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顶楼的露天花园餐厅内，莫归座位挨着苏卿莞，脚边放着刚刚买的礼服购物袋。
他一口喝光小杯子里的顶级红茶，没品出什么味道。莫归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苏卿莞的——
小表妹？
小迷妹？
算了，反正都差不多。
“卿莞姐姐，我们两个好久没见面了。”苏妍趴在桌边，穿着小皮鞋的脚晃呀晃，非常欢乐。
“嗯。”苏卿莞只是淡淡应了声，态度并不算热情，甚至还有点冷漠。
苏妍是苏家一个旁系叔叔的女儿，因为不需要继承家业，所以过着跟苏卿莞完全不同的生活。
她从小就被家里当小公主，娇生惯养，在溺爱中慢慢长大。
现在长到十五岁了，依旧是小女孩的姿态，心性单纯，总喜欢和苏卿莞亲近。
两个人虽然不读一所学校，但家里住得近，苏妍隔三差五会过来找苏卿莞。
可苏卿莞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这位表妹，只因为教导他的苏家人不允许。
“你是正统继承人，她只是个排不上号的亲戚。”
“跟家里人走得太近是大忌，万一她以后用人情要挟你怎么办？”
“别因为小女孩对你示好，就放下防备。生在豪门中，有几个单纯的？指不定她装出那副样子，处心积虑跟你套近乎。”
苏卿莞知道，如果自己执意想跟苏妍来往，那些一口一个‘身份’一口一个‘继承权’的人也不敢怎么样。
可他们会刁难苏妍，让她知难而退。
为了不给热情的小迷妹添麻烦，苏卿莞只能对她保持冷淡和疏离。
“我前些天去祖宅，找了好久没找到你，问了穆阿姨才知道你搬出来住了。后来我又去过博知，才知道你转学的事。”苏妍扁扁嘴，苦闷地说，“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卿莞姐姐，结果今天正巧让我碰上了。”
听到这话，莫归愤愤的把叉子戳进提拉米苏，叉起一大块送进嘴里，愤愤磨牙。
骗子！
苏卿莞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
说什么自己是他第一个朋友，莫归当时还天真的相信了。
结果呢？
小迷妹对你可够痴心的，找了那么久呢，关系多好啊。
莫归现在像极了‘发现女朋友有前任的绿帽男’，虽然情况不同，但心情是一样的。
但莫归同学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还在自顾自凌迟那块可怜的提拉米苏。
“姐姐，你现在读哪个学校？”苏妍甜甜的问。
“市立第三中学。”苏卿莞回答。
“市立？那就是公立学校了。”苏妍听到这个校名，明显感觉非常陌生。
“嗯。”
像他们这些出身豪门的孩子，从幼儿园就开始读贵族学校，用高额学费换取优渥的环境，以及像自己一样出身豪门的同学。
‘公立’两个字在他们认知中，约等于廉价、混乱、没有排面。
“那……”苏妍有些难以接受，犹犹豫豫问，“你在公立学校还习惯吗？那边环境是不是很糟糕啊？”
“谁说的？”苏卿莞还没说话，暴躁校霸听不下去了，“我们三中比她以前那个博…那个破学校好多了。”
苏妍以前没见过像莫归这样暴躁的同学，眨巴眨巴乌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三中不仅环境好，还有我这种大帅比，知道吗？”自称三中校草的人指了指自己。
苏卿莞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捂住嘴偷偷嘲笑。
她总以为，自己已经了解这位同学的厚颜无耻了。可莫归总能超过自己的认知，脸皮厚的跟大气层肩并肩。
刚笑了两声，隔壁同桌就用幽怨的目光看过来。
“你有意见，嗯？”莫归咬着牙问。
“没有。”苏卿莞连忙收敛笑意，清清嗓子说，“没错，三中挺好的，还有他。”
“哦……”苏妍盯着她瞧了会，才慢吞吞点点头，“这样啊。”
她相信卿莞姐姐的话。
苏妍认识这位姐姐十五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发自内心的笑。
名媛千金的下午茶很快结束，苏妍虽然舍不得，却还是要跟苏卿莞告别。
“卿莞姐姐再见，”苏妍朝她挥挥手，期期艾艾的问，“我以后还可以联系你吗？”
“没必要。”苏卿莞没有回避，大大方方跟她说原因，“你应该听家里人提起过那件事吧？”
“啧啧，你们豪门真复杂。”莫归好奇心不重，并不关心什么事，只觉得这两姐妹相处方式很奇怪。
或许苏卿莞没有骗自己，她以前真的没朋友。
不止莫归这样想，苏卿莞本人也觉得豪门复杂。
关于自己被抱错的事，或许外人还处在怀疑阶段，但跟苏家沾亲带故的人应该知道了。
苏卿莞搬出来这么久，以前逢年过节总第一个想到她，平常也嘘寒问暖的‘亲戚’，仿佛瞬间蒸发似的，一个都没有联系过自己。
她虽然经常怀疑苏家的观念，‘但人类之间靠利益维系感情’这条，他们自家人贯彻的非常彻底。
苏妍想了几秒，才明白‘那件事’代表什么。
“哦，我听爸爸提起过。”她茫然的眨眨眼睛，歪过头问，“但是，那跟我想要联系你有什么关系？”
苏卿莞露出无奈的表情，她早就觉得，这姑娘是真的单纯，连基本利害关系都不懂。
“我从小就很佩服你，漂亮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不像我，就算在国外住了两年，英文还是很差。”苏妍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头发，笑眯眯跟她说，“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
“……你不懂。”苏卿莞叹了口气，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情绪，“我以前才羡慕你呢。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那么多顾虑。”
“真的吗？你竟然羡慕我？！好高兴啊！你想做什么，我也可以陪着你。”苏妍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挽住苏卿莞胳膊，非要跟她交换现在的联系方式，约着下次一起逛街。
目送小公主蹦蹦跳跳跑远的声音，苏卿莞情绪有些复杂。
还没等她理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耳边飘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
“大小姐，你跟你朋友关系很好哦~”莫归阴阳怪气的说。
“也不算太好。”苏卿莞斜过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过呢，就算关系不太好，人家刚才也没有多瞧你一眼。校、草。”
苏卿莞故意把‘校草’两个字咬得很重，用力踩在莫归过于自恋的尊严上。
气得莫归放弃阴阳怪气，开始简单粗暴的骂骂咧咧。
至于他原本在气什么？
这个金鱼脑子轻易遗忘了。
**
上课已经三分钟了，五班教室依旧乱糟糟的。
数学老师用力拍了拍桌子，扯着嗓子喊，“安静！”
她发脾气的效果显然没有刘学森管用，反复喊了三遍，底下同学才陆续安静下来。
数学老师本来心情就不好，让他们这么一搞，脸色更糟糕了。
“咱们上次小测验的成绩出来了，瞧瞧你们考的什么样子？哪还有脸在那儿说话！”数学老师抖抖手上的试卷，朝全班说，“等会卷子发下去，低于60分的，假期作业翻倍。”
“啊？”
“放假作业已经够多了，还翻倍了。”
“别跟我讨价还价！你们怎么不跟自己分数讨价还价。”数学老师一手叉腰，气冲冲说，“咱们从低往高念，让大家都听听你们那点分，听听你们跟别人的差距。”
“又来？”林柏亦听到这话，往后面靠了靠，敲敲莫归的桌子，“哎，别睡了，老妖婆喊你上去领卷子。”
每次这种时候，第一次上去挨批的，总是万年垫底王莫归。
他总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替全班同学转移80%的火力。
“哦。”莫归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准备起身迎接炮火。
“倒数第一，26分。”数学老师抽出最底下的卷子，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薛衍！你答题的时候带脑子了吗？”
“啊？什么？我是倒一吗？”刚打算恭喜莫归摆脱个位数的薛衍懵逼了，没想到自己猝不及防被点了名。
显然，懵逼的不止是他，全班同学都傻眼了。
什么情况？
倒数第一的宝座换人了？
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莫校霸不仅没当倒数第一，甚至倒数2、3、4、5都不是他。
公布到第六位，大家明显感觉到老妖婆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莫归，42分。你最近作业完成情况很好，成绩进步非常大，继续保持。”数学老师顺嘴浇了两勺鸡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努力不会辜负你的。”
“……”莫归默不作声拿过自己试卷，情绪非常复杂。
从升上高三以来，甚至再往前追溯三年，自己整个中学阶段，还是第一次领成绩时得到老师表扬。
他进步实在太大了，惹得刚才被骂了十分钟的薛衍苦逼兮兮问，“莫哥，咱们下次考试换个位置吧，我也想抄学霸答案。”
“滚。”莫归凶巴巴骂，“谁抄了？”
就算小测验时，他跟苏卿莞挨着坐，但莫归真的一道题都没有抄。
之所以能考出42的高分，完全是因为某个阴险的大小姐，每天晚上不厌其烦给自己补课。
莫归又想起自己恶劣的态度，默默决定下次一起写作业时，对她态度稍微好点。
莫归这么想着，走回自己座位上，隔壁大小姐敷衍的拍拍手。
“我可真厉害，朽木都能雕两下。”苏卿莞厚颜无耻的说。
莫归：？？？你说谁是朽木？
给你两分钟，快撤回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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