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七皇子听了之后并没有继续写, 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季维承身上, 季维承这才把图纸拿出来。
不过图纸就算拿出来七皇子也看不懂的, 因为就他先前的形容和这个结构图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也没必要为了七皇子把淋浴的外貌画出来。画了一个总的平面图,其次将它分成了各个部分,分别画了三视图。这种图拿给手法娴熟的木匠, 几乎是一看就懂,甚至还能把有问题的地方进行修改。
果然,七皇子一副自己又被骗了的表情,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但毕竟对方是皇子, 自己是百姓,有着从政目标的季维承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解释一下。
“我这图是画给木匠看的, 什么地方做成什么样子,分三个面画出来, 这样对方做出来的模样就同我想的一样了。”季维承手在纸上比划,“这两个桶一个放热水,一个放冷水, 这两个阀门连着这个柄, 通过这个手柄可控制热水和冷水的出量,在竹管中混合之后就变成了适宜的水温,往下按就是把水关掉,把全身打湿之后可以关水打胰子,更节约水量。”
淋浴有了眉目,可惜卫生纸没有条件改良, 十分粗糙。
季维承刚发现自己穿越的事实时,也曾担心过纸的问题,据说古人如厕并非用纸而是厕筹,也就是竹片。而且大多都是一家人共用一个,促进交叉感染。但他进到厕所的时候,发现其实是有厕纸的,虽然十分粗糙,确实是厕纸没错。
一直到后边识了字,读了天工开物才知道早就有了制作厕纸的方法。
“凡纸质用楮树皮与桑穰、芙蓉膜等诸物者为皮纸,用竹麻者为竹纸。精者极其洁白,粗者为火纸。火纸十七供冥烧,十三供日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何处,明明古代有的书籍名著都有,某些知名作品的作者也一样,但是朝代确是和他所知道的那些全然不同。
“听起来不错的样子,如果真的有这么好用的话,倒是可以节约不少时间,回宫可以叫宫里的匠人做出来试试。”
宫里的匠人肯定要比他自己找的要好的,不过季维承觉得七皇子似乎对淋浴太过关注了,甚至有些迫切的样子。
“殿下若是不写了的话,我们现在回宫吧,你的脚还是需要请太医来看看。”
季维承提出一块回宫,七皇子自然是答应的,他留在这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不想自己一个人回去而已。至于他的另一个伴读,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顾泽清老老实实一小孩,存在感并不强,甚至被家里教导得有些死板。平时除了回答夫子提出的问题,对着他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其实本来也是上下级的关系,在这个时代来说他们本就处在不同的阶级,七皇子从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面对许多巴结他的小孩都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但他受到太子的影响,表面上虽然不在乎那些人,内心里其实还是渴望像他那样拥有无话不谈的朋友的。
太子和季博平的关系十分融洽,别的不说,起码是志同道合,带着七皇子见他的次数都比别人要多上许多。所以在太子南下失去行踪之后,七皇子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季博平。
两人收拾好东西出了侯府们,正好遇到从宫中轮值回来的季维周。
季维周已经在宫中当了接近一年时间的差了,自然是认得七皇子的,当场就想给他行礼,被季维承急忙制止。
七皇子不愿意在外暴露身份,想着以他的德行日后出来的次数估计不会少,所以季维承才阻止了季维周的动作。
他凑到季维周旁边轻声解释道:“七皇子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家中除了迎夏可能有所猜测,其他人应当都不知道。现在他化名宋岺,身份是宋皇后的子侄。”
“那二娘……”
季维承摇了摇头。
季维周没有继续问下去,即便许茹萍并不讨喜,那也属于家丑,是不能外扬的。
若是在现代,后妈对孩子不好,只要把消息放到网上去,舆论就能把这个人压得死死的。但是在古代不一样,不管你家里闹得怎么大,别人也听说了一部分,但你把这事儿拿到外边去说就是你不懂事。
除了季维周,见过七皇子的还有季博康,不过那并不是问题,最近朝廷又蠢蠢欲动,似乎有新的计划,兵部又恢复了忙碌中。
“多谢宋公子在宫中对家弟的照顾,维周本应早点前来感谢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不如就由我送你们回宫吧。”
失去母亲后,在宫中当差一年的季维周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在外人面前也变得圆滑起来,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明明是好事,这样的话他在宫里的安全也有了保障,可季维承却有些难过。
季维周的话不假,在听说季维承进宫之后,他是想去拜见七皇子的。他是在太子手底下获得了赏识,算是根正苗红的太/子/党。只是季维承进宫的时候他值守的宫殿离国子监较远,而宫中又不允许外人随意留下来,值守完必须迅速离开不得逗留,所以十天过去,他一直没有机会见他们一面。
季维周并没有专门学过君子六艺,像季维常都是进了国子监之后才接触的,不过他一直混迹在兵营中,所以驾车十分熟练。
他去马厩那牵了马,备好马车,带着季维承和七皇子直奔宫中而去。
七皇子脚受伤的事瞒不了别人,在差人请了太医之后,该来看他的人迅速到位。
季维承本想先回自己的住所,但七皇子不同意,便只得留了下来。也是这么一留,他第一次见到了当今皇帝的面孔。
眉眼倒是同太子有几分相似,不过留了胡子,显得成熟了许多,当然,神色也与太子截然不同,那是久居上位养成的气势。
他不敢仔细打量,在那一抹明黄色进屋的时候迅速瞥了一眼便跪了下来。地面虽然是木板,但都是实打实的好材料,这一跪估计得青很久。
其实对于其他的朝臣来说,很少有下跪的机会,除非是犯了什么事被当众点出来,像电视里拍的什么见着皇帝就要跪其实没有多少依据,多是大家的猜测。
但季维承是属于白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得跪。
“平身吧。”
皇帝并没有在意他这个小小伴读,他每天都有许多政务要处理,百忙之中能腾出时间来跟儿子培养培养感情就不错了。
但皇帝对七皇子有多少感情还要另当别论,他现在对太子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的,很大可能性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过来看一下。
朝廷宣传孝道、提倡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此时此刻皇帝必不可能落家里帮助先帝许多的宋家人的面子。
“你先前同朕说要出去体验民生,就把自己的脚弄成这样?”
“这脚是孩儿走得太久磨的,但孩儿这次当真有收获,待孩儿将其写成文章,再递给父皇看。”
同理,许多电视里的皇子对皇上自称儿臣,在很多情况下其实是不妥的。在皇子未授爵之前其实也是白身,那就不能称臣,只不过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所以受人重视而已。等获得封号之后,身份上才有改变。
七皇子只字不提被他揣在怀里已经写了一半的文章,只是表示让皇帝等着他的表现。
皇帝又问了问他去了哪些地方,干了什么,七皇子半真半假都说了。
皇帝没有在承乾宫待多久,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离开了。而季维承从头到尾都充当着一块石头,既不动也不说话。
皇后比皇帝来得更早,心疼了七皇子一阵之后扯着太医问东问西去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皇帝刚走,太子就进了殿,没有带下人,估计本来在做什么事,听闻七皇子脚受伤之后就直接过来了。
跟皇帝皇后不同,太子抓起七皇子的脚就查看起他的伤势来。
“没什么大事,把泡戳破擦上药几天就好了。当初父皇让我跟着军队行军的时候,我也长过,后来脚上起了茧子就再也没起。”
“嗯……”七皇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把脚抽回来,但依旧被太子抓在手里。
他也不想这么矫情,重点是这还有个季维承在。但是这些人见到他的脚跟天塌了似的,非要他躺在床上,生怕他动一下就会影响到伤口的愈合。
“别乱动,一会儿把药蹭掉了,到时候会留疤的。”
七皇子脚底的泡比较大,太医用银针在火上过了几道之后才下针,将渗透液都挤干净了才给擦药。
脚底起过水泡的人都知道,若是戳的孔小了,当时渗透液被挤出来很快就会愈合,然后持续有液体渗出,直至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但是太医在处理的时候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手法,每个泡也就扎了两针,敷了药便彻底地干瘪了下去。
果然能在宫中当御医的都有两把刷子。
可惜后世有许多医术都流失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医都是被同歪门邪道放在一起谈论的。就是因为中医没有系统的理论知识,而且见效慢,很难迅速出效果。
若是这一手给他们露出来,中医也不会沦落到那般地步。
还有那种按穴位止血的,更是神乎其技,因为“留一手”的想法,遗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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