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想到这儿，祁贞越发惆怅起来。

    祁贞当年接触桌游和跑团，都是跟着秦北入门。

    原本参加桌游社，只是为了可以早不用跟考研大四学姐抢图书馆，晚不用在自习室看小情侣秀恩爱，没想到遇到了一票热情的学长学姐。

    自习？不存在的，来跑团！

    在一票骚话连篇不修边幅的游戏宅中，秦北绝对是一股清流，话少，犀利，操作贼稳。

    没有任何争议的高玩。

    而祁贞则玩的很莽很骚，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注重演出效果多于探究。

    有人吐槽她，她也不以为意。

    “不就是个游戏嘛，每个人有不同玩法，我作死所以自己撕卡，没影响到别人嘛。”

    秦北倒是没劝过或者抱怨过她，只不过偶然提及时，笑的略有些无奈：“任性妄为之后，虚构世界中的另一个你因此湮灭，也没关系？”

    当时天空高远，哪怕是市区内的校园中，抬头也可看到繁星璀璨的罕见光景。祁贞下意识接过秦北披过来的外套，垂眸嘟囔着：“至于这么认真嘛？”

    太上纲上线了。

    “认真不好吗？”

    大男孩在认真思索时就会略显冷而锋利的眉梢，此刻温柔的舒展，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一不小心就会陷进他清澈深邃的眸子不能自拔。

    祁贞别开目光，将微红的脸埋进衣领，她将这理解成了一句情话。

    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让人不管听到看到什么，都会强行套一层粉红滤镜。

    “认真当然好啊……”

    游戏上的一点小小分歧，也不是非要分出个对错来嘛。

    之后二人的感情迅速升温，经过两个月的眉来眼去，在期末复习周，确立了关系。

    然而粉红泡泡的保质期似乎不大好，一放暑假成了异地恋，祁贞就分手了。

    单方面的。

    理由很充分，因为秦北这人，放假之后俨然换了个人，多次越来越频繁的，突然失联。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隔个几天突然出现，只说最近家中突逢变故，忙于应对。一开始祁贞还心疼担心，可具体问他发生何事，却半个字都问不出来。

    祁贞的怒气值越攒越高，直到一周前，秦北又一次的失踪，摆出人间蒸发的架势，发过去的消息始终停留在未读。

    忍无可忍，遂分手。

    到底是母胎solo大龄少女的初恋，哪怕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一想起秦北，还是让祁贞暗自神伤片刻。

    片刻≈10秒钟。

    伤春悲秋也得先保住小命再说。

    自己的命只有一条，风骚大胆都是昨日风华了。

    祁贞不敢冒险作死，怂的一逼，说去二楼客房就去二楼客房，绝不独自靠近危险区一步。

    自闭少年斐画主动提醒她，看起来是个好心的，奈何就和长在沙发上一样，估计就算邀请他结伴行动也不过是自讨没趣。

    二楼的客房一间间的侦察过去，没得到什么关键信息，最后进了之前禄文彬待过的那间，在废纸堆里翻出了一本日记本。

    感谢故事发生在30年前，换到现在都发loft，谁写日记，线索都没地方找。

    祁贞翻开日记，就听到kp的天音。

    他祁贞过一个图书馆，成功的话20分钟之内可以提取出有效信息，不成功则要读两个小时，还要再过个幸运才能得到关键信息。

    祁贞自认是个勤学上进的好学生，奈何人物卡数值不给力。

    但没关系。

    “作为一个现代学生，虽已然不太去图书馆手动查找资料，但为了应付考试，甚至在打小抄方面颇有心得，自有一套可以不用常规方法来总结并提取重点内容的思路，所以我申请自行查阅，不投图书馆鉴定。”

    【……随你。】

    不愧是新手场kp，真好说话，这要换了是从前桌游社的……

    祁贞狠掐了自己一把，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里泛黄的纸页中。

    日记内容杂乱琐碎，祁贞扫了几页，索性从末尾往前翻看最新那部分。

    在一片偏旁部首错乱，根本辨不出逻辑的杂乱涂写以先，勉强能读懂的部分写着：来了，它们来了，我只是想要见一面我的宝贝女儿，问她到底是谁杀了她，凭什么都没成功，就要付出自己的命？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什么能通灵的大师？就是个骗子，骗子骗子傀儡骗子骗子……

    一阵寒意悄然爬上祁贞的后背，果然在coc本里，疯狂和潜藏在暗处的恐怖难以避免。

    不管日记里说的“它们”到底是哪个物种，都明显不是人类可以与之抗衡的存在。

    她再次逆向翻页，关于旅馆的牢骚和抱怨居多：悬崖边风景确实很有特色，可看久了终究无趣，雾气经年不散，又潮湿又压抑，老板娘做的饭菜一开始感觉风味独特，时间越久越觉着味道古怪。我问大师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儿，大师只说这里是接近他最近的地方。我又问他是谁，大师又说，祂是神明，是所有人都该去追求的答案。

    再往前也不用翻了。

    看来30年前，这旅馆能经营的有声有色，全赖一位自称能通灵的所谓大师常住于此，不断有人慕名而来。

    但这本身就是个阴谋，也许这个所谓的大师就是披着人类皮囊的神话生物，或者是某个疯狂的邪教徒，用人命向他所信奉的邪神献祭。

    沟通阴阳？陷入法术或致幻剂营造出的幻觉还差不多。

    而此时脚步声从旋转楼梯经过，四人组上了三层。

    之前一楼大厅墙上，挂着旅馆的大致结构图，二楼是主要客房，一楼是餐厅和休息区，三楼则一半是储藏空间，一半是豪华套房。

    那地方，除了凭一己之力养活整间旅馆的“大师”之外，怕是谁都不配住。

    祁贞思索片刻，下了一楼。

    背景故事了解到了，可旅馆荒废整整三十年，那大师若还要继续狩猎人命，继续住在这就没意义了。

    联结过去与现在的关键点，肯定还在厨房。

    她本来是打算，等所有别处都调查过还没进展，再号召大家一起去。

    好队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san一起掉。

    但此刻她改变主意了。

    既然已经从日记中得到了信息，证明危险都是外来的，那么厨房的惊悚场景，本质上就并不危险，其夸张的演出效果，很可能是为了遮掩一些重要线索。

    有用的信息当然还是越早捏在手里越好。

    而下楼之后，她发现始终雕塑般动也不动的少年竟不见了踪影。

    而厨房那边，房门不知又被谁打开，似乎刚刚有人走了进去。

    难不成斐画扮猪吃虎，不许她去，却是趁着众人都不在一楼的时候，独自去调查？

    祁贞立刻冲了过去，却见厨房半开的门轻轻摇晃着，做出无声邀请，可里头根本没有斐画的影子。

    桌上的东西一览无余的出现在面前，果然一如穆从云说的那般，诱人有诡异。

    除了那颗标志出身份的头颅，和汤锅中手腕上缠了香草叶，用作装点的手之外，其他菜肴都被悉心烹制过，远看不出人体特征，色香味俱全，摆满了长桌。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蛊惑你：吃掉吧，你很饿了，它们也许不是用人肉做成的呢，技术卓越的翻糖蛋糕，未必做不出这个效果？】

    kp愉悦的声音再次响起。

    “别废话了……要san chack对吧，但这里的情况我都听过具体描述，有心理准备，所以惩罚数值是不是应该少点？”

    【可以，但因为你认出那颗人头正是属于你的表姐曹婕，所以直接抵消掉本该增加的惩罚数值好了。】

    这一次的交涉，算是五五开。

    扣除1点san值，祁贞环视四周，没什么别的可注意的地方。

    【要进行侦查吗？】

    当然要。

    祁贞再次拿起两颗冰冷的骰子，在掌心搓了搓，暗自向骰子女神祈祷之后，丢了出去。

    【侦查鉴定：55/98，大失败。】

    玩球。

    【你本想自己观察一下厨房内是否存在暗门和暗道。毕竟，若没有机关存在，绝无可能将这样一桌丰盛的、气味根本无法掩藏住的食物，在你们数人都待在客厅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变出来。可一旦靠近，你发现自己的目光根本无法从桌上那颗神情安详，甚至唇角还带着笑容的头颅上移开。你发现，它似乎在随着你脚步引发的轻微震动而摇晃。这么轻，一定是中空的，甚至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肤，被不知什么技术支撑定型才没有坍塌。】

    祁贞还算冷静，大失败会造成的扣点当然让人肉疼，但带来的信息也许有用。

    空的……所以里头的内容物都去了哪？

    【所以里头的内容物都去了哪？你不禁这样想。】

    直接偷懒读我的自言自语可还行，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KP亦如是。

    而接下来，祁贞突然左脚脚腕一软，不受控制的平地摔，跌倒时身体下意识反应，踉踉跄跄就冲进了厨房。在抬手扶住长桌边缘的同时，与那颗精致却诡异的头颅外壳迅速缩短了距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Kp沉默不言，充斥着诡异食物香气的房间内，只余祁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老旧的长桌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那颗本就摇摇欲坠的头，轻飘飘的滚落。

    祁贞一辈子也想象不到，人头竟也可能达到这种效果，好似那些你永远没法在桌面上摆稳的气球。

    与此同时，她听到身后传来诡异的声响。

    老旧地板缝隙中，有粉红色黏腻液体不断涌出，汇聚之后，晶莹剔透的宛若刚开封的史莱姆水晶泥。

    它以违反物理规则的角度越叠越高，而且明显有意识在塑造自己的形状，最终，凝固成一个半跪女性的姿势。

    柔软的胶质体不断蠕动流下，又不断自内部上涌，让其外貌不至于崩塌，脸上大概是鼻子的位置，呼吸的孔洞随着空气流动震颤。

    祁贞产生了本能的厌恶感。

    她不害怕史莱姆，可她害怕这玩意会缠上来，让她极为缓慢的死于窒息。

    偏偏那东西优哉游哉的，挡死了祁贞和房门之间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