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 许初九还是被拉去相亲了。
她家里还算是很开明的, 前些年知道她要忙于事业, 几乎都没有催过。但是即便是开明, 思想也依旧保持着原始的传统。
对于女生，老一辈的人总是觉得要结婚生子才完美。许初九本不想理会，可是想到近几年奶奶的身体越发地不好。怕老人家担心，只能应下。
地点在她喜欢的川菜店。她的口味偏辣，最喜欢就是吃这些刺激性的食物。
和她相亲的对象是个律师，为人温柔, 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长相虽然不如宋嘉予, 却也在清隽之上。
许初九对他的初印象还不错, 不适合谈恋爱，而是适合那种过日子的男人。
饭局刚开始了一会, 许初九的手机便振动起来，她低头一看, 赶紧接起, “宋总？”
“现在有时间吗？”那边的宋嘉予直入主题, “有时间的话来公司一趟。”
许初九有些诧异，一般周末加班，宋嘉予都会提前跟她说。他的计划总是安排得有条不紊的，极少会出现这种情况。她抬眼瞧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刚想说话，于术便温和道，“如果工作上有急事, 许小姐先去也可以，我们改天再约。”
本来许初九就有些愧疚，于术这么一说，她更不能把人丢下了。冲于术歉意一笑，许初九对着电话那头的宋嘉予说，“宋总，今天时间不方便。”
“有饭局？”
许初九“嗯”了一声，“宋总可以把文件发给我，我一回到家就做。”
宋嘉予沉默了几秒，“没时间就算了。”
“宋总。”许初九有些不放心，“是明达那边的项目吗？”
“不是。”宋嘉予润声道，“既然你忙，那就不打扰了。”
面前的于术静静地等她打完电话，末了才问了一句，“老板让你回去加班？”
许初九点头，想想又觉得不礼貌，解释一句，“抱歉，我把手机关机吧。”
“没关系。”于术表示理解，“我也经常会这样，老板大过天，没办法。”
许初九笑了笑没说话。
于术真的很温柔，性子也好，能够理解她的所有。
她在宋嘉予这棵树上吊了那么多年，或许……尝试着去接受别人，可能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这边宋嘉予刚打完电话，在一旁偷听到全过程的安澜默默现了身，瞅了一眼宋嘉予，“给初九打的？”
脑袋冷不丁地被敲了一下，安澜赶紧捂住，还没来得及抱怨，便听到宋嘉予有些无奈的声音，“能不能给我点隐私？”
“你在客厅打电话还问我要隐私？”安澜很是嫌弃，越过宋嘉予，在沙发上坐下，“在意初九相亲你怎么不说？”
“不在意。”宋嘉予说，他只是感觉有些怪异。可能是习惯了许初九在他身边帮他料理一切事物，两年多临近三年。即便他对许初九没有喜欢之情，时间那么久了，总归会有些依赖。
常理之中而已。
“那你缺心眼吗？”安澜无语，“人家好不容易相亲一次，你跟她说要工作，不是缺心眼就是没品。”
宋嘉予被她闹得有些烦躁，本来自己的感情都没有料理清楚，冷不丁地被安澜一通闹。
皱了皱眉，宋嘉予扫了一眼安澜，“我中.邪了不行？”
是中.邪了，开始变得不像自己。
安澜哑口无言，目光幽幽地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一圈，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却也没有去点醒他。只是故作深沉地盘腿而坐，“可以，那我祝你早日安康。”
许初九很快地接受了一段感情，她和于术一样，年龄到了，也该谈一场恋爱了。
这样平淡的恋爱不温不火地持续了大半个月，她和于术会时不时出来见面吃饭。可是许初九能够感觉得到，于术对她没有感情。所有的态度都停留在礼貌和温柔上面。
周日晚上，许初九照例去约会。于术喜欢简单，她索性妆也没画，素面朝天地去了电影院。
电影是一部爱情电影，很老很俗套，许初九看得乏味，出来后，于术问她，“不喜欢？”
许初九诚实地点了点头，“下次还是看喜剧片吧。”
“好。”于术对她的要求向来都是有求必应。顿了顿，于术有些难以启齿地问她，“我们要不要……先订个婚？”
许初九错楞，便又听到于术急急忙忙解释，“我知道有些快了，可我今年都三十了，家里催得紧。我的意思是，先订婚，以后的事情慢慢来。”
许初九呆了好一会，于术也不说话了，默默地和她一起走出去。外面的冷风吹在脸上，许初九才清醒了几分，很认真地看着身旁的于术，“于术，你喜欢我吗？”
于术迟疑了几秒，还是摇头，“我不喜欢你也不讨厌你。你是觉得一定要喜欢才能结婚生子吗？”
许初九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我都是成年人，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和喜欢无关。”于术似乎不愿过多地谈及这个话题，“如果你不愿意，我尊重你的选择，包括分手。”
于术是真的理解她，理解她的所有。这无关爱情，正是因为不爱，所以才能做到没有丝毫的在意。
许初九突然有点害怕，未来漫长的几十年生活，真的要和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于术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无奈地笑了笑，“如果你要追求真爱也可以，不过恕我冒昧地说一句。许小姐单身到现在，如果真爱那么容易追求，也不会单身了吧。”
“许小姐，有些人乐于平庸，一辈子凑合也能过。有些人不远，他们追求真正的婚姻。我选择前者，可也尊重后者的选择。”
-
第二天，许初九不需要加班。下班路过宋嘉予的办公室，门还没有关紧，宋嘉予正坐在书桌前，处理一大堆事务。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初九多想了，好像自从她恋爱后，她的工作就少了很多。
这是转性了吗？
对于宋嘉予来说，工作面前，六亲不认，就连安澜也得经常加班，没有另外。
许初九敲门进去，目光略过宋嘉予桌上的厚文件，“宋总，还有什么工作是我能做的吗？”
宋嘉予在文件中抬头，看到来人，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神情有些许的放松，“我来就行，你早点回去休息。”
许初九轻咳一声，“宋总，我最近缺钱。”
宋嘉予挑眉，倒是阔绰，“要借多少？”
许初九：“……”你说这男人不聪明吧，他经营这么大一个公司还运作得不错。说他聪明吧，很多事情他又看不懂。
“想加班。”许初九老老实实地说，宋氏加班费按照三倍工资来算，收入不少。公司里不少年轻的员工，为了这个加班费，还自己主动申请加班。
宋嘉予思索几秒，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谈恋爱那么费钱？”
许初九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口突然有些不舒服，“宋总谈一次不就知道了？”
“建议不错。”宋嘉予拿了几本文件，一边翻着一边回答她，“只是没有人选。”
许初九沉默了几秒，声音涩涩地开口，“不是说有未婚妻吗？”
“退了。”宋嘉予抬眼，“没和你说过？”
当然没有。
宋嘉予一向公私分明，极少和她说私事。仅有的几次，还是从安澜那边听到的。
也不知道宋嘉予想到了什么，这次竟然难得地和她多说了几句，“我本来就不喜欢联姻，帮了忙，欠了人情，现在皆大欢喜，没必要搭上我自己。”
许初九觉得宋嘉予变了一些，以前的他，事业为重，感情无所谓。现在依旧是如此，可是却有什么她注意不到的细节，在慢慢地发生变化。
见许初九不吭声，宋嘉予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她，“先这些，多的话就明天再做。”
许初九点了点头，提醒他一句，“明早的飞机，宋总别忘了。”
“嗯。”宋嘉予点了点头，又复而低下去认真处理文件。
许初九又看了一眼桌面，他是真的很忙。下午给他泡好的茶，到现在也只喝了几口。
余光瞥到许初九正准备离开，宋嘉予忽而出声，“就在这里处理，处理好了马上给我。”
许初九点头，“行。”
室内安安静静的，只有偶尔翻着文件的声音。许初九一工作起来就心无旁骛，也没有时间去看宋嘉予。
不知道过了多久，翻着文件的声音停了下来，只有许初九在继续工作着。她抬头，朝不远处的大班台看去。
宋嘉予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息。距离有些远，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五官更为精致。
公司里有不少暗恋宋嘉予的女生，她们和许初九一样，因为喜欢，所以很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变得优秀，进到宋氏。
说起来，宋嘉予无形之中祸害了不少的小姑娘，而不自知。
“祸水！”许初九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她也是被祸害的一个。
把文件合上，许初九起身，轻轻地唤了一声，“宋总？”
靠在座椅上的宋嘉予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细软的头发垂在额前，遮住了额头。睡着的他，比平时少了几分稳重。
累到睡着了吗？
许初九从沙发拿走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宋嘉予的身上。即便春天到了，晚上也有些凉意，保暖工作还是得做好。
“宋嘉予。”许初九盯着已经睡着了的男人，很浅很浅地叹息一声，“你怎么那么笨。”
这一声很浅的叹息，淹没在寂静的室内。
许初九没有注意到的是，宋嘉予的眼皮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
-
知道许初九最近心情不好，又恰逢时清和出差，安澜便打算过去陪她几天。虽然不能帮到什么，但是转移注意力，至少会开心一点。
一边收拾着行李，便看到宋嘉予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
“什么？”安澜接过，还没打开就被宋嘉予阻止，“不是送给你的。”
安澜把开了一些的盒子压回去，“给初九的？”
“不是说她心情不好？作为老板关心一下员工。”宋嘉予扫了一眼她的行李箱，奇怪的瓶瓶罐罐装了一大堆。
安澜附和着宋嘉予，“是，咱们宋总最体谅员工了。”
不用打开安澜都知道是TIF的最新款，体谅员工是一方面，谁知道这宋嘉予是不是包存着其它想法。
不过安澜是真的不打算去掺和两人之间的感情。她也兜兜转转了那么多年，明白了一个道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收拾好行李，安澜往外走去。外头出了大太阳，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安澜用手挡了挡太阳，看向身边的宋嘉予，提醒一句，“你也知道初九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你就少给人家安排工作，让她放松点。实在不行把工作都安排给我，我努力努力。”
宋嘉予会想到那天许初九情绪的低落，问了一句，“许初九跟她男朋友吵架了？”
“也不全是。”安澜也说不清楚，感情这事，哪能一言两语就说清楚。而且，她也不太清楚情况。
宋嘉予又问，“你见过对方？”
安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之前初九约会的时候我看见过一次，没有正式认识。不过那男人长得彬彬有礼的，看上去应该还不错。”
“相亲认识的？”
这人问题怎么那么多？自己在意又不去问，非得要来问她。“是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宋嘉予抿了抿薄唇，“不喜欢还跟他在一起？”
安澜反问：“你怎么知道初九不喜欢？”
因为他知道，许初九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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