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数气煞了。
她同意娶何颜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图何公子身后的何家,所以无论何颜模样如何是胖是瘦她都无所谓,反正天一黑灯一吹都是一个样,自己瞎着眼上就完了。
可谁成想何家公子竟是这副德行!
萧数活生生站在床边气到后半夜,何颜愣是毫无所觉的摊成大字状睡的香甜。
萧数是看出来了,她若是不主动帮他翻身,今天晚上自己怕是要睡脚踏上。
海河湖沼各种鱼类,萧数不是没见过咸的,却没见过咸成何颜这样的!
萧数有理由怀疑,萧言就是故意搞她,床上摊着的这条就是铁证。
这种情况延续了五六日,这期间有那么四五晚萧数都想把何颜提溜起来扔后院的花池里。
你随波去吧!
萧数坐在茶楼二层的时候,胸口这股子郁结气都没缓过来。
她也是个女人,血气方刚的年纪,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想有光.溜的温玉在掌心里摩挲。
萧数对何颜提不起半分性.趣,就想着不如出去快活。
家里这条不会扑腾,可外头有的是个顶个能翻会浪的。自己往那一站,对方肯定就扑腾着尾巴乘着浪过来淹没吞噬她!
想想那滋味,萧数馋的骨头发痒。
何颜像是看出来了,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看着房间里的那盆绿植,意有所指,“这颜色不喜欢,埋了吧,沤粪养花。”
这绿植都放了好几天了,他什么时候都没说过不喜欢,就今日突然在萧数蠢蠢欲动的时候让人拔了。
何颜从何家带来的那个小侍得了命令麻溜的走过去,一把薅出绿植头都不扭的往外走,动作干脆利落,绿植全程懵逼连粒土都没来得及掉。
“……”
目睹全过程的萧数深吸了口气,所有的心思都凉了。
萧数把在何颜哪儿受的气全都算在萧言身上,今日出门并非为了喝茶,而是请了人过来。
木门被人轻轻叩响,萧数深呼吸两口气将火气压下,起身站起来,“请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萧数对着站在门口的人喊,“姐夫。”
阿离抬眸看她,清冷的眸子如沁凉的秋水,没有半分见到熟人后的温度。
对于阿离这幅态度萧数丝毫不介意。昨日她用纸条威逼他来,阿离若是能高兴那就有鬼了。
萧数在纸上写,想同阿离谈谈大病初愈之人能否饮用“合.卺”药。
看完这句话,阿离捏着纸张那只手的指关节绷的发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寒剑出鞘的冷眸直直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端着温润模样的萧数。
她笑,“明日茶楼一会,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只是这事不能让大姐知道。”
萧数今日提前来等着,她不怕阿离不来。
“姐夫果真痴迷医药。”萧数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温声说道,“不如进来喝杯茶咱们慢慢聊?”
靠着窗边的深青色竹木小几上已经摆好了两个茶盏,盏中氤氲热气袅袅升起,显然早有准备。
阿离抿唇看着萧数,眉目清冷,纹丝不动。
萧数微怔,随即笑着说道,“姐夫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对家里的那条更没有。
府里的一个两个的男子,恰好都跟萧数的喜好截然相反。
阿离这才垂眸进来,萧数距他三步远关门走在后面。
两人跪坐在小几前,萧数动作随意的转身将掩上的两扇窗户推开。
窗户临街,跪坐在茶几边扭头垂眸就能将街上的热闹景色尽收眼底。
阿离往下看去,恰好微风拂起,路上有辆马车经过。秋风撩起薄纱车帘,正巧看到上头坐着一对男女。
四十来岁大腹便便的女人,双腿分开大大咧咧的坐在榻上,身子懒洋洋的往后仰靠,而她脚边跪着个长袖半退的男子。男子身着青衣,是何模样看不清楚,因为他正垂首于女人身前……
动作着。
阿离凤眸瞪直,急急别开脸,神色尴尬不已,像是没想到随意一瞥就能看到如此场景。
车上两人不知道是毫不避讳还是认定了旁人看不见,竟大白天的在马车上就做了起来。
阿离垂眸抿了口茶,压了压惊。
萧数倒是没瞥见马车里的香.艳,她正低头拿出笔墨纸砚在茶几上摆开。
阿离不能言语,家里懂手语的就只有母亲,后来萧言也会了。
萧数嫌弃麻烦没学,所以每每看着萧言这个能开口的当着她的面跟阿离比划手指的时候,萧数都觉得这两人是在骂她。
——“那药?”
阿离垂眸写字。
萧数笑的温和,“该知道的我都知道,甚至你不知道的我也都知道。”她垂眸,指腹摩挲茶盏,收敛下巴抬眸自下而上看着阿离,“因为那药就是我下的。”
她那好姐姐原本蠢笨如猪胆子如鼠,若是没有那包“合.卺”,就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将母亲好友的儿子拖到床上。
阿离显然已经猜到了,脸色未有变化,只是周身气压更低,隐隐透着股寒意。
萧数端起茶盏抬手敬了阿离一下,垂眸抿茶,余光往街上瞟去。
她打听过了,今日萧言会和她那个“情.夫”从这儿经过。
她掐着时间等,果真瞥见那抹极其张扬的红色。
美人红衣似火,抄着手姿态懒散的伴在萧言身侧,两人说说笑笑,好生亲密。
阿离见萧数直勾勾的往窗外看,最终尴尬抵不过好奇,凤眸微斜,便看到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她说今日有事,晚上会回来晚些。
阿离微微抿唇,垂眸正色看向她身边的红衣之人。
“哎呀,这不是大姐吗?”萧数故作惊讶的说,眼睛精光大闪,瞥着阿离的脸色,“她身旁的男子是谁,怎么两人姿势这般紧凑。”
这纯属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萧言跟沈清两人走在一起连胳膊都没碰到。
阿离侧头看萧数,她这是先入为主的误导自己对方性别以及跟萧言的关系。
大街上就姿势亲密的,关系多数不正常。
萧数故作姐妹情深,“姐夫别多想,说不定就是普通朋友呢。”
阿离没理她,目光直直的看向萧言身旁的红衣人。
他的目光太强烈,饶是惯来被人盯着看的沈清都顶不住。她疑惑的顺着目光侧头抬脸看去,直直的对上阿离清冷的眸子。
沈清略微挑眉,眨巴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抄在袖筒里的手抽出来挽上身旁萧言的胳膊,朝着楼上的阿离微微一笑眉梢上挑,挑衅十足。
哇——哦!!!
萧数眼睛睁直,差点吹起口哨。
搞事情搞事情啊!
这外室给力,够主动够放荡够大胆,是她的菜!
比起神色兴奋的萧数,阿离薄唇抿紧,眉头微蹙。
被人挽住胳膊的萧言惊诧疑惑的扭头看向沈清,呐呐道,“这个姿势怪姬情的。”
说着抖着胳膊要甩开她。
沈清死扒着不放,两人推搡起来,离远了看像是在调.情。
萧数的视线在冷脸的阿离跟奔放的红衣外室身上看来看去,就差嚷着打起来了,嘴上却劝着,“姐夫别气,就只是挽个手又没亲嘴。”
“……”阿离眼刀飞过来,萧数转头看向窗外,痛心疾首的说,“嗐,这大街上就搂搂抱抱的像个什么样子,大姐在县里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下别人都知道她养外室了。”
阿离收回目光,脊背挺直端正的跪坐在茶几蒲团上,面色跟刚才无异,若不是头低着长睫轻颤,萧数都以为他不在意。
“女人都是如此,手里有了银钱就会花心,指望她们不如指望自己。”萧数目光微闪,直入正题,“若是大姐手里头没了银钱,自然不能再在外头沾花惹草,这人这心最后全是你的。”
此乃利诱。
阿离目光清冷的抬眸看她,不为所动。
萧数勾唇一笑,声音里的温度比刚才低了不少,“离伯母最近一直忙着药铺生意都极少回府里吃饭,我这心里还挺想的慌。”
她看向蹙眉不解的阿离,声音像条没温度的蛇一样幽幽游来,朝着他吐出信子,“你说若是离伯母得知自己的儿子被人强了,会是何感受?”
这是威逼。
阿离目光猛的一颤,瞳孔放大,放在腿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攥着衣裙。
萧数看着阿离的表情,蛇信子抵在他眼睛前,“伯母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万一她再一不小心想明白如今生意红火让她生活充实有干劲的药铺,是用自己宝贝儿子的清白身躯换来的……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的住。”
阿离薄唇抿的发白,胸膛重重起伏,眼睛直直的看向她,像是闪着寒芒的剑,夹杂着愤怒跟寒意尽数直逼萧数。
“姐夫别担心,若是你我合作,这些事情我就全当不知道。”萧数喝完手里的茶,盏底轻轻磕在竹木上,“你衡量一下,我若是将这事捅出去,母亲定会厌弃了萧言,到时候此事一出,萧离两家都没了脸面,尤其是离伯母,你让她以后如何面对母亲如何面对她自己?”
“与其如此,不如你我联手,反正萧言都是要输的。”萧数神色自信,像是胜券在握,“一个背弃你的女人,一个疼爱你的母亲,孰重孰轻你该知道的。”
阿离手指攥紧,下颚紧绷,垂眸敛眉没有动静。片刻之后,他像是下了决心,捏着笔写下三个字。
白纸浓墨:
——“怎么做?”
“将她用药变傻就行。”萧数徐徐吐气,目露讥讽渗着丝丝恨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缓声说,“毕竟,她是我…亲…姐…姐啊。”
阿离了然的点点头,垂在袖筒里的手动了动,竟主动探身给萧数倒了杯茶水。掌心拢空虚盖着盏口,将茶盏放在她面前。
阿离并非大户人家公子,不懂如何倒茶端茶也是正常,萧数没有丝毫怀疑。
阿离抿唇遥遥敬她一杯。两人共同将茶饮下,算是庆祝合作愉快了。
离开茶楼,阿离脸上的冷意像是被风吹去,消散在秋日傍晚的余温里。他侧眸往楼上扫了一眼,神色清淡的回了药铺。
铺子里头没什么病人,阿离坐在桌子后翻看医书,手指捻在泛黄的纸张上正要翻页,余光瞧见面前突然出现的红色衣摆,动作微顿。
阿离抬眸看去,萧言那外室正端着笑看他。
阿离微微挑眉。
哦?这是“登堂入室”逼宫来了?
沈清从怀里抽出边角绣着红梅的丝绸巾帕,娇弱的抖开轻轻按在唇边,细着嗓音咳了两声,端的副媚眼如丝。
她本就生的女生男相,若是含胸耸肩刻意收敛气质,怕是没人会相信沈清是个女人,尤其是她垂眸轻咳的时候,压着嗓音更像个柔弱的男子。
红梅巾帕上的胭脂香味浓郁扑鼻,阿离身子微微后撤,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
刚才在茶楼上,萧数使尽浑身解数引导阿离去误会沈清的身份,可她忘了一点,阿离是个大夫,为医者看人看骨不看皮,几乎是沈清仰头看他的时候,阿离便知道这是个女人。
若说阿离本来还对萧言跟沈清的关系有所疑惑,现如今看到沈清刻意在他面前佯装成男子上门,心里顿时踏实下来,什么误会都没了。
萧言要是真跟沈清有些不清不楚的小姬情,沈清定然不会上门挑衅他这个正君,更不会刻意装成男子的身份过来。
从一开始,阿离就没怀疑过萧言会对不起他,所以更别提会因爱生恨跟萧数合作。
药是萧数下的,阿离怎么可能会因为三言两语的威胁就跟个仇人合作?
所以萧数提出让萧言变傻没有争夺家产权利的时候,倒是替阿离想了个好主意。
萧数好歹都是萧母的亲女儿,自己不能因为一包“合卺”药就要了她的性命。既不能让萧数死,又想让她安安分分的不搞事情,这倒是难为住了阿离。
就在他犯愁的时候,萧数“体贴”的提出可以让人变傻,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那一瞬间阿离看向萧数的目光复杂极了。
心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所以阿离起身倒茶的时候,掌心里的药不动声色的尽数洒在茶盏里。萧数没有丝毫怀疑,就这么喝了下去。
阿离不可能随身携带让人变傻的药,来之前他不过往袖筒里塞了包护身的毒.药,药剂少些,威胁不到生命。
茶楼里的事情阿离几乎没放在心上,更没想到沈清会来找他。看着柔弱做作硬着在他眼皮子底下装男人的女人,阿离一时间觉得眼睛有些疼。
像是抹了辣椒,简直不忍直视。
可对方演技精湛,还是萧言的朋友,这个面子无论如何阿离都得给她,只得硬着头皮看她演下去,甚至还要配合一二。
自己性别早已被人看清这事得亏沉迷演戏的沈清不知道,否则肯定头一沉直接原地去世。她就是看阿离有趣,想来逗逗他。
老鼠想逗猫,的确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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