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是真的烈啊,她喝完后,就觉得喉咙口跟火烧似的。她已经感觉自己的胃要开始造反了,疼痛从一个点开始,慢慢扩散,接着整个胃好像都翻滚起来。
但她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冲着季彧甜美一笑:“宋总可要说话算话哦!”
一圈人都夸她海量,宋依笑着跟他们逗趣,见季彧面无表情,她也不再多说,径直回了自己的位子。
穆然目睹着这一切,手不甘地紧紧攥着,却又什么都不敢说。她身侧的顾言宸看清她的反应,神色阴沉了许多,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指尖都发白了不少。包厢里继续觥筹交错,宋依看时间差不多了,给小真打了电话,让他开车过来,在门口待命。
一切都结束了,她已经有了醉态。厚着脸皮跟这些大佬们又恭维一通,终于能走了。
秦娩上了车后,宋依也想上,手臂却被人一扯。
“你今天跟我走。”她冲着身后的男人望了一眼,眉眼笑得弯弯的:“好啊!”
她安抚了满脸担忧地秦娩一句,交代了她早点回去休息,又让小真小心开车,就把车门给关了。
“你对你底下的人,倒是挺好。”他阴恻恻地突然来了一句,望向宋依的眼睛,也没什么温度。宋依当然知道他这不是在夸她,却也自得地应对了一句:“当然得对他们好,还指着人挣钱呢。”
季彧冷笑了声,再没有别的言语。回到酒店的套房,季彧解了领带后,坐在了凳子上。他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身体靠在椅背上,放松的模样,却有股颓然感。宋依走近他,就见他在解领口的口子,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就微微抬头,漆黑的眼睛,正好对上她脖子的项链上。
“只是朋友的项链,你不喜欢,我不戴就是了。”
“你爱戴谁的项链就戴谁的项链,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垂下眸,径直起身走向别处,没有再看她。
重逢过后,这样子的状态是最常见的,他多看一眼都嫌。季彧背过身了,突然幽幽地出声:“这些年,你收其他男人的礼物....还少吗?”
“说得好像没有女人送你礼物似的。”宋依嘲讽了一句:“拜托清朝已经灭亡了,现在是人情社会,什么关系不需要经营啊!况且我又没白收,也回礼的好吗?”说完,她咯咯笑出了声:“季总,那么计较我收人家礼物啊,我过两天生日了,你有礼物了吗?”
“你想得倒美,还不快去洗澡?”他冷冷出声。
“小气。”宋依哼了一声,不满又娇俏,转身就进了浴室。。
他掏出皮夹,拿出那张照片,轻轻地摩挲着。
在浴室的宋依不知道,此刻的季彧满目都是温情
在一起时,她是他的至宝,每年的生日,他都挖空心思地想要准备什么。
她跟他分手的那年,他的礼物是求婚戒指。钻虽然不大,但是造型很独特,是他亲手画的设计图,找熟人定制的。
只是,这戒指最后还是没能送出去。
他知道宋依家出了变故,他愿意陪她一起承担。日子虽然很煎熬,但他真切的相信,只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总是会看到曙光的。
他在外面兼职打工,忙到最累的时候,他手上的纹路都被汗水给泡得看不清了。而宋依,则是在酒吧驻唱。日日夜夜的,她每天回来嗓子都会不舒服,脾气也越发的大起来了。那段时间他去酒吧接她,总能看到她在跟别的男人说话。他受不了她用这样娇俏的笑容对着别人,问了她几句,她就开始跟他吵。
他真的不懂,他这样的付出,为什么会换来这样的下场?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给宋依,可她却从来不会为他多想一些。
宋依搬出了他们的家,后来他爸来接他了,告诉他宋依收了他两百万。
他开始时不信,可追到了酒吧里,就看到她和祁韩依偎在一起。
那个男人那段时间一直去听她唱歌,从开始听到最后。
所以,这才是因果。
宋依对谁都好,唯独他季彧。
他是她人生中,最容易割舍的一部分。
宋依头昂着,热水冲刷下来,冲淡了她的愁绪。最近,她一直在思考她和季彧的关系,也在考虑着,什么时候该终止这段关系了。
她爱季彧吗?毫无疑问的,她爱他。她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对所有人宣布,她这辈子只会爱这个男人。他的灵魂仿佛烙印在了她的身体里,她只会为他的事牵动思绪,也只会为他的话痛的椎心顿足。但是,再继续下去,真的太疼了。
他们的世界就是不一样的。
他应该是随了他当画家的母亲,全身的艺术家气息,绝对的浪漫主义思想。在他看来,真爱是能战胜一切的,所有为现实问题低头的人,都是庸俗的。所以,他才能因不满他名利场的父亲,而干出离家出走这种事。
可她宋依,是在肮脏的环境里,摸爬滚打起来的。她六岁那年,她爸爸就因为欠了高利贷的债没办法还清,找了个旅游景点,从悬崖上跳了下来。
她记得她爸尸体的样子,脸都摔烂了,血肉模糊。
所以,季彧不能理解她为了生活,对着别人点头哈腰,对着其他男人言笑晏晏,一圈圈敬酒。
季彧适合的,应该是白月光一般的女人,自带圣光,配得上世上一切美好的词。
正想着,突然,胃的抽痛加剧了,变成一种完全不能忍受的疼痛。宋依疼得跌坐在地,热水继续冲刷下来,那水温很烫,淋浴间里到处都是热气,几乎要使人窒息。宋依已经疼得喘不过气了,她使劲敲着玻璃门,叫他:“季彧,季彧。”
季彧正在看照片,突然听到浴室里有敲玻璃的声音,一声两声后,就停了。他皱起眉,踱步朝浴室走去。水声还在继续,但拉开门的那刻,季彧的心漏了一拍。宋依斜靠在墙边,半闭着眼,嘴唇一丝血色都没有。他忙关了水阀,用浴巾把她包好后,抱着她出去。
他帮她把身上擦拭干净后,开始给她穿衣服。宋依捂着胃,她觉得自己快要疼死了。等他抱着她上车后,宋依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突然她剧烈咳嗽了两声,嘴里一股子血腥味,然后血液不断地从嘴里涌出来。
季彧脸都惨白了,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变故。反应过来后,他托着她的头,掏出手帕给她擦嘴。看着他害怕地样子,宋依突然笑了下。
“那个.....我交代一下遗言吧。”都吐血了啊,宋依想,她应该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她心态倒也挺好,这时候也没顾得上怕,只是想把没来得及说的话,都跟他说了。
“你一个字都不许说。”他搂紧她,手越抖越厉害。他没想到宋依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还不肯听呢。宋依苦笑,她现在是想说,都没力气了。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你。
她也想问问他,他这些年,有没有想她。分开后的白天黑夜,她的身边处处都能看到他的影子,可伸手去握,只有虚无一片。
宋依进了急诊室后,季彧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脑子里一团乱,各种想法。不管是什么病,他都得带她去世界上最好的医院去治疗,一定能治得好的。
但胡思乱想间,又想到他妈进了手术室后,最后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样子。季彧手捂着脸,要是她也这样,那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了好久,医生出来了,告诉他是急性胃炎。
会吐血,是因为引起了胃黏膜的损伤。
听到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季彧整个人都松下来了。
他跌坐在椅子上,呆了片刻,突然笑了。
如释重负.....
宋依醒来的时候,季彧正坐在她病床边。他什么都没做,就是定定地看着她,脸上也没有类似于怜悯的表情。
他果然还是挺恨她的。
宋依眼神暗了暗,却还是挤出一丝笑:“说吧,我得了什么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撑得住。”
“急性胃炎。”季彧没什么表情地回了一句。
“只是胃炎?”宋依不可置信,都吐血了好吗,还有那么可怕的胃炎啊!
只是胃炎,她说得到挺轻松。季彧按捺住给她脑门一巴掌的冲动,补充道:“医生说你作息混乱,平时摄入的酒精过多,本来胃就不好,今天又......”
宋依补了一句:“还不是你的锅,你知道你那杯酒多少度吗?”
季彧低头不语。宋依见状,忙凑上去:“那个女二号能给我们秦娩吗?那姑娘真的不错,以后保准能红。”
见他不说话,宋依急了:“你答应的,喝了酒就把女二号给我们的。”她撒娇赖皮的模样,他最没辙了,只能应道:“知道了知道了,给你们。”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想跳起来庆祝了。宋依拿过手机,准备安排接下去的工作,哪知道被他一把夺过。
宋依???
“你生病了。”他恨极了她这副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模样。
“职业素养懂不懂?我们还有同行,刚生了孩子就办公的。”
“不行。”季彧拿过她的手机:“我会和你们公司联络,你的工作会有人接手,你必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他说完就出去了,宋依怎么喊他都不回头。这倔样,跟当年一模一样。抱怨归抱怨,宋依心里却是甜甜的。
第二天,她底下的几个艺人就来看她了。其中,秦娩是最担心的,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宋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为了帮我争取角色,你也不会进医院。”
“关你什么事啊,我本来胃就不好。那天就算不出事,也早晚要出事的。”
“宋姐,你以后作息要正常点,一定要顾好自己身体才行。”说话的叫池宴,是她新带的小鲜肉,目前还没有什么名气,微博上的粉丝也才一百万出头。不过宋依相信自己的眼光,他长得特别干净,一副校草的长相。他现在,只是缺个机会。
宋依笑道:“那你们都得争气点,等你们都大火了,我就可以蹲在家里数钱了。”
他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说自己肯定会火的。宋依最喜欢看他们这年少轻狂的模样了,这些年,她很注意保护手底下的艺人,就是想让他们多保持几分纯粹。
大概,也是怀念过去吧。
他们走后,祁韩也过来了。宋依打量了他一番,道:“不是要出国吗?”
他不见外地往椅子上一坐:“下午的飞机,听说你病了,来看看。”
“你可对我真好。”
“小丫头嘴真甜。”
“到时候对我的艺人好点,别给他们安排连七八糟的活。”
“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在公司,没实权。”
宋依气恼,正要跟他抱怨,病房里的气氛突然压抑起来。宋依抬头朝病房门口看去,果然看到季彧站在门口,脸黑着。
祁韩撇过头,见季彧脸色不善,表情顿时无奈了。他轻声说了一句他先走了,就起身离开。
经过季彧身边时,他礼貌地叫了声季总,还很贴心地跟他解释了他只是来探病的。
对方简单地应了下,就掠过他,径直进去了,一眼都没给他。
祁韩有无奈,这别别扭扭的性格,他们俩想好,怕还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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