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声大了起来, 偏处安静, 四下无人。不远处亮着的奶光色灯光在光洁的地面折射出一道长形射线。
男人的嗓音冷沉, 却很有质感。从手机那边传过来,安澜心口止不住地急促跳动了几下。
时清和极少说甜言蜜语, 每一次说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我, 我胡说的。”安澜很不争气地磕巴起来,“反正钱你收好。”
面前的车窗被大雨不断地冲刷着, 积成一道一道往下流淌。时清和靠在座椅上,眼底的光忽明忽暗, “我当真了。”
安澜:“……”这男人老勾引她怎么办?
话语在舌尖打了一个转, 安澜挺直腰,很怂地转移了话题, “我不和你说了, 我要回家了。”
“那么晚还没回?”他倒是不知道,安澜工作也能这么忙。
安澜轻轻地应了一声, 在大厅拿了一把伞往外面走, “我请假太久, 工作多。”停了几秒, 她又小声地嘀咕一句, “你不也是。”
“赶紧回家, 晚上不安全。”时清和看着外面的雨,低低地叹慰一声。
万商出的主意的确不靠谱,安澜不租房了,而他也没有任何的机会。倒是把她推向了宋嘉予, 不比在她的狗窝,偶尔还能去找她。
“噢。”挂了电话,安澜朝外面看去,宋嘉予还没有来。
她无聊地晃悠了两圈,又和门卫唠嗑了几句,才远远地看见低调的黑色轿车朝她开来。
撑开了伞,安澜一路小跑上了车。雨下得太大,上车的时候背后被淋湿了不少。
安澜把外套脱下来丢在一旁,整理了微湿的头发,“把人送到家了?”
“嗯。”宋嘉予打了个左转灯,语调漫不经心的,“和你家时医生聊完了?”
“聊完了。”安澜吃饱喝足后困意就上来了,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回家洗澡,困死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司机了?”宋嘉予无奈。
安澜哼唧了两声,“你要是不介意让我开车,我倒也无所谓。”
安澜没有考过驾照,而且安家也不允许她开车。
“算了。”宋嘉予开得比较慢,雨天路滑。即便是开着雨刷,路面依旧不算很清楚,“对了,刚才快递公司给我打电话了,你寄回来的包裹有一箱不见了。那边的意思是让你清点一下数量,打算赔偿。”
安澜买的礼物大多都是寄过来的,因为当时不在国内,所以填写了宋嘉予的联系方式。
“赔偿钱还是东西?”
宋嘉予:“你觉得人家快递公司上哪给你找一模一样的东西出来?”
安澜郁闷,钱倒是不多,就是礼物难找,“怎么弄丢的?”
“好像是过海关的时候。谁知道呢,也许掉进海里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宋嘉予轻笑一声,“看来今年你也没转运。”
反正她就是倒霉了,能有什么办法。
安澜懒得理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闭目养神。
宋嘉予见她没声了,又加了一句,“这周末去烧香拜佛,省得一天天那么倒霉。”
安澜抬了抬眼皮,“不去。”
宋嘉予:“不去也得去,也正好让你锻炼锻炼。原本巴掌大的小脸,现在都成大饼脸了,也不知道减减肥。”
安澜怒了,她这脸虽然比以前圆了一点点,但是也算不上大饼脸吧,“胖怎么了,我又看不见。”
“生气了?”宋嘉予缓了嗓音,温柔地哄着她,“逗你玩的,咱们家安大小姐美丽又好看。”
“周末约上你的小姐妹,去寺庙拜拜,就当做是周末去踏青了。”倒也不是宋嘉予非得让她去,只是安修明总是担忧,而他又顾不了国内的。
做长辈的,即便是能有个心理安慰,也算是好的。哪怕那东西虚无缥缈,根本不可信。
周末,安澜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门。
寺庙在城南的一座山上,不算很高,只是爬上去也要半个多小时。山间台阶比较高,安澜年幼的时候去过一次,只记得寺庙里有位和蔼的老和尚。
如今岁月变迁,怕是也见不到了。
许初九开车到了山底,沿着一条路看去,停放着好几十辆小车。
“人还挺多的。”许初九关上车门锁好,看向弯腰系鞋带的安澜,“话说你多久没运动了?”
“工作以后。”大学还是有体育课的,安澜被迫着也会运动一下。可是自从工作后,没什么强制性要求,她就没再理会过。体质也越来越差,爬楼梯大喘气,冻着了容易感冒。
仰头看了一下山峰,高不可攀。安澜还没开始就觉得小腿涨得厉害,“真要去?”
“当然要去。”许初九瞪了她一眼,“别想半路逃跑,除非你想试一下自由落体运动。”
安澜没辙,只能乖乖地跟在许初九后面,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到底是久不运动了,爬了十来分钟,安澜就趴在栏杆上累得不行。出来得急,妆也没化。原本就白的脸上更是惨白了几分,细细麻麻的汗珠黏在额头上。
安澜用手抹了一把,大喘着气,“让我歇会。”
旁边就有亭子,安澜没有直接坐下,扶着柱子休息。
“喝点水补充体力。”许初九翻找着纸巾给她,一边替她擦着汗一边嫌弃,“你连人家小孩子都比不过,瞧我们前面那小朋友,精神比你都好。”
安澜轻轻地哼了一声,“我这是靠脑力生存的。”
许初九意味深长地审视了一眼安澜,一脸认真地说,“难怪混得那么惨。”
安澜:“……你跟宋嘉予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他的毒舌。”
一个两个的,整天就知道怼她。
“我可没学他。”许初九否认,见她脸色好了一点,趁热打铁,“继续?”
拖着更加累。安澜咬咬牙,“走。”
一鼓作气,安澜硬是爬到了寺庙门口。买了一炷香,朝里走去。寺庙很大,一入门仿佛置身于古时一样。青砖映衬,汉白玉的柱子尤为高大。
人流分散,往着四周散去。许初九径直带安澜去到了最左边的偏殿,里面人很少,零零散散的七八个人。
门口坐着一位年约五十来岁的和尚,面前摆着木桶签,见着了两人,和善的笑笑,“两位姑娘,要不要算上一卦?”
不是她见过的老和尚,安澜眨了眨眼,“免费?”
话一出口,许初九赶紧拍了拍她的手臂,接过话,“大师,您能算什么?”
那位老和尚眯了眯眼,沉沉的语气就像是寺庙里的钟声一样,“姑娘想要算什么?”
神神叨叨的。安澜没什么兴趣,索性与许初九耳语了几句,自顾自的往里走去。
她不信佛,里面的尊像她大多都不认识。都来了,安澜便点燃香,诚心诚意地拜了拜。
一旁的小和尚给了她一个小香包,大概是年纪轻,青涩的脸在看到安澜时,还红了一些。
安澜接过,香包味道很淡,外面的锦绣倒是不错,“这能保我平安?”
小和尚有些紧张,“就是很普通的香包。不过外面能求姻缘和事业福,还挺灵的。”
姻缘不是求来的,事业,也就那样了。安澜都没兴趣,又在里面晃晃悠悠了好一圈,看到许初九差不多了,这才跟她出去,“问着什么了?”
“就是随便问了问,说实在的,我也没听懂,说了什么天枢之类的。”
安澜也没懂,“你不是也不信这种吗?”
“我奶奶让我问的。”许初九也有些头疼,“这不是过年回老家,我奶奶带我去烧香,一不小心抽中了大凶。我奶奶急得不行,催了好多次让我抽空问问大师。”
老一辈的人总是比较相信一些,年代不同,思想也就不同。安澜倒是也能够理解。
门口有卖平安福的,这东西一听就不靠谱。但是为了给宋嘉予交差,安澜还是老老实实地排队了。
中午到了,来寺庙的人也多了起来。安澜正排着队,还听到后面还传来一道冷沉而又偏阴厉的声音,“腿疼我就背你,又没人看见。”
这声音有些熟悉,安澜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过这说的,倒是跟土味霸道总裁一样。
她竖起了耳朵,打算继续偷听。这次不是男人的声音了,而是娇弱的小女声,“周城,你能不能不要胡来。”
安澜身体一颤,不可置信地朝着后头看去。女人背对着她,身影娇小。而男人则是半侧着身,阴厉的脸暴露城墙的光影之下。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认识的两个人,一同出现在她的面前。
陈旧斑驳的回忆,像是潮水一样不断地往外涌。她试图去寻找以往的线索,却毫无踪迹。
没等她细细观察,两人已经朝着下山的路走去。人来人往,身影逐渐淹没在人群之中。
“在看什么呢?”许初九系好鞋带,抬头便看到安澜一副愣神的样子。
安澜回了神,定了定心,“没什么。”想了想,她随口问了一句,“后天的合作会谈是在剧组那边?”
“对。剧组另外一个股东要撤资,现在他们正到处找合作。宋嘉予有意加大投资,说是会谈,也就是看看他们能给宋氏的利润能有多少。”
宋嘉予的眼光一向很好,这次许初九却有些不明白了。不过是试水而已,没必要投入那么多钱。假如真的亏了,及时收手,他们也不会损失多少。
脑海里许多事情全部窜在了一起,安澜似乎明白了宋嘉予和时清和之间的交易。
她本以为那次绑架,不过是一个小混混的贪财罢了。可是仔细一想,却觉得细思极恐。
若非有仇,周城不会特地针对她,也不会对时清和下狠手。
作者有话要说:在磨主线,晚了点,发个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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