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小说:[综武侠]侠骨香 作者:灯太亮
    祁缜驾鹰而出当时比较潇洒,等出来后就笑不出来了。

    他撕碎衣服,把从无情那拿的一袋水浇上布条由鹰牵引,再浇湿了剩余的布好盖着出来,自是从看到鹰舍的那一刻就已想好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只不过他姓祁不姓诸葛,当然不可能三个锦囊盛妙计,一眼将未来要发生的事全都看出来。

    比如他最开始以为,激发这些年积攒的北冥真气速战速决就可以砍了石观音,后来发现自己跟石观音差的可不止是那点内力,除了打小就练惯了的轻功,光是出手速度他就要比石观音慢上一大截。

    若非瞬间炸开北冥真气,若非他轻功好,若非那里有个屋子正好砸下来,这一战结果如何,犹未可知。

    而哪怕是有这么多若非这么多正正好好,祁缜仍是把自己搞了个比重伤只轻上那么一线的中伤,连无情去拉他手腕把脉的那下都没能躲过去。

    以至于他现在只能蔫蔫的坐在龟兹国提供的马车里,随着车板的颠簸昏昏欲睡,每天到时间还有一碗苦涩无比的汤药,由名满天下的盗帅楚留香亲自端来——看着他喝。

    天知道祁缜一开始还以为这看上去风流倜傥的盗帅一定好说话极了,撒娇告饶耍赖种种手段挨个试过,未想楚留香竟都不慌不忙的挨个接下,末了药依旧递到祁缜面前,并且“奉无情捕头之命,要盯着祁少侠喝净再走”。

    嗜甜畏苦的祁缜彻底傻眼了。

    “香帅辛苦。”见楚留香把空药碗拿回来,无情望了一眼马车方向,瞥见一个嗖的缩回去的脑瓜尖儿,只得摇摇头,真心实意的道谢。

    “嘿,要我说这活儿只有老臭虫再适合不过,”胡铁花饮了一口酒,笑道,“那小祁哥儿就是再会撒娇耍赖,总也比不过女人的手段,老臭虫能在女人之间游刃有余,应付小祁哥儿更是手到擒来的事。”

    对此评价,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可不一样,祁少侠告饶起来,就像幼弟在撒娇。再是浪子,再是对女人游刃有余,在亲人面前却是硬不下心的。”

    “我只听说过经不起小妹子撒娇,同样是大老爷们,有什么硬不下心。”对楚留香的评价,胡铁花嗤之以鼻,“晚上的药,我去送,正好见识见识能让老臭虫你觉得棘手的究竟是何功力。”

    当晚,胡铁花端着药碗进了马车,半个时辰后木着脸拿着空空的药碗出来,在对上楚留香含笑的视线后拿手搔搔头发,轻咳一声试探着对无情道,“要不然,给他加块糖饼压压?”

    药喝是喝了,就是那一脸苦兮兮的样子,怎么就,怎么看怎么令人觉得心疼呢。

    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早就从另一路线离开了,姬冰雁冷漠的看了这两人一眼,果断道,“我不去。”

    胡铁花盯着他,一脸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凭什么你就不去?’

    姬冰雁哼了一声,也不顾忌无情在场,直接道,“祁少侠不愿意喝药,但他最后不还是喝了么?若他真的不想喝,就凭你那把碗往人面前一搁的架势,能说服一位敢孤身去行刺石观音的少年?”

    他不愧是胡铁花的挚友,连胡铁花是怎么‘劝’人喝药的都一清二楚。

    姬冰雁说完后看了眼也是因想明白而不打算再去一趟的楚留香,目光转回一直都不吭声的无情身上。

    自从离开山谷,无情就没再和祁缜说什么话,哪怕少年的药是他亲自写的方子,但青年却有意无意的在避开祁缜。

    祁缜为什么最后肯乖乖喝药?又为什么一开始闹着不喝药?胡铁花终于转过这弯子来,也跟着瞅向无情。

    青年沉默了一下,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从自己的马上取下盛放了蜜饯的小盒,凭借轻功上了马车。

    胡铁花瞪目结舌,看向楚留香,震惊道,“我还以为没有蜜饯……。”

    感情是早就备好了,就是不给小祁哥儿吃?

    对胡铁花这种直来直去的脑袋,姬冰雁嗤笑一声,给他撕了块糖饼。

    祁缜伤的算不上太重,还到不了气若游丝,只能躺着不得乱动的地步,但活蹦乱跳从目前情况来看还有些难度,要不然也不至于只能窝在马车里,没法亲自去找无情。

    无情拿着蜜饯上马车的时候,就见祁缜整个躺在马车座的软垫上——龟兹国国王似乎与楚留香几人有旧,送来的马车宽敞至极,垫着软垫铺有解暑竹席,刚好够这少年舒舒服服的横躺着看话本子。

    见无情终于进了马车,少年眼前一亮,就要翻身起来,一个漂亮的卷腹,成功让好不容易养过来一点的五脏六腑再次席卷过一阵剧痛,使他的身体猛地僵在了半空。

    无情本来考虑着说什么话,在见到这一幕时话没想起来,脸倒是又黑了个透。青年伸手一撑扶住祁缜,免得这没轻没重,刚好一点就不知疼了的少年郎因为莽莽撞撞给自己来把二次伤害,顺着祁缜讨好的目光冷冷瞪了回去。

    感受到背后无情的支撑,祁缜吐了口气,将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顺着无情的力道缓缓坐了起来。

    无情捞起掉到地下的话本,才发现那竟不是话本,而是史记中的酷吏列传。

    “你看这个做什么?”无情展开祁缜正看的那页,扫了一眼,询问道。

    祁缜闻言委屈巴巴的看了他一眼,“读史明智。”

    “明到把书倒着拿?”

    “……”祁缜哑了那么两息,轻咳一声,“倒着,嗯,倒着我也认识!”

    他自知干了蠢事,便不在这话题上耽搁下去,眼睛四下乱瞟间看到了无情手上的小盒。待吸吸鼻子确认了其中甜香,还没吃到嘴里唇角便带了三分笑意,“谢谢崖余哥。”

    看他这样突然有点后悔把蜜饯拿来了的无情:“……”

    “待回去之后,我会写信向鹤君前辈请罪。”半晌,无情心下一叹,还是将盒子递给了祁缜,“这次事情,你居功至伟,以后若有所需,在不违反纲常前提下,无情不会推辞。”

    祁缜开蜜饯盒子的手一顿,连脸上欢快的笑意也在无情这话下逐渐收了回去,少年眨眨眼睛,顿时又变的可怜兮兮。

    “崖余哥,”他道,“我叫你什么?”

    无情一愣,“你叫我……”

    崖余哥。

    不是那声带着些许尊敬的无情捕头,两人的距离也不是像初识时隔着两三步远,现如今他们并肩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他给他讲过千字文,安抚过第一次见血后茫然无措的少年,也知道了祁缜喜好蜜饯的小习惯。

    无情这个人,就像一捧雪,一池清水,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却诸葛正我和神侯府的三位师弟,他总是会不自觉的去算每一笔人情,不亏欠于任何人。

    这样的做法,理智且君子,却也有些伤人心。

    凭心而论,在这江湖上打拼过的大多数人都会很喜欢无情这样的性格,在无情说出那样的话后或许也会用自己的法子将之圆过去,不管是不是接受了这提议,总归不会……

    不会像祁缜这样,反倒委屈上了。

    无情抿了抿唇,有点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幼时家中遭逢大变,纵在二八之龄,相比同辈心性亦沉静稳重,长大后更甚少与少年人接触。想像对待金剑银剑一样对待祁缜,可又清楚的知道祁缜并非自己手下亦仆亦徒的童子,单单一个颔首或者一句赞赏,再怎么看都有点过于轻薄了。

    “崖余哥,我名祁缜,祁,是祁连山的祁,因被师父于祁连山下捡到,固得此姓。”祁缜见无情不答话,索性先开了口,“至于缜,是师父希望我行事缜密,三思而动。小名鸷儿,取鹰隼之凶猛,翱翔之高远意,出自‘鸷鸟之不群兮’。”

    他看着无情,一本正经道,“你觉得哪个字好听?再叫祁缜或者祁少侠,我可就要回去和诸葛世叔哭了。”

    断案无数的无情捕头这下犯了难,按理来说祁缜是他的平辈,亲昵的分寸若拿错就是失礼,但天可怜见,就算与师兄弟们互相称呼,他也只是认认真真的叫着“铁手、追命、冷血”而已。

    “……等你长大些,取了字,”无情沉默许久,道,“我再称呼你的字罢。”

    “……”祁缜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用眼神控诉他。

    无情摇摇头,这几日压在心中的东西却轻了下来,青年看着平日里古灵精怪,好不活泼潇洒的少年这幅憋气模样,不由失笑。

    这一笑,若层翳尽扫,晴空湛湛,像涟漪在水里开花漾去,云破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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