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因为隔得近, 所以很快顾风止便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托盘上有三碟菜还有一大海碗剩米饭。荤菜是简单的葱煎蛋和农家小炒肉，本来都是很下饭可口的菜, 但现在因为上面冻着一层白腻腻的动物油脂, 看着就让人很没有食欲。

    至于唯一的青菜空心菜，除了上面浮着的那一层白油，还因为窝的时间太长, 菜叶都深绿得几乎软烂。

    顾奶奶为了保温很贴心的将饭菜放在灶上用余火温着，但她没想到天气会这么冷，隔了几个小时，当顾风止过去拿东西的时候，灶窝已经凉了个彻底, 里面的东西可想而知。

    扯着头看的精致猪猪男孩赵麟波，瞄到直吐舌头。

    就是顾奶奶看了也直摇头。“冷了, 不能吃了, 还是重新热过一遍吧！”

    说着想起媳妇和孙女都是讲究人，平时剩菜都不准他们留, 这种热过几道的菜，估计也很难吃下 便又道:“要是你们想吃新鲜的，冰箱里面各种肉都有, 青菜我做完菜后没有剩下，你们就去菜园里扯一把，也新鲜。”

    “那行我去菜园，我记得园子里有几条丝瓜长得不错，可以呛个汤, 现在这天气喝口汤，也热乎。”顾妈吃过苦，因此在家里条件好了后，就挺讲究生活质量，也就是享受生活，家里只要有条件，她就不会将就。

    更何况近些年剩菜的危害性，新闻和朋友圈都传得厉害。顾妈是个惜命的人，怎么都觉得犯不着为了这么点便宜，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正好手脚已经烤热，顾妈便重新穿好棉鞋，利落将剩菜端起，打算顺路倒到喂猪的泔水桶里。

    公婆都是节俭人，今天她要是不倒掉，两老保准早上就会偷偷吃掉。

    只不过被顾风止给制止了。

    “妈，重新做菜也麻烦，我们干脆下个火锅吧！火锅底料还有丸子肉什么都是现成的，我们去菜园摘蓝子白菜回来就可以了。”

    “正好大家可以一起吃。”顾风止看着周围一圈围着火堆团团坐的家人，觉得这种气氛吃火锅再好不过了。

    要不然她们两人吃着，其余人干看着，别不别扭啊！

    当然顾风止也是有点私心的，她馋火锅了，

    上次吃火锅还是上辈子的事，味道都不记得了，但记忆却实在勾人。

    可惜前一阵持续高温，每个人火气大得不行，顾奶奶恨不得每天煮绿豆凉茶来下火避暑，哪肯听顾风止的话去吃火锅。这不火上加火，自己找罪受吗？

    今天时机好，即使老太太知道孙女的馋，但对于她的建议却没有半个不愿意，看着陪在她身边沉静的晏医生和活泼的外孙，还笑着点头附和:

    “天冷饿得也快，小晏和**陪着我老太太这么久只怕也饿了，正好一起吃个夜宵。”

    “小晏你喜欢吃什么，前一阵知知他爸正好买了不少速冻产品放家里，有喜欢的让**带你去挑。”对着晏医生顾奶奶总是十分关照体贴，生怕年轻人脸皮子薄，在外面即使不自在，也不好意思说。

    “奶奶我吃火锅喜欢烫牛肉，家里有吗？”晏度也没客气，老人热情的目光和一片真心好意，让晏度觉得真跟她讲客气，只怕才让人难过。

    “肯定有。上一月我们家杀了一头牛，不管腊的风干的还是新鲜的，家里都多着了，喜欢吃什么部位就去拿，千万不要讲客气。”晏度这不见外的样子，果然让顾奶奶更开心了，笑的见牙不见眼。

    同时指挥着无所事事的赵麟波给晏度打灯带路提袋。总之务必要把人服侍得周到。

    赵麟波已经自闭得不想说话了。前几天他还是外婆舍不得撒手的小孙孙，现在就是可以随意使唤的劳力。从盛宠到打入冷宫仅仅三天不到的时间。

    呵呵……。

    听着耳边外婆一口口亲切的小晏，赵麟波酸得牙齿都要掉了。

    郁闷嫉妒使他面目可憎。但等晏度转过来的那刻，赵麟波又不由挺直背，立马收起那副龇牙咧嘴的搞怪嘴脸，原地上演了活人变脸。

    “好，晏哥就跟我走吧。”赵麟波很认真的点头，眼睛滴溜溜的转，就是怎么都不愿意直对上晏度的视线。

    在晏度面前赵麟波总感觉要矮上几分。

    追其原因大概就是传说中学渣对于学神的天然压力和不自在吧！

    前途渺渺一事无成的赵麟波对于晏度这种事业有成的成年人，总是有着莫名心虚没底气。

    再加上八岁的年龄差，心理年龄还是未成

    年的赵麟波，已经决定把晏度当做自己叔辈来尊敬了。

    还不知道已成叔的晏度“……”

    ……

    火锅本来就是速食产品，只要材料准备齐了，就差不多可以等吃了。

    因为没有电，电磁炉用不了，顾风止是直接把铁锅架到火堆上煮的，虽然原始了点，但汤底食材滚熟起来却非常的快。

    尤其当一家人就这样围着火堆锅子，随意闲聊开吃的时候，还有种特别热乎温暖的感觉。

    说不出什么感触，这一刻看着在橙色火光中的亲人，顾风止就是有种很踏实安定的感觉，全身细胞都在跳跃，心也跟脚边那盆燃得正烈的火堆一样，滚烫滚烫的。

    顾风止摸了摸脸，脸颊也是烫烫的，嘴角边两个小小的酒窝已经不自觉深深卷起。

    顾风止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偏转视线便看见麻辣鲜香的红汤，在锅里已经咕噜咕噜煮开了泡，一层层白乎乎的蒸气，在锅盖打开的那一瞬，便直往人脸上扑，鲜红的干辣椒几乎占据了汤面的半壁江山，空气中弥漫的辛辣呛口气味，闻着就不由让人舌口生津。

    久离h省已经习惯清淡口味的赵麟波，不怎么适应得了空气中浓郁的辣味，被刺激得不停打着喷嚏，泪花都狼狈得冒出来，但眼睛却还是舍不得离开沸腾锅面半分。

    他是那种典型的吃不了辣，却还爱辣的人，每次都是吃得要生要死，偏还乐此不疲。。

    至于顾风止一家五口人，口味却是相当一致，都是无辣不欢的人。h 省这边气候比较潮湿，本地就有吃辣椒的习惯，一是有助于驱寒排湿对身体好，二是吃辣椒真的很爽，那种酣畅淋漓，欲罢不能的感觉，是真的能上瘾的。

    毫不夸张，对于h 省人来说，就是炒青菜，都要放点辣椒粉调味。更别说火锅了，对于顾家人来说，火锅不辣，那是绝对没有灵魂的。

    红辣椒在汤里闪闪诱人，早先放下的食材，随着汤面的彻底翻滚也都浮了出来，雪白的鱼丸，多汁的肉丸，方形的蛋卷，还有绿色的海带，白色的宽粉各色食材填满锅底每个角落，看着就非常馋人。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觉得煮得差不多了，顾风止先用勺子试了点味道，汤底咸淡适中，

    即使没有原滋原味用大骨久熬煮至出来的鲜久醇香，但等后面肉丸和肉片在里面煮久了，肉味完全渗透进去后，味道也不会差。

    而且用现成火锅底料做的汤底，口感比较丰富刺激，尤其是那牛油的味道是非常的霸道诱人，像钩子似的硬生生要把人肚子里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本来没多少兴致，只准备凑凑热闹的顾奶奶也难得起了胃口，率先举筷夹了一颗鱼丸放入口中。

    老人的味觉并不灵敏，但在鱼丸表面辣汤强烈刺激下，整个舌头瞬间便被刺醒了。

    丝丝扣扣的辣味，混合着鱼丸内丰沛的汁水，融入口腔，简直鲜美得让人舍不得张嘴，在这大冷天的，吃下去舒适得不行。

    顾家承包了一个大鱼塘，自家还有一个小水池，鱼肉从是不愁的，这鱼丸也是他们家自制的，韧劲十足。顾奶奶牙口不好，吃这鱼丸有些费劲，她便一点点用牙齿磨，同时笑眯眯的看着小辈吃得龇牙咧嘴的样子。

    这次火锅顾风止特意做的是麻辣口味，为得就是过足瘾，吃个酣畅淋漓。

    鲜红鲜红的辣椒，混合着粒粒麻椒，辛辣的味道，像是将人架在火架上来回炙烤般。

    因此开吃后房间里除了火花的炸裂声，和火锅咕噜噜的水声，更多便是此起彼伏连续不断倒吸凉气的声音。

    每个人吃得嘴巴红肿，额头冒汗，偏偏越吃越来劲。不是多么美味的东西，但似乎只要有人争，气氛够好，总舍不得停下筷子。

    “奶奶你别吃那个鱼丸了，吃蛋卷这个不费劲。”

    顾风止从火锅里抬头看到奶奶老半天了还在和那颗鱼丸较劲。当即卷起袖子用漏勺从火锅里给她捞了几块已经煮得松软酥香的蛋卷。

    蛋卷，算是这边特色食品，是一种蛋皮混合肉馅的小食，色泽金黄诱人，口感软糯细腻，味道浓而不腻，深受牙口不好的老人和小孩喜欢。但因为制作过程麻烦和耗材料，一般大家都只会在节日里做。

    顾家前一阵家里杀了几头猪，便顺势做了不少囤冰箱了。这次被顾风止一起拿过来煮火锅了 。

    捞完蛋卷，顾风止又从火锅里面给老人挑了些好消化的青菜与粉丝。老年人消化不好，要是积食了，整宿

    就难睡了。

    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本来笑眯眯跟个弥勒佛似的顾奶奶，顿时扁下了嘴，别了一眼毫无所觉的孙女“我自己又不是没手，哪用你给我夹菜，你自己吃好自己就可以了，我想吃自己会夹。”

    说着还有些不高兴的端走自己的碗。

    老太太是个好强固执的人，最不耐烦后辈细心伺候。那样总显得她好像到了八老九十，身体都已经老得不能动，一无所用，只能靠后辈生存。

    “好的。”听到顾奶奶的话，顾风止很听话的点头，没有再给她夹菜，只不过转过身，却又从后面给她拿了瓶牛奶。

    “你拿牛奶给我干嘛！我又不喝这东西。”看到孙女的动作，顾奶奶刚眯起的眼睛又瞪了起来，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连连摆手拒绝。

    “外……外婆，这火锅太辣了，喝瓶牛奶，对你的肠胃，会……会好一些。”这次顾风止还没说话，赵麟波就已经红着眼睛先劝起来了，赵麟波现在的样子在一众面色平常的人面前，实在有些可怜狼狈，红彤彤的颜色爬满了整个脸颊，眼睛也跟进了沙子般，含满了泪水，这么一大个的男孩子，眼泪汪汪的样子看着实在可怜又好笑。

    尤其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巴还不断大张着，不停地嘶着嘴里的辣气，以此来缓解自己的难受。舌头已经被辣得有些发直麻木，说话也含糊，偏偏他手下的动作却舍不得放缓一点。

    一手纸巾不离，一手将筷子舞得跟花似的，在锅子里抢到最后一片牛肉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

    “说了不要就不要，这牛奶都是娃娃吃的，我吃像什么样子。”

    “我喝杯白水就好了。”在顾奶奶嫌弃得直冒嘀咕中，顾风止已经一意孤行的给她撕开了包装，并将吸管插入瓶中，送至她的手上。

    “已经开了。您不喝也是浪费。”说着的同时，顾风止也给旁边的妈妈和自己开了一瓶。

    顾风止知道不是她奶奶不喜欢喝牛奶，而是习惯使然，总是想把好的东西省给后辈吃，即使家里现在什么也不缺。

    现在带水份的东西差不多已经卖出天价，平常这种只要七块钱一瓶的纯牛奶，现在已经高到二十多块，这还是本

    地旱灾不怎么严重，那些灾情严重的地方，物价已经高到老太太不敢想象的地步……。

    顾奶奶把牛奶捧在手里，心都是紧的，觉得这喝的不是牛奶，根本就是白花花的钱啊！。

    怎么也舍不得下口，左右看了一眼，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坐在她旁边的晏度那刻，顿时亮了起来。

    “小晏这牛奶奶奶不喜欢喝。还没动过的，你喝吧。”

    “又不是没有，人家晏医生那瓶怎么都用不着从您口里省。”怕晏医生听了这话尴尬，顾妈匆匆就打断了奶奶的话。

    同时旁边赵麟波不用姐姐使眼色，就已经很机灵的到后面袋子里拿东西去了。

    “晏哥，你要喝什么，果汁，牛奶，酸奶，可乐雪碧，这里都有。”

    各种饮料顾风止批发了不少，这次趁着气氛好，她每种都拿了一些过来，所以挑选的余地很大。

    “和大家一样喝牛奶吧！”看着顾风止和顾奶奶抿着吸管专注享受的样子，晏度不由浅笑道。

    “好咧！”

    “我还是喜欢吃火锅的时候配可乐，最爽了。牛奶一点都不带劲。”

    赵麟波在找到可乐的那一刻，便迫不及待扭开瓶盖，狠狠灌了一大口。

    这种天气，可乐自带冰镇效果。吃下去真正的心飞扬，透心凉

    如冰凌般的口感，在喉咙穿过肠胃的那一瞬，本来被辣出一身热汗的赵麟波硬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仿佛从炎炎夏日，一下子就置身冰天雪地中，说不出的痛苦。

    长长吐了口气，赵麟波整个人**得仿佛都轻了几斤。看着就让人忍俊不禁。

    顾奶奶乐淘淘的看着他，嘴里还是嘱咐了几句“喜欢也不能多喝，小心晚上拉肚子。”

    “哎！”赵麟波高高兴兴的应了，转身便给自己泡了一杯滚烫烫的奶茶。一口冰的两口热的，再夹上一块肉赵麟波别提多么痛快。

    火盆安静而灼热的燃烧着，红色的锅底汩汩冒着泡，每当菜少了，顾风止总会第一时间默默添上，昏暗的烛光和着暖黄的火光，安静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十分温暖。

    在这么冷的天，一边吃着辣乎乎的火锅，一边喝着暖烘烘的牛奶，白日所有的烦恼与困难，似乎都被隔绝在这个温暖的屋子之外

    ，这种感觉太过熨帖，仿佛在晒太阳一般，舒服得人骨子里都是痒痒的。

    什么都不想想。

    气氛正好，顾风止却突然听到一点异样的声音。像是细雨轻轻敲落在堋架上的声音，并不明显，但因为顾风止敏感到有些神经质的地步。她第一时间便抬起头望向头顶，老屋为了采光，屋顶都安了一扇透明天窗，但此刻因为外界的黑暗，顾风止看不出一点情况。

    “是下雨了吗？”顾风止皱着眉头认真辨认耳边的声音，最后还是放下筷子，往外走去，在推开门的那瞬，不知是不是顾风止脱离温室后的错觉，她觉得现在外面比她之前进门那刻要冷多了。

    本来已经烤暖的身体，很快便被带走了所有温度，干洌的北风，现在带着股湿冷，像冰块硬生生擦蹭她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

    竖着所有鸡皮疙瘩，顾风止缩着脖子给自己带上毛绒绒的帽子。

    “汪汪。”

    抱着自己饭盆一直安静在房间里啃骨头的三条大狗，竟然在顾风止出门的那瞬也跟着跑了出来。

    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寒冷的空气对他们的影响，三狗不断亲昵的围绕着顾风止跳来跳去，

    顾风止笑着摸了三的头。看着头顶黑得没有一丝光线的天，却有些忧愁。

    “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因为公司变动，然后辞职，重新找工作，稳定下来，种种事宜，这次断更挺长时间。以后更新我会尽量快点。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