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一切都在向寂静表达爱意。”

    陌生而悠长的调子诵读诗句,将意识从混沌拖回现实,祁贞皱了皱眉,翻身下床的时候被“吱吱呀呀”的声音吓了一跳。

    明显不属于现代城市的全木质房屋,弥散着不知从什么角落逸出的霉味,灰尘被激荡起来又缓慢落下。

    窗外是阴沉灰暗的浓雾,远处似乎带着些微夕阳的橙色余韵,像极了火场后苟延残喘的最后一点焰光。

    被霉味熏的头疼,祁贞站起身,姑且打算先去推开窗,也正好可以让光线更充足些。

    然而窗户打不开。

    环顾四周,果然也没有任何工具可以用来砸开窗户。

    祁贞思索片刻,她对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时间,经历了什么才被绑架到这儿印象全无。

    往好处想,万一还是在做梦,就不用怕……

    个鬼啊!真要是做梦,她都被呛的打了好几个喷嚏了还不醒?

    祁贞下意识想要拽紧之前身上盖的被子,然后发现这玩意才是满屋子霉味的始作俑者,嫌弃的扔到一边,转头眯起眼睛从脏污的玻璃窗找角度往下看。

    浓厚的雾气变幻,隐约可见其下至少十米高的距离都没有地面,就算真能搞碎窗子翻出去,结局也不会太好。

    再一转头,桌上破旧不堪的杂物下,一角干净的不像话的白纸引起了祁贞的主意。

    似有若无的水印花纹繁复精致,表格边线上头只露出一句话:从小缺乏安全感,虽然在外表现的嘻嘻哈哈无所谓,可一旦紧张害怕,就会下意识的抱住身边的东西。

    这描述的怎么跟她的小习惯这么相似……

    祁贞严重怀疑有人偷窥了她的生活,立刻将这张与破旧而布满尘埃,如同陈年照片中唯一格格不入的这张纸抽了出来,纸张触手生温,比想象中要厚实,上头水印一样的花纹是真的凹凸不平,宛若精致的浮雕,与其说是纸张,更像是某种皮料特制而成。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沉重的让祁贞瞬间联想到了暴君丧尸。

    还别说,这房间本身就挺有生化危机那味儿的。

    祁贞悄无声息的贴近门板,破旧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门上正好有缝隙,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人勉强看清门外。

    先是精壮的肌肉从眼前一晃而过,直到走远了才看清全貌:是个穿着T恤短裤的健硕男子,他在楼梯口左顾右盼,一脸茫然,很明显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

    是活人就好。

    祁贞想要出去打个招呼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今儿似乎就没一件事能顺利。老旧的门把手锈住,等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门撞开,之前的男人已经下了楼梯,留给祁贞的最后一眼是他的脑瓜顶。

    风声席卷,祁贞转头就看到楼梯另一侧的墙壁整个塌掉,露出外侧大片没有边际的云雾,地板参差不齐的断口附近,满是棕黑色的陈年血迹,参差不齐,小块散落着绝望的血手印,隔着尘埃无声的求救。

    风声呜咽时高时低,吹的祁贞一阵阵发冷,她瞥了一眼楼梯方向,咬着牙跟了过去,远远离开身后的凶案现场。

    一想到自己就在那旁边不到五米的地方睡了不知多久,她就头皮发麻。

    老式回旋楼梯一踏上去,转个弯就能看到一楼的全貌。

    勉强算是休息区的地方已经被空出了一块地方,祁贞之前看到的那个壮硕男人刚背对着她坐下。

    除了他之外,在场还有四人:

    一对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女紧挨着,都穿着冲锋衣,女子短发戴着黑框眼镜,没化妆,与看起来年龄不符的法令纹和下垂的嘴角让她看起来格外刻薄,而男人则一脸和蔼,笑眯眯的。

    对面的沙发上,两人则各守着一边,中间留着不小空位。

    其中靠近楼梯是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枯瘦的皮包骨头,穿着黑色复古长裙,正专心致志听身边的人交谈。

    另外一边则是个清瘦的少年,刘海很长,纯黑发丝带着微小的弧度遮住大半眉眼。

    他本来低垂着头,目光与任何人都不相接,同旁边热火朝天的讨论格格不入,却在听到祁贞踏上楼梯的第一声响动惊扰下,陡然抬头。

    锐利如刀剑一般的目光让祁贞脚步一顿。

    明明没说话,但却非常有带动力,其余四人也都纷纷抬头看向祁贞。

    祁贞讨厌被人当动物似的围观,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一头雾水,还是别跟他人交恶为好。

    “你瞅啥”和“瞅你咋地”的套路用在这儿不合适。

    一圈座位中,只有那个沉默少年和枯瘦女之间有点空间,虽然少年始终一言不发,目光却毫不掩饰的落在祁贞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她还是硬着头皮挤了进去。

    对面神色和蔼的男人咳了一声:“正好,我估计这次的调查员是真的到齐了,咱们来共享一下情报……”

    这时,肌肉男老实不客气的打算他:“所以你先说,调查员是什么玩意儿,是你把我们拐到这地方的?”

    和蔼男摇头,他笑容可掬的环视众人:“我姑且先问问,除了他之外,有不知道什么是真实跑团游戏的纯新人吗?”

    狭义上的跑团跑团游戏,祁贞再熟悉不过。

    桌游中的一种,她之前从桌上抽出却没来得及细看的,想来就是她的人物卡。

    游戏往往以二到六人为调查员(简称pc),围绕剧本给出的线索进行调查,揭开诡异事件的真相,在满是邪神、异教徒、不可名状难以抗衡的恶意下生存下来。

    而游戏的主持人kp,是掌握剧本,负责和pc们互动,帮助或阻碍他们的进程。

    在游戏局内,几乎可说是神一样的存在……

    可那归根到底只是游戏,人物卡上的职业和背景,都是玩家自己决定。

    如今呢?拿到了仿若被做过体检+全面监视之后的人物卡,真身丢进跑团游戏?

    但眼见和蔼男露出他们不回答不交底就不肯继续解释的姿态,祁贞心内着急。

    如果真是跑团,事前准备时间必然有限,可没法这么无休止的耗下去。

    “我叫祁……琪,是个学生,新人。”

    简明扼要,反正平常室友也经常这么喊她,不至于反应不过来。

    枯瘦的女人也自我介绍说,她叫穆从云,也是个新人,职业是画家。

    祁贞又看向自己左手边的少年,自从她坐下之后,这人似乎转瞬对她失去了兴趣,低头不语,此刻却仿佛天灵盖上生了眼睛,在她的目光移过来之后,冷冷开口:

    “斐画,学生,新人。”

    啧啧,惜字如金?也不知道是自闭还是中二……

    那肌肉男看着他们一个个很老实的开始自我介绍,十分不理解,他站起身,作势要往和蔼男身前走,一身筋肉小山一般,看起来十足有威慑力。

    “什么跑团,听都没听过,是不是有莫名其妙的节目组搞我们?这可犯法你们知不知道!”

    和蔼男倒是不怕他,仍旧是眯着眼笑,嘴边的笑容却越来越冷淡。

    “莫名其妙?真实跑团游戏里的玩家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愿进来用命换力量的……另一种么,就是死了一次,机缘巧合被系统选中,主动借贷给你人物卡……也就是你的命,而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通过完成游戏,用积分还贷。”

    死了一次?

    突然,脑子里某个开关被按下,祁贞突然一阵头疼,大段记忆涌进脑海。

    她想起来了。

    自己怎么可能是一觉睡醒来到这儿的呢?

    分明昨晚,她是在逛街之后,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一辆逆行的车给撞飞了出去。

    剧烈的眩晕,骨骼碎裂的声音,躺在冷硬的地面上,视线却被红色覆盖,只能看到模糊围上来的人影,用力大口呼吸却只能感受到胸腔内钻心的疼痛……

    等缓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筋肉男已经跌坐在地,脸上的肉都在抖。

    很明显,他也是刚刚想起自己曾死过一次。

    穆从云本就病态干瘦,再震惊面色再差,也看不出多大区别,另一边的斐画却是面不改色。

    只不过因为他一直低着头,刘海垂下遮挡住全部神情,除了祁贞这个就坐在旁边的,旁人还真看不到。

    这时,筋肉男终于缓过神来,他狼狈的起身,缩在椅子上,从口袋中掏出折了好几折的人物卡。

    “我叫禄文彬,卡车司机,也是新人。”

    这期间,祁贞的余光,一直没离了那个和蔼男。

    只见他同短发女对视一眼,转头咳了一声。

    祁贞立刻收回目光。

    “知道你们一时难以接受,但准备时间应该不会很长,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

    有意思,非要确认别人都是新人才给讲规则。

    这怕不是要故意隐瞒些什么……

    “系统提供的第一张人物卡,没有自己填写的空间,都是和本人的身份素质绑定,也没有时间做事前调查,就被扔进第一局游戏内,之后完成足够多的场次,攒够积分就能还清积分,之后想要继续进行游戏或者退出都可以,全看个人选择。新手局中没有道具和特殊技能,局整体难度会比较低。”

    原来如此,可这解释还远远不够。

    “既然了解的这么清楚,那二位应该是老玩家……就是有经验的调查员了吧,那你们为什么,也会来到新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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