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季维远年龄最小,下人改口之后,季维承自然从小少爷变成了三少爷,其他的比起之前倒是一点没变。

    在古代读书总是枯燥无味的,先生也不像后世的老师那般,怕学生学不进去,绞尽脑汁在讲课的内容中增添学生感兴趣的东西。

    考试的内容就摆在那里,你若是不把该背的书全背下来,考试你就很可能写不出来。

    别说最基础的默写了,若是你没有把那些书都看过,题目中选句的出处你都不知道在哪里。

    好在郭夫子在教书上面似乎有特别的天赋,教读的过程中会将其中涉及到的典故一一揉碎了讲出来,让人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郭孝明这般,拉到后世的大学当教授也是可行的。

    不管你教学水平有多高,下边的学生玩手机、睡觉、说话的一大堆,要是心态不好估计得气出内伤。

    那等过得舒坦的,已经练成了忘我的境界,不管台下学生如何,我把我该讲的东西讲完,任务也算完成了,权当自己温习一遍知识点。

    季维承虽然没有睡觉、开小差,不过这没有回应比起那些学生,在老师眼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千字文顾名思义,是由一千个不同的字构成的,一共二百五十句。

    考虑到五岁小孩的接受能力,郭孝明每天就讲十句,也就是四十个字,讲完之后,剩余的时间他多是在季维承边上反反复复地读,争取就算他不学,也把这几句话记在脑子里。

    下午则是学写早上学习的内容的字,郭孝明的要求也不高,照着书把一个字写明白,不缺胳膊少腿就好。

    小孩腕力弱,为了加强季维承的腕力,他还专门让季府的人给季维承定做了好些不同分量的小坠子,用来挂在手腕上练习腕力和稳定性。

    就跟先前写字一样,他让挂多久就挂多久,除了说一下动一下,不说的绝对不动,别的比他见过的小孩好多了。

    就这样,半个月的时间,一本千字文才将将过半。

    对于这个进度,郭孝明其实是满意的。

    与自己这个“傻”学生接触久了之后,他渐渐也能通过他的眼神来判断他对一段内容的掌握情况,特别是已经学会的东西,很初学时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

    速度虽然比起某些私塾是慢了点,但是基础打好了,日后对各项科目的学习很快就能赶超他们。

    而且他守孝三年,在这三年时间内,完全可以给他打好基础,若是顺利的话,把四书讲完也不是没可能。

    至于吃透是不可能吃透的,要想参加科举,四书至少背得滚瓜烂熟,当然那都是季家自己的事了。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许国公夫人的生辰,季家给郭孝明放了两天假,其实是李嫣然心疼儿子,给儿子放了两天假。

    早晨读书就算了,下午习字完之后,还要把小坠子挂在手腕上保持一刻钟,虽然小坠子并没有多少分量,但直到晚膳的时候都能看见季维承的的手在抖。

    李嫣然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小时候习字时虽然没有这么练过,但她的几个哥哥从小就是被父亲这么练过来的。

    既不能说让儿子这么练的先生,也不能让儿子学会偷懒,李嫣然只能曲线救国,让自己儿子好好放松一下。

    “明日母亲要去许国公府赴宴,你二娘要带弟弟去拜见外祖,待宴会开始了,你要帮忙看着弟弟。”这是李嫣然给季维承的理由。

    带着季维承去赴宴原因有二:其一是这种大型宴会总会有人带着孩子来参加,让自己儿子多接触同龄人可能会对他的成长更好;其二则是许茹萍要带季维远拜见外祖,理由正当无法拒绝,若是只带季维远而不带她的儿子去,少不得又被人解读成其他的含义。

    若是过去,她还会担心自己的儿子受到欺负,但最近季维承的表现,除了不爱说话,智力方面是完全没问题的。

    季维承状况好转的事情并没有被府上他人得知,就连季静诗也被特意交代了几句,但跟大房一向走得近的季博平是瞒不住的。

    于是季博平有了一项新的爱好,逗自己的侄子说话。

    显然成效并不是很好,甚至大半天才能听他说个一两句,但也就是这一两句,大大地满足了季博平的恶趣味。

    李嫣然给郭孝明放的两天假是许国公夫人的生辰和生辰的前一天,这天郭孝明不来,季维承本来想自己复习的,结果却被李嫣然塞到了“无所事事”的闲人季博平的手里,把两人赶出了府。

    要说季博平无所事事,其实也是不对的。

    他虽然住在府上,但白天大多数时候都不知去向,花销用度也都跟季府分了开来。

    按照他平时大手大脚给季维承买东西的模样,自己没点产业肯定不能这么玩。

    “最近听说玉京新来了个戏曲班子,我们去瞅瞅。”

    与现代人想的不一样,除去晚上没有电灯,古人的娱乐活动那是多种多样的。

    看戏、听曲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若还觉得无聊,有人专门举办了文会,也就是传说中的辩论赛,在文会上你不仅可以听,兴致来了甚至还能上去说一段,以搏个好名声。

    “哟,季三爷来了,还是老规矩?”

    季博平刚带着季维承来到戏园门口,便有人出来迎接,看样子他是这里的常客。

    “嗯。”季博平不可置否地应了一下,不等伙计带路便自己踏了进去,又问:“今天是那个新来的戏班子吧?”

    “是,是!今儿来了好几位,都是冲着他们来的。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讲的也是咱这儿从来没有的事儿,那声音可甜可好听。”

    季博平并不发表意见,自顾牵着季维承上了楼。

    “唷,季三,今儿出来玩咋还带个拖油瓶啊?这能玩得尽兴吗?这就是你大哥家那个……”

    季博平刚上二楼就有熟人跟他打招呼,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季博平一个眼刀杀了回去,也不知道是真的关系好还是故意给他找不舒坦的。

    “这小子该有五岁了吧?会叫叔叔吗?”

    “季三,你把你侄子带来这种地方,就不怕你哥回去抽你?”

    跟季博平打招呼的人挺多,有恶意讽刺的,也有善意调侃的,可见季博平的人脉之广。

    “闲得无聊玩你们自己儿子去,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戏台子在一楼,二楼的中间是悬空的,坐在二楼雅座的客人能够将楼下的戏台看得清清楚楚,一般有点钱的人都不会在一楼跟人挤。

    季博平上了二楼之后,并未随便找了空位落座,而是扫视了二楼各宾客一眼,最终在一个角落看见了一名同样带小孩的青年,朝他走了过去。

    “宋公子。”季博平打了个招呼,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季公子。”对方也点了点头以示回应,估计不是约好的就是认识的。

    “去准备些小孩的吃食来,再上一壶好茶。”季博平吩咐一直跟着他们的伙计。

    “茶就不必上了,观明,把我带来的茶叶拿上来让季公子尝尝,这可是好东西。”宋姓青年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味道。

    “那今天季某是托宋公子的福了,我可得好好尝尝连宋公子都夸的东西。”季博平笑道。

    宋姓青年身着月色白衫,无论是头上戴着的白玉冠,还是腰间挂着的精致玉佩,都暗示着其身份非同寻常。

    他旁边的小孩大约同季维承一样大,一脸严肃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来听戏的,反而像是来检查工作的。

    单纯的吃食戏园是早就备好的,有客人点很快就能上上来,伙计下去没多久,就把季博平要的东西拿上来了。

    “三爷,您要的吃食。”

    “嗯。最近京中有许多外来人?”

    在戏园二楼看戏的人多是有些身份或者钱财的,相对一楼的客人来说素质会高一些,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低声交谈也能听见只言片语,这其中就有许多外来口音。

    伙计明显是没有想到季博平会问他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别的地儿小的不太清楚,我们这园子里的确来了许多南边的商人,听说京中最近好像有笔大生意,都是冲着这来的。”

    “大生意?”宋姓青年似乎对这挺感兴趣,插嘴道。

    “这小的就不太清楚了,他们也就随口谈谈,来这戏园子都是来看戏的,说的多的还是跟戏有关的话。”

    “行了,你去吧。”季博平给伙计扔了几个铜板,便把人打发了。

    “好嘞,有事儿您叫我就成。”

    看季博平这边准备得差不多,就有好事者过来了。

    “季三,这位公子看起来有点眼生啊,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明显是调笑的语气,宋姓青年一点也不恼,站起来做了个揖,自我介绍道:“在下宋岚,字致远,见过诸位。”

    听到这个姓氏,脑袋灵活的立马联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哪个宋?”

    “就是你想的那个宋。”不等宋岚回答,季博平就不高兴地开始赶客了,“你们这么多人都围过来做什么?那下边人都来了,若是错过了开头可别怪我没提醒。”

    这大庆姓宋的人家有不少,但在这玉京,有名的就这一户——当今太子的母族,皇后的娘家。

    皇帝今年四十五岁,当今太子也已经二十出头,势头正旺,他的母族格外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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