没人类这么多的纠结。
不知道为什么,98号想到了一句话,“神爱世人。”
云显勾起嘴角,“大概我不是神,我很真实。”
98号不懂这句话,云显常说它不懂的话。
丫鬟的死,使得整个陈府人心惶惶,大家看云显的眼神多了好几分畏惧。
云显自认没有苛责她们,只是没有善心去拯救她们罢了。
云显没有管这些事情,她早已过了在乎人言的时候了。
陈远听说了丫鬟跳井的事情,也就说了句厚葬就放下了这件事。
98号难以理清人类的逻辑,它问云显:“为什么你愿意救那些被困在六王府的下人,却不愿意救今日的丫鬟呢?”
云显答道:“那样蠢笨的人,我只有把她一生背在背上,才算救了她。”
丫鬟在云显心里就是一个笨蛋吗?
98号迷茫的看着云显,云显又多说了几句,“她心恶毒,在过去,她效忠陈刘氏欺负我,如今我得势,她就背叛陈刘氏来效忠我,这样的人,到我这儿就不是祸患了吗?”
98号摇头又点头,“她确实不会是个好人。”
云显把书合拢,揉了揉98号的小卷毛,“很多人喜欢以死相逼,拿自己的命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对你来说,你只对你自己的生命负责。死人是死物,而不是纯洁之物,死亡不能抹去她的罪恶。”
98号低着头,靠到云显身上,埋在她怀里,闻着云显的草木香,安静的思考着。
云显内心没有一点动摇,丫鬟的死与她无关,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进这场戏,这场由丫鬟的野心和陈刘氏的残忍构成的戏。
若有人对丫鬟的死负责,那也是陈刘氏。
若有人要为丫鬟复仇,那受罚者也是陈刘氏。
云显有善心,但不滥用自己的善心。
那次以后,府里的人再也没有什么要投靠云显的想法,老老实实做事,过去陈府那种勾心斗角的氛围都淡了不少。
陈远只感觉府里少了抱怨,不明白为什么云显怀着恨意回来了,府里反而沉静了。
那天,陈远被自己的岳丈叫住了,“我听小女说,你欺负她。”
陈远连忙摇头,“我又怎么苛待夫人,我和夫人一向是相敬如宾。”
岳丈皱起眉头,“那为何小女几日前回家哭诉,你任由几个市井婆子在府里辱骂她。”
陈远连连摇头,“怕是夫人误会了,那几个婆子只是说话嗓门大了些。”
岳丈毫不犹豫的说:“那就拔了她们的舌头,把人卖给牙婆。”
陈远苦笑着解释,“那些婆子没签卖身契。”
岳丈声音低了下来,带上了威胁的意味,“那就辞了,怎么那几个婆子比你的正妻还重要。”
陈远自然是连连否认,“夫人自然是最重要的,我回去就教训那几个婆子。”
但实际上,陈远什么也不会做,他不会和云显对着干。
如今云显握着他上升的路子,他哪里舍得斩断。
陈远是个优秀的商人,谁能帮他他就哄谁,没有立场。这也是他年纪轻轻爬到三品侍郎的原因。
如今他有一个在逃的王爷女婿,他还能在朝廷上立足,光凭这一点,陈远就会永远站在云显这边,除非出现更有力的人选。
陈远回去没有去找云显,反而去找了陈刘氏,“你老实点,我现在如履薄冰,你还嫌不够乱吗?”
陈刘氏两眼通红,“我每日受什么样的委屈,你知道吗?”
陈远不耐烦的说:“怎么雨淑忍得,你就忍不得。你就不能学学雨淑,听话一点,乖巧一点,不要让我烦心。”
陈刘氏心脏紧缩,疼的不行,像有一只大手死命握着,让她呼吸不得。
陈刘氏坐回凳子上,泪水刷刷刷的留下来,她满是怨恨的说:“你叫我忍,你是不是个男人?”
陈远对陈刘氏的感情早就因为这些年陈刘氏的易怒消磨殆尽了。
如今陈刘氏已经无用了,他也就懒得掩饰了,“随便你怎么说,但别想干扰我的仕途。”
陈刘氏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出了眼泪,“只要不影响你的仕途,你就什么都能忍。”
陈刘氏捂住脸,“我怎么嫁了一个这样的人。”
陈远冷冷地说:“我倒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娶了你。”因为你身后的权利。
陈刘氏把杯子砸到陈远身上,“你给我滚。”
她尖叫着把手边的东西像陈远砸去:“滚,快滚。”
陈远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刘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摊在地上哭。
她的奶娘把她抱在怀里,哀伤的说道:“我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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