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正如静持尊者猜测的那样, 这次的正魔大战从一开始就是有心人的精心谋划。
“大哥, 你说这些魔修能攻下太一宗吗?”
“怎么,三弟这是着急了?之前你不是反对我们跟魔修合作,说这是与虎谋皮, 坚决不参与此事吗, 为何事到如今却关注起来了?”
深夜, 万仙盟内三兄弟屏退了左右,正商议些什么。
“二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之前反对是觉得魔修不可靠,正魔对立万年之久,哪是说合作就合作的?我这是小心谨慎,有什么不对的?”
虬髯大汉, 也就是那人口中的‘三弟’愤愤不平地嚷嚷: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修真界的势力分布图咱们给了,魔修也打进来了, 就算魔修不守信用,那咱们也没辙!”
“三弟,你的顾虑二哥明白, ”中年儒修接过话茬,“可这次正魔大战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就算咱们不与魔修合作,也会有别的人,太一宗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了, 总有人想把它拉下来的。”
“再说了,”中年儒修摇了摇手中的羽扇,自信一笑:“这修真界的东西魔修可用不上,借他们的手灭了太一宗,到时候我万仙盟可就一家独大了。”
“可是,二哥怎么就能料定魔修能打得过太一宗?”
“哈哈,三弟,说你憨你还不承认,”听到大汉的疑问,中年儒修摇摇头,“你别忘了,那承天老祖的弟子可是入了魔了。”
虬髯大汉不服气,“这跟承天老祖的……”
猛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止住了话头,“二哥,你是说,天命之子?”
“哈哈,不错,孺子可教也!”中年儒修摇动手中的羽扇点了点大汉的方向,“太一宗逼走了天命之女,还能讨得了好?”
“咱们三兄弟只要坐看风云,到时候这太一宗自有人去寻他的晦气!”
“太一宗的事不能放,大人交待的事也要办好。”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上首不曾言语的万仙盟盟主开口了,“只等最后决战,咱们一起出手,拖住承天老祖。”
想到那位大人莫测的手段,大汉与儒修对视一眼,心中凛然,齐齐应道:
“是!”
——
正魔大战从来不是一时能决出胜负的,这一打就足足打了三个多月。
三个月来,死去的魔修不知凡几,虽然每次战后都有太一宗的弟子出来打扫战场、焚烧尸骸,但尸体焚烧后留下的骨灰也将太一宗东侧的那处河谷生生堆高了三尺有余。
修士讲究尘归尘土归土,不像凡人一般要求风光大葬入土为安。只要不是曝尸荒野,即便死后被火化也无不可。
至于修真界中的那些陵墓遗迹,大多不是用来安葬死人的,而是修士为了死后留下传承找寻有缘人的。
比起死后的殊荣,修士们更关心自己的衣钵传承是否后继有人。
不过,魔修们的习俗是不是跟修士一样,这却是无人关心了,毕竟他们已经死了,死人的意见向来是不重要的。
可是即便死了这么多人,可是魔修们依旧每日准时出现,叫嚣着攻向太一宗。然后在丢下了不知多少具同伴尸体后再撤退。
穆眠粗粗算过,若是每日死亡一万魔修,那三个多月过去,光是死在这里的魔修就不下百万之多。而且这只是太一宗一处,若是放到整个修真界,即便一流二流的势力不如太一宗,杀死的魔修每日加起来也能有个五千……
这样一算,穆眠倒吸一口凉气:这三个多月,魔修们已经亡了一百五十多万!
战争不愧是号称‘绞肉机’,穆眠真真是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虽然修真界不比前世,但不论修士还是魔修,只要不飞升,都还是血肉之躯,都有父母亲人。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他们不心疼?魔修那里的高层就不心疼?
还是说这些魔修不过是些炮灰,死了就死了,根本就不值得心疼?
魔修的高层们当然会心疼,而且还是大大的心疼,可是他们又能如何?
魔宗大殿内,新任的魔宗宗主坐在高位,下首是三十六堂的堂主。
魔宗与修真界不同,这里一宗独大,只有魔宗一个势力,分三十六堂,每个堂口设一正堂主、二副堂主,擅长的东西各不相同。
如之前的端木雄寄生的躯体就是尸傀堂,专司炼尸控尸之术;而冥焰这个前魔宗少宗主却是血炼堂的,一手血煞之术最为出彩。
“主上,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我魔宗弟子就不剩什么了!”
一名头发花白的矮胖老者焦急出声,期待的看向上首之人,希望他能听取自己的意见。
“桀桀,尸老鬼,你心疼了?”这时,坐在老者对面的一名脸色惨白骨瘦如柴的中年人桀桀怪笑,打断了老者,“平素你不是最喜欢死人的吗,怎么这会充起了慈悲?难道是你老鬼转性了?”
“死的又不是你堂口的弟子你当然不心疼!”
不等老者开口,另一人却是忍不住了:
“你那堂口的弟子都被你吸成人干了,剩下的只有小猫两三只,还被你炼成了鬼仆,既然你不心疼,那就把他们都派出去,杀一两个太一宗修士也算够本!”
“桀桀,司马老儿你这话可就没道理了,当初主上提议时,你们可都是答应了的,如今不过是死了一些低阶弟子你们就心疼了,就这么不把主上放在眼里?”
“哼,血蝠你用不着挑拨离间,当初是说好了,但没说会死这么多弟子,若是早知如此,还不如不与那万仙盟的人合作,搞什么各个击破,干脆还是用老办法,正面对决才是!”
“不错,”另一名堂主也开口了,“现在太一宗有大阵护着,派弟子上去不过是送死,再说了太一宗又不是傻的,这么长时间了,早该看出不对了。”
“就是,蛊王说的对,太一宗缩在乌龟壳子里,每次交战他们根本损失不了什么,而我们就不同了,这百多天死了上百万的弟子,损失实在太大了!”
“我看啊,实在不行咱们干脆撤兵算了!”
“对对,干脆撤吧!”
“主上,撤吧!”
……
“不行,不能撤!”
就在众人提议撤兵之际,一直坐看下方众人争论不休的主上终于开口了:
“难道你们忘了圣女大人闭关前的命令?”
“如今圣女大人还未出关,咱们必须跟太一宗耗下去,直到圣女大人出关为止!”
“可是,咱们实在耗不起了……”
有人开口反对,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
“是啊,如今我魔宗弟子总共不足百万,除了对付太一宗还要进攻其他势力,怕是撑不了多久。”
“撑不了也要给我撑!”
主上十分强硬,他冷冷扫了一眼方才第一个反对的那人,“既然人数不够,那就集中对付太一宗,修真界不是铁板一块,看太一宗不顺眼的大有人在,他们巴不得咱们出手对付太一宗。”
——
战争依然在继续,杀戮每日都在上演。
随着大战的推进,参与战争的已经不只限于低阶弟子,金丹修为以上的修士们也逐渐开始上场。
元婴、出窍……一直到合体期的大能都有出现,不只道修,魔修那边的高手也是坐不住,纷纷下场。
这些人出手不光是为了各自利益,还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了结因果、增进修为。
因果不断,不得飞升,但不是只有临近飞升的修士才会去了结因果。只要你想、并且找到那个与你因果纠缠之人,任何时候都能去了断因果。
只是临近飞升的修士更容易发现因果纠缠之人、对了断因果的需求更迫切罢了。
接近半年的大战让太一宗的修士们疲惫不已,可是魔修依旧杀之不尽,不断向宗门涌来,要不是有阵法的阻挡,这些魔修怕是早已冲了进来。
太一宗的人不是傻子,相反能在乾元界屹立万年不倒、还坐稳了正道魁首的位置,都足以证明太一宗的不凡。
掌门行易真君等人早就发现,这些魔修是在有意针对太一宗,对待其他势力只是围而不攻,而对太一宗则是一味强攻,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不但如此,这些魔修还对太一宗的阵法布置了若指掌,知道太一宗阵法哪里有弱点,哪里是重点守备的地方;就连何时更换阵盘、填充灵石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能了解这些的只有太一宗的人,而且还不是一般人,非得是真传弟子、宗门高层这一类的才行。
现在这些被魔修知晓,要么是魔修在太一宗内安插了奸细,要么就是有人背叛了太一宗将消息泄露给了魔修。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行易真君他们想看到的。
大战当前,查找奸细、叛徒是次要,马上更换阵法布置才是当务之急。
行易真君立刻下令,及时更换,可更奇怪的事发生了,不论太一宗更换多少次阵法,可不出五日,魔修们就像是在太一宗内长了眼睛一般,又知晓了新阵法的弱点,并对其展开攻击。
有些阵法的弱点就连宗内的一些阵法宗师都不知道,那魔修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眼看太一宗的阵法对魔修而言不再是秘密,行易真君他们索性不再让人更改阵法,而是加大对阵法弱点处的守护力度,总算是挡住了魔修。
可是暗地里,行易真君他们已经做好了放弃宗门驻地的打算,并开始安排弟子撤离。
毕竟太一宗的阵法已经被人看破,就算这次挡住了魔修,谁知道下一刻还能不能挡得住?
暗处的敌人一日未除,太一宗就不会真正的安全,行易真君他们如何坐得住?
——
这一日,魔修例行来袭,突然间风云变幻,在太一宗千里之外的地方,黑云密布,雷光阵阵,竟是有人在渡劫。
看到这一幕的正魔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向雷电集中的那处看去。
只是距离太远,能看到雷霆已是极致,渡劫之人究竟是谁却是不知。
行易真君等人看着那里,以他们的修为,千里之外的景象只得看个大概,当然也看不清渡劫之人是谁。只是从那升腾的黑气,以及雷云中触目的赤红判断,这渡劫之人八成是个魔修,而且还是个渡八|九真魔劫的魔修。
行易真君皱眉,若那人真是个魔修,对太一宗而言并不是好事。如今正魔双方各有损伤,虽然魔修处在下风,但要想彻底击溃魔修却不容易。若是这人成功渡过雷劫,那魔修岂不是多了一名堪比大乘的高手?
正在思索间,突然一人出现在他面前,原来是已经闭关半年之久的承天老祖。
之前承天老祖强行渡劫,又被冥天老魔偷袭,受了一些内伤,在加上唐小小入魔的事,对他影响颇大,于是渡完劫之后就顺理成章的闭了关。
看着面前的承天老祖,行易真君立刻恭敬行礼:
“拜见老祖,”
“不知老祖此次出关所为何事?”
如今正魔两道高手频出,但还未到大乘真修层次的大能出手的时候,故而行易真君有此一问。
承天老祖没有回答行易真君的话,而是紧盯着千里外,那处正在渡劫的地方。
方才他正在冥想打坐,突然一阵心悸,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只觉与他有关之事正在发生,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于是他顺应本心,就出了关。
见老祖未曾言语,行易真君不再过问,也将目光转向了那处。
承天老祖的目力自然不是行易真君能比的,透过缭绕的黑气跟闪耀的雷霆,他能看到渡劫之人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宽大的黑色长袍遮住了她曼妙的身姿,只有隐约可见的轮廓给承天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等到雷云散去、渡劫已成,那人竟然毫不停歇,朝着太一宗的方向飞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三十几名魔修。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模糊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终于,那人近的连行易真君都看清了她是谁。
不由得,行易真君转头看向承天老祖,想知道他是何反应。
“怎么,不过半年未见,师父这是不认识小小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半年前莫名消失的唐小小。
白发黑袍,脸还是那张脸,可是却多了一股邪气,让人看了便觉不舒服。
“小小,你……”承天老祖眼神复杂地看着唐小小,声音带着沙哑,想说些什么,然而看着唐小小冷漠的神情,终究咽了回去。
看着眼前之人,唐小小的心狠揪了一下,眼中闪过什么,但她很快压了回去,“呵,承天,当日你逐我出宗,可曾想过今日?如今我进阶真魔,向你讨债来了!”
说着唐小小袍袖一挥,她身后跟着的众魔修立刻向太一宗众人扑杀而来。
“桀桀,”众魔修接收到唐小小的命令,狞笑着朝太一宗弟子杀去,这些魔修的修为堪比大乘,在大乘真修未出手的情况下,战场上修为普遍在元婴、出窍的太一宗弟子根本挡不住。
滔天的魔焰升腾而起,原本被压制的魔修一改之前的不振,瞬间在太一宗弟子的包围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展开了反杀。
大批的太一宗弟子倒下,在魔修遍布的战场上开出了一朵朵血花。鲜血刺红了行易真君的双眼,他再也忍不住:
“小师叔,当日老祖将你逐出师门,是有苦衷的,但你不该自甘堕落与魔为伍,率领魔修攻打我太一宗!”
“自甘堕落?哈哈哈哈,真是好笑!”唐小小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张狂大笑起来,一头白发无风自动。
“在你们这些正道眼里,我与魔修往来就是自甘堕落,难道你们道修就天生高人一等?当日你们迫我入魔,不分青红皂白就逐我出宗,说什么是有苦衷,还不是为了你们太一宗的脸面?”
“既然你们对我无情,就别怪我无义,如今我成了魔,该来好好算算那笔血债了。”
“桀桀,圣女说得对,”唐小小身侧的魔宗宗主出声附和,眼神中充满了对太一宗众人的嘲讽跟得意,仿佛在说:辛苦培养的天才弟子,如今反目成仇,成了对付你太一宗的一把刀,这滋味不好受吧!
“太一宗欺人太甚,竟敢对圣女大人出手,是该给他们个教训,给您出气!”
“小小,你真要如此吗?”承天老祖这时开口了,“我知你本性善良,是魔障作祟才让你迷失本性,莫要一错再错,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够了!”像是被说中了痛脚,唐小小大喊出声,“我已不再是你徒弟,你也不是我师父,我可是魔宗圣女,轮不到你来说教!”
说着,唐小小飞身而起,魔光闪过,一把长剑出现在手中,唐小小用剑指着承天老祖,恨声说道:
“承天!你害我入魔,今日便是还债之时,可敢与我一战?”
“冥顽不灵!”
眼见唐小小听不见任何劝告,承天老祖知道今日这一战是避免不了了,也罢,既是你觉得我欠了你的,那我今日便还你!
忍着心中的剧痛,承天老祖周身灵气一振,冲天而起,瞬间出了太一宗!
看着承天老祖真的出现,唐小小心中酸涩,全无半点快意,“好好,真是好的很!”
她连说三个好字,像是被激怒的母豹,仗剑冲向了承天老祖。
唐小小一剑刺出,无匹的魔力袭向了承天老祖,可是他却不闪不避,硬挨了这一击。
嘴角流出丝丝血迹,承天老祖身子晃了晃,但他依旧挺直脊背,如一株宁折不弯的翠竹,只一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唐小小。
“该死,你为什么不躲?”
看着承天受伤,唐小小浑身巨震,右脚挪动就要上前,只是刚一动作,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硬生生止住了向前的脚步,俏脸含霜,“别以为我会心软!”
说着,又持剑攻向了承天老祖。
看着这场师徒相杀的好戏,魔宗宗主嘴角露出隐秘的弧度,不枉他费力在冥焰的魔种中动的一番手脚。
真是,收效甚大!
——
同样的,看好戏的不止魔修。太一宗一处废弃阵法内,一蝶一蛇也是看的津津有味。
“嘻嘻,不错不错,真是精彩的很,天帝老儿怕是要吐血吧。”
透明蝴蝶笑的欢快,一旁的巴蛇面无表情。
“你什么时候对太一宗动手?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催催催,就知道催!”蝴蝶看的兴起,听到这话,顿时没好气道:“真是扫兴!老祖答应的事什么时候食言了?”
说到这里,它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如此着急,那老祖今天就露一手给你瞧瞧,为这出好戏添点彩!”
说着,这蝴蝶双翅一震,一股无形的波动顿时朝太一宗蔓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将唐小小渡劫成为‘大乘’改为‘真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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