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九没想到自己还没鼓足勇气告白, 喜欢的心情就已经暴露了。
面前的宋嘉予眼底清明, 虽脸色还有些红润, 可哪有半分喝醉之意。说来也对, 虽然平时饭局，她都会给宋嘉予挡酒，可不代表宋嘉予的酒量很差。有时候宋嘉予良心发现，还会让她提前下场，自己一个人应付。
“六年……”许初九听到宋嘉予低低地念了一句，被酒润过的嗓音更显低沉, 夹杂着几分吊儿郎当之意, 好听得醉人。
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过是六年, 原来，他也会遇到一个把他当做珍宝的女生。
许初九别开眼,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嘉予。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很平静地说, “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 与宋总无关, 也不会影响工作。”
“以前不知道就是你一个人的事，现在我知道了。”宋嘉予起了身，吓得许初九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宋嘉予笑了笑，眼角狭长，“你躲什么？该防备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她要是想对你霸王硬上弓，早就实施了，你还会清白到现在吗？
许初九摸不清宋嘉予的想法, 按照以前的说法，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身边对他有爱慕之情的女生。可是现在，他好像并不反感，甚至还饶有兴趣地调侃她？
这是还没清醒吗？
许初九不敢去问，公事公办地回到沙发上，把资料整理好放到宋嘉予的桌面，“宋总，我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先回去了。”
“我喝醉了。”正转身，身后的宋嘉予来了一句。
忍。
自家老板，再神经都得宠着。
许初九面带微笑地问了一句，“宋总的意思是？”
“只能麻烦许秘书开车送我回去。”宋嘉予拿过一旁外套，从里面找出钥匙丢给许初九。
许初九懵懵懂懂地接过，钥匙打在她手上的一瞬间，她才回过神来，“宋总不能喊代驾吗？”
“我怕代驾劫色。”
许初九：“……”这人是不是有病？
任劳任怨地把宋嘉予送到家，许初九也没接受他叫的车，一溜烟地出了小区，直接坐地铁回去。
安澜洗了个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只看见许初九的背影。她擦着头发，盯着带着酒气的宋嘉予，“今晚喝了多少？”
“不多。”宋嘉予按了按头，吩咐阿姨给他做了一碗醒酒汤，“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安澜摸不着头脑，“搬去哪？”
“时清和家里。”宋嘉予坐在沙发上，低头划开手机，给那头的许初九发短信：到家了发个消息。
安澜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我……碍着你了？”
以前是宋嘉予想让她过来住，说是离得近点，也好看着她。
“倒不是。”宋嘉予轻舒了一口气，阿姨已经把热好的醒酒汤端了上来，“我要追一个小女生，你在，可能不方便。”
安澜：“？？”
她家万年铁树开窍了？
“初九吗？”安澜头发也不擦了，还湿润的毛巾直接丢在一旁。拖鞋一甩，一只手臂就撑在宋嘉予的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宋嘉予轻轻“嗯”了一声，“这么明显？”
安澜翻了一个白眼，“在你身边的女生，除了我不就剩初九了吗？之前人谈恋爱的时候，还紧巴巴地问我各种问题。明显就是在意自己又不去问。怎么了，现在人家分手了，终于打算禽兽一回了？”
“你以为我是你？”
安澜：“……”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宋嘉予在商场多年，早就不像是那些小男生。他所接触的太多尔虞我诈，早就习惯忽视了身边的细节。
而且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直到安澜说许初九有男朋友了，才感觉心口涩涩的，不知名的情绪弥漫在心口。
只是他常年理性太过，往往会克制住感性。
“告诉你了，然后呢？”安澜拍着宋嘉予的肩膀，“以前的你，会接受初九吗？”
宋嘉予不做回答，默默地把醒酒汤喝下。
他突然地起身，安澜反应不及，跌坐在沙发上面，没好气地踢了踢他的腿，“宋嘉予，你是真的喜欢初九吗？还是觉得心怀愧疚？”
宋嘉予脚步顿了顿，“安澜，我在你眼中什么时候成了慈善家？”
因为愧疚去接受一个人，在宋嘉予身上，永远不会发生。他以利益为重，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抛开其他一切无关紧要的因素，宋嘉予想要许初九，无非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许初九不太懂得宋嘉予到底是什么想法，好在第二天她就很光荣的发烧了，正好请了个假，窝在家里。可以避开宋嘉予，也可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刚刚吃过早饭，许初九把退烧药吃下。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她还以为是安澜，打开门却发现外面站着的是本应该出差的宋嘉予。
“多少度？”
还没等许初九反应过来，额头冷不丁地就被一只大手贴了上来。宋嘉予近在咫尺，她说话都磕巴了不少，“三十八度八。”
“怎么不去医院？”宋嘉予瞧了她一眼，自然而言地朝里面走去。家里没有他的拖鞋，他只能穿安澜的淡蓝色拖鞋。
饭桌还没收拾，小米粥的香味飘了过来。
“睡一觉就行。”许初九轻声道，以为宋嘉予忘记了，提醒了一句，“宋总，中午要和明达的李总谈合作。”
“嗯，李总身体不适，推迟到明天。”宋嘉予面不改色地撒谎，“昨晚吹着冷风了？”
许初九正发烧，没有太多精力应付他，点了点头就想往房间里面跑，“宋总随意，我先回房。”
往房间走去，许初九推门进去，身后还跟着一个宋嘉予。原本心里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以为宋嘉予醒来后就能忘记，看来是奢望。
“宋总现在是什么意思？”许初九不如他高，只能微微仰着头看他，“在安慰一个二次失恋的人？”
“二次失恋？”宋嘉予皱眉，“第二次是谁？”
许初九不语，就这么看着他。
宋嘉予脸色更沉了一些，瞥见她不太舒服的小脸，半是安抚半是哄着，“先去睡觉，睡醒了再说。”
算了。
许初九乖乖地窝进床上，也懒得理会宋嘉予。她本来就是有脾气的人，更别说现在身体还难受着。
也不管宋嘉予还大大咧咧地在她家里，许初九直接翻了个身，在药效的作用下，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好，外面太阳懒懒地照耀着，许初九才悠悠转醒。脖子后出了不少的汗，浸湿了一些头发。
许初九打算起来洗个澡，一转头却看到正对着她的相框。她的脸色微变，也顾不上洗澡，穿上拖鞋往外走去。
客厅里开着电视，声音很小，不凑近根本听不到。宋嘉予背对着她站在阳台前，在打着电话。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宋嘉予是在这里等了她一个早上吗？
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宋嘉予转头过来，对着电话那头说，“先这样，我回公司再说。”
“退烧了？”宋嘉予走上前，刚想要摸她的额头，就被许初九避开了，“宋总？”
“抱歉，唐突了。”宋嘉予收回了手，“我们谈谈？”
“好。”许初九乖乖点头，找了沙发的最边缘坐下。
宋嘉予督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钱转给你了，怎么没收？”
许初九：“昨晚宋总喝醉了，有些事不能当真。”
宋嘉予默了默，不悦的情绪在心口涌现，却又被他很好地压下去，“我记得网上有一句话。”
“什么？”
“不娶何撩。”
许初九：“……？？”
宋嘉予见她表情没那么正经了，这才继续道，“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外卖给你点了，一会就到。吃个午饭，下午好好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烧得她脑子都糊掉了，许初九还是没听懂宋嘉予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就像是一个天上明月，突然落在身边，不再是遥不可及，却又让你望而却步。
把宋嘉予送走，许初九这才注意到餐桌上的碗已经收拾干净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好像也有了些人情味。
-
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宋嘉予，似乎变得很奇怪。比以前温柔了很多，会更顾虑她的想法。甚至……还会让许初九有一种宋嘉予在献殷勤的感觉。
这天下班得比较早，又恰逢六一。安澜一下班就往外面窜，不用想也知道跑去约会了。
许初九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出门就撞见了外面等着的宋嘉予。
他穿着深蓝色的短袖外套，一件简简单单的长裤，突然让许初九有一种梦回他们初遇时的样子，“六一打算怎么过？”
她又不是小孩子，过什么六一。
“打算吃烧烤，因为很久没吃了。”最近压力大，工作上面的倒也还行，主要是宋嘉予给她的压力。
所以她今晚要吃变态辣的。
“一起？”宋嘉予提议道，“正好我也没吃晚饭。”
许初九想直接拒绝，看了一眼宋嘉予，话锋转为委婉，“我去的烧烤店，其实并不是很干净很高级，不太适合宋总的身份。”
宋嘉予不甚在意，“没事，我很接地气。”
许初九：“……”也不知道这人最近是不是一直在网上冲浪，各种网络用语一个劲地往外窜。
拗不过宋嘉予，许初九还是带他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烧烤。知道宋嘉予吃不了辣，她还点了两份。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大男人心理作祟，视线在她面前的烧烤来回看了几眼，“很辣吗？”
许初九摇头，“还行。”
“我试试。”
许初九没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盘里拿了一串。她咽下牛肉，默默地端起一旁的白开水。
还是有点辣的。
从烧烤店出来，许初九借着月光打量宋嘉予的脸。红唇脸白的，明明辣得不行，还得努力保持住自己的矜贵形象。
许初九忍不住笑出声来，注意到宋嘉予投过来的目光，又立马恢复到正经的脸色，“宋总，要不要喝杯奶茶解解辣？”
宋嘉予的确是被辣得上头了，他在国外生活十几年，口味本就和许初九不一样。川菜基本不吃，所以也吃不得太辣的东西。
“好。”宋嘉予薄唇轻启，浅浅地呼吸着，视线落在她笑意还未褪去的眼角，“你在我面前，不用刻意装做不是自己的样子。”
他记得许初九本性活泼，和安澜一样。只是每每在他面前，总是会收敛，不苟言笑。他以前喜欢这样的女人，因为相处简单，不会有情感交缠，可是现在不一样。
他喜欢对他吐槽的许初九，喜欢会有小情绪的许初九，喜欢笑意盈盈的许初九。
他喜欢，那个鲜活而又明媚的她。
许初九“噢”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奶茶店，“宋总要喝什么？”
以前宋嘉予陪着自己和安澜逛街的时候，偶尔会也喝。只不过他每次都是喝两口就放下，许初九还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
“和你一样就行，我不挑。”
许初九很是怀疑地看了宋嘉予一眼，最后还是点了两杯一样的。
这里距离许初九的出租屋不远，过了大桥对面就是。
南州市是一座不夜城，这会才八点刚过，周围的店铺亮起灯，人潮涌动。路上的行人牵着小孩，有的孩子们带着亮灯的牛角，手里还拿着发光的气球。
许初九轻轻地眯着眼，享受着夜风在自己脸上轻轻吹拂着。
“宋嘉予，你最近很奇怪。”许初九停下脚步看他。
奇怪到会让许初九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不切实际的等待好像有了回应。
直呼他名字了？宋嘉予微微挑眉，那双漫不经心的眼里带着几分暖意，“哪里奇怪？”
“以前都是我伺候你，现在总感觉……”
许初九还没说完，就被宋嘉予打断，“我在讨好你。”
为他迟迟醒悟的六年，为他不懂珍惜她的六年。
“你是中.邪了吗？”许初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概是瘫了牌，她也无所畏惧，“是我喜欢你，又不是你喜欢我。”
宋嘉予没回话，过了几秒，才低低开口，
“要不要试试？”
他背后是一片江水，周围的霓虹灯光跌落进江面之中，倒映着五光十色。水面波澜而褶皱，沿着河流的方向缓缓流动。
许初九呆呆地看着宋嘉予，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
“试试……在一起。”宋嘉予朝她伸出手，“欠了你六年，余下六十年，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构思他们结局，后天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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