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还有今天收音机广播里也不断循环着一个坏消息, 国家气象局发布最高级别的警告，由于磁场转换, 全球气候突变, 预测到接下来会有一波前所未有的寒潮，全国最低气温能下降到零下二三十度，部分地区可能会更低, 要求各方尽快做好防寒准备。

    今年命运似乎特别喜欢给人开玩笑，上半年的高热旱灾，赤土千里，焦金流石，人在太阳底下活活热死的惨烈景象还历历在目, 现在不过几天，就有零下二十三十度的寒潮。

    零下二三十度, 这是居住在偏南地区, 最冷也只到达过零下二三度的方山村众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极度低温。

    不，不是无法想象, 因为现在他们已经在经历了。

    顾风止眼睛呆呆的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不停地从昏暗的天空落下来, 山川田野村庄此刻全部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空中的呼啸狂风像一只野蛮的大狮子般大吼大叫，向它所能触及的一切宣泄着疯狂的力量。

    路边的苍直的大树，被折腾得摇摇晃晃，光秃秃的树枝咯咯的撞个稀烂。水天之间那密集厚重的雪片, 有时被狂风凝聚成一片棉被，铺天盖地，似乎要将一切都淹没其中，有时又化作一条长蛇，在空中扭扭转转，有如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它们近乎疯狂的对着房子呼啸着，夹杂在其中的雪团，有着如石头一般的力量，将顾风止手边窗户砸得怦当怦当作响。

    顾风止很庆幸父亲的手脚快，已经将自己家所有的窗户换成了两层式钢化玻璃，禁得住折腾。

    完全没有任何过渡，短短几天就实现了将近六十度气温的诡变。

    不是每个人都像顾风止这样身体和心理都已经习惯末世后气候的突变与残酷。人不管身体和心理都是有一个适应期，这几天顾家的咳嗽就没停过，板蓝根生姜水那都是一天六杯的被顾奶奶灌，种种预防，顾家才幸免没有出现什么发烧等严重症状。就顾风止从晏度口中得知，村里卫生所感冒药都已经被村民取至殆尽。

    但顾风止望着窗外，觉得最绝望的还是那些因为地震埋在建筑下的，依然活着的幸存者，他们于缝隙

    中艰难生存下来，却挺不住零下十多度的低温。

    顾风止长长叹了口气。

    茫茫大雪，将一切阻隔，这个冬天的寒风，不再是南方过往那带着水汽却也绵软的阴冷，是能真真实实扎进血液里的冷寒，犹如最锋利的刮刃，刺破寒衣，刮走人身上的每一寸寒冷 ，似乎能活生生将人冻成冰块。

    村里的人是一百个不愿意出自家大门的，但因为广播里的寒流，却不得不出门。

    因为这个冬天来得太突然了，大家完全没有过冬的准备。

    村里的电力系统，之前政府部队抽不出手进行维修，现在雪都将电线压垮了，更没得可能。

    不得不说人类对于科技的依赖性很大。

    习惯了电，即使在农村，除了少部分人家真的很少还会备有木柴媒炭这样的保暖物资。

    但零下十多度的天气，仅凭衣物还是难以保暖的，不想活活挨冻生病，没有储蓄物资的村民只能冒着大雪去山上拾材伐树。

    唯一好的就是他们这里邻山而居，拾这些东西也方便。只是气温太过冷寒，过长时间呆在外面，也是容易冻伤和冻死的。而且被雪泡过的的柴枝树木，也很难燃烧。

    但没有办法即使被湿潮的树木熏得眼泪水直流，他们也只能趁着现在雪并没有那么厚的时候，像个仓鼠一样不停的往家里搬。

    现在零下十多度，山里一些小动物都被活活冻死，他们完全想象不到零下二十多度会有多冷。

    磨难一重接着一重，现在大家的敏感程度都已经达到了极点。不晓得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寒灾会持续多长时间。

    方山脚下每天都有无数人冒着大雪起早贪黑的捡树枝，伐木，将家里的每一寸空隙填满。

    即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还是有人心里抱着幻想，也许国家检查错了，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全国零下二十多度，不可能的吧！也许一切都是他们的小题大做。

    经历了重重灾难，现在大家都望穿秋水的期盼，日子能重新回归正轨。

    ……

    ……

    大雪阻隔，大家出不了门，没有电，看不了电视，玩不了手机，不仅日子显得额外的枯燥无聊，生活上也有许多不方便。顾爷爷有过

    想把家里的风力发电器给架上，只是机器刚上楼顶就不得不取下了，因为外面的风大是很大，但雪也重，机器根本带不动，只得无奈取消，一切回归原始。

    没事做，顾爷爷号召家里男女老少，把精力发泄在干活上，火炕，新的牲畜房一点点在他们手中完成。

    不得不说火坑建成后，着实让土鳖的南方人，惊喜了一把，半夜睡觉终于不会被冻醒了。

    那种睡了半天，被子还冷得跟冰窖一样的感觉，着实让人心酸。尤其对于顾风止这种有些体寒的人来说，有时半夜醒来她都怀疑她脚是不是已经冻成了两坨冰块。

    为了省材料和燃料，顾家只建了两个大炕，男女分开各睡一个坑，就像古代的通铺，虽然睡在一个床上，但被子和垫被都是分开的，也不讨嫌。

    白天大家就一起窝在客厅，客厅沙发上堆着厚厚的棉被取暖，里面还架着一个火盆和炭炉，拉高了整个空间的气温，让人不至于在屋子里还要穿得跟个熊一样。

    有时候兴趣来了，顾风止他们还会炭炉上加个烤盘，放上几个地瓜土豆什么的，炭火烤的它们外皮焦黑，裂开的缝隙中直往外淌糖汁，掰开后黄橙橙的瓤，吃起来热乎甜软甜蜜的口感，是让人忍不住吃了一个想两个。

    有时候馋了，还会烤上些烤串，土豆，羊肉，丸子，翅膀等物，烤得滋滋冒油，再淋上些孜然辣椒粉别提多香了。

    冬天不想动，有时候他们就这样偷懒简单的解决一餐，也是挺有趣的。

    只是次数多了，后来顾妈顾奶奶等人就不让了，说烧烤只能当零食吃，不能影响到正餐。

    大雪不停，已经落得有人腰这么深了，据顾奶奶说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过，08年冰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吓人。现在顾家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雪，不扫不行，一天功夫雪就能把家里的大门赌得死死的。

    雪太大路不通，把所有人都困在了家里，说现在的方山村就像围城一样，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方村里的大家，就像窝冬的动物一样，除了必要情况，谁也舍不得迈出大门一步，整个村子是难得安静。

    但有一天，这个安静却被打破了

    。一群镇上的商户，骑着自行车进来了，方山村出入的路被雪堵了个严实，也不知道这些商户花了多大的力气，竟然硬生生开了一条能让一人通过的小路过来。

    这些人像是以前旧时代，那些走街串巷挑担吆喝的老商贩般，摇着铃铛找了进来。

    陌生人的到来，让与世隔绝已久的方山村众人，是又激动又好奇 。窝在家里许久的方山村众人，难得一堆堆聚集到了村口的广场，他们急切的想要知道外面的消息。

    顾家人也不例外。顾家上下穿着整齐毛绒线衣，外面裹着厚羽绒衣，脚上穿的是顾风止特地采购的雪地靴，超级加厚的底毛，保暖结实，还有手上的手套，脖子上的围脖，头上的帽子，耳朵上又加戴了一个兔毛的耳包，一溜溜整个身体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全副武装的出门。

    到了下坡顾家正好碰到了，顾伯爷爷一家子出门，正好一起了。

    说实话虽然两家住得近，但因为大雪的关系，两家人算起来也好久没见面了，现在一碰面就忍不住唠嗑家里的一些情况。

    “我家菜都冻死了，现在青菜都没得吃，”这是顾伯奶奶杨翠翠。

    “我家不是一样。”被她搭话的顾奶奶翻了个白眼“鬼晓得这天会有这么冷，还下这么大的雪。我活了几十年就没看见过这么大的雪。”

    “别说你了，只怕我们青城几百年都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冰灾，也不晓得今年天老爷是不是闭眼了，前一阵地震，后面就有寒潮，这要人怎么过。”杨翠翠脸上愁云密布。

    顾奶奶脸色也不怎么好，但口头还是安抚妯娌道“起码我们住农村里，东西都是现成的，吃喝不愁。现在最该担心的还是那些城里人，没人给他们送菜送米，被困在那冷冰冰的大楼里，只怕冻死之前就要被饿死。”

    “也是。”杨翠翠心有戚戚的点头。

    别说，知道有人现在比他们更差，有对比，虽然杨翠翠面上同情怜悯，心里却着实放松些

    “都说城里好，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我们乡下好，少了什么可以去地里拔，自己做。”杨翠翠随口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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