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凤镜夜君,对你的事情很有兴趣哦,我觉得这里让你旁听一下也不错呢。”
首领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颌,笑容满面地对我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
这下子就变成了我和首领,对着凤镜夜三人对坐的情况,中也先生和大姐凑在另一侧一边打量着这边一边窃窃私语,而镜夜旁边的扶手上则蹲着那只人型大金毛。
“虽然只是一点愚见,但我觉得您会收养深海君,的确是一项十分有远见的举动呢。”
见我将目光投向他,凤镜夜交叉着双手,从容不迫地开口道。
但看得出来,他虽然拥有超出同龄人甚至许多成年人的冷静,然而在面对着并不熟悉的里世界龙头时,还是有少许过于稚嫩的紧张。
假设贸易业是以人际和资金作为从业的基础,那我们黑手党的奠基,就是恐惧和死亡。
连一个早熟高中生的精神是否在紧绷着都无从得知的话,还是趁早去“后街”自我了断好了。
如果是太宰在这的话,估计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凤镜夜忽然提到我的隐意甚至他心底的一切计划。
我虽然没他那么敏锐,但是多少也猜得到他是想以我作为某个突破点,来和首领商谈某些事情。
由于是家中在读的三男,凤镜夜的资格显然还不够让首领、甚至是干部出面交涉。
当然,如果他是内定的凤家继承人,此事又另当别论了。
中也先生虽然也时刻关注着这边,但他显然无意过来帮忙搭这个茬——理所当然。
身为准干部的我们,是港口黑手党这片草原上依附着干部派系,却已经开始对地盘虎视眈眈的肉食动物。
对于敌人,自然需要鼎力合作。
但对于领地之内的猎物们,则各自有不同的意见。
这里的“猎物”可以代指表世界的家人朋友,也可以代指各自的资产和私有物,更可以代指某种信念。
利用、无视、撕碎、保护,任何选择都遵从着各自的意愿,试图挑衅这份意愿的家伙,被划分到敌人的范围也不为过……尽管处置方式也因人而异。
比如中也先生的古董红酒被太宰故意剧烈摇晃之后,他也就是吊两声嗓子和撂一句“下不为例”的狠话了事;
又比如上个星期,A当众对大姐的过往出言不逊,那我也当众碾碎他的面子和那三个他试图庇护的叛徒作为回报。
……
“这是在夸奖我吗,凤君?”
“当然。毕竟深海君在我看来,是十分出色的人。”凤镜夜笑意盈盈地表示着自己的善意,和善意之下有些小心翼翼掩藏着的警告,“环能有你这样交好的密友,我偶尔也会感到有些吃醋和‘紧张’呢。”
“真幼稚啊镜夜。不过也难怪,像我这样出色的——”
这是还完全被蒙在鼓里,以为我们只是在正常聊天并且发出得意忘形表情包的环。
“说到幼、稚、这点,一言不发地自己跑到横滨还美其名曰‘给我们一个惊喜’的,不知道是哪位国王陛下呢?”
凤镜夜显然习惯了他这套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作风,淡定自若地转过头和半坐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的环对视,不出十秒钟,后者就败下阵来,可怜兮兮地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缩成一团。
“而且,据说本地的军警和公安都没什么作为。街头巷尾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是谁也想象不到的,毕竟是连政府都不好插手的租区。”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对吧,深海君?”
哦嚯,好厉害的嘴巴。
我开始凝视老父亲:你看,如果真的让我直接用黑手党身份去和环交往的话,别人不说,这位凤家少爷一定会炸毛的。
首领被我盯得轻咳一声,转头就拉了个挡箭牌,“环君,不如和我一起去阳台欣赏一下横滨的美景如何?”
“好啊。”
……
首领和太宰都喜欢一句话绕十八个圈子,可惜我这种武斗派没有他们那么巧舌如簧,再加上中也先生一直教导我的方针是能动手就别逼逼。
于是我努力回忆着太宰的表情,
“凤君,你这样说话,可是会惹我生气的。”
凤镜夜的脸色略微有些变化,但还是面带微笑地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示意他看这间公寓。
“为了避免让他直接接触首领的事务所,今天早上某位友人刚刚替我置办了这里。”
“我所拥有的资产无法和须王家或者凤家这些豪门相比,这套公寓连同手续费加在一起,大约花费了十亿左右。”
“虽说金钱是相当庸俗的话题,但这样是否多少能体现一点【我的家人】对环的诚意呢?”
“……”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比起之前绝对理性的冷酷,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如果冒犯了您十分抱歉,但我认为这是对朋友的社交关系的正常担忧。”
“唔,可以理解。”
我换位思考,如果中也先生突然交了一个公安或者是军警部门的朋友……只要不是【猎犬】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毕竟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呢,不令人理解也是正常的。”
“哎呀,京君这是在嫌弃我这个没用的中年大叔的微末产业吗?”本来应该在阳台上和环聊天的首领,正端着两个杯子从旁边路过,轻飘飘地添上一句,“这可真让爸爸我伤心啊。”
那个恶趣味的“爸爸”暂且不论。
我的目光在首领手里那两杯果汁上打了个转——不是,环这是在你让堂堂港黑首领给你端饮料吗?原来那只大金毛、咳,环他才是这所公寓里最深藏不露的人物吗?
他知道这些人情其实都是欠在我的头上吗?我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未来给首领各种当牛做马,以偿还这份恩情的悲惨下场。
还有首领,你的表现是不是也太入戏了点?我再次从你身上看到了太宰的即视感。
这算什么?戏精的一脉相传吗?
“父亲。”
从使劲推中也先生顶上,到现在已经能淡定地叫出这个称呼,果然人的脸皮是越练越厚的,“稍微也让我任性一回吧,毕竟是您先给我这个机会的。明明太宰都能这么做,您不可以太偏心那家伙了。”
“————”
正在和大姐低声交谈的中也先生立刻扭头朝我看过来,毫不掩饰他注视着这边充满警告意味的冰冷眼神。
想必如果不是为了在朋友面前给我几分面子的话,他估计现在已经直接按着我给被【指责】的首领跪下谢罪了。
“的确如此呢。”
首领失笑着摇摇头,“京君参与到我的工作中也只是这两年的事情。比起其他人来说,他还算是乖巧的孩子,镜夜君也请给他一点宽容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说凤镜夜对着我还略微放得开一些,但在首领的面前就完全是那一副完美的子侄辈合作伙伴的假面形象了。
首领不仅没有跟我计较这种程度的失礼,还帮我把凤镜夜怼了回去,我一瞬间在心里给可爱可敬的老父亲打了无数个电话。
不过也可能是他计较了我看不出来,毕竟我们首领有时候心眼超小的。
我立刻对关注着这边情况的中也先生讨好地笑笑。
中也先生神色冷淡而仿佛不经意地瞟我一眼,转回去向正在伸手敲他帽子的大姐告罪。
“京已经开始工作了吗?”
跟着一起过来的环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看到他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了一丝困惑不安。
……老父亲你刚才和我家晶莹剔透的紫水晶高脚杯都聊了什么啊,感觉我这边情况还好,反而你那里要露馅了啊!。
“毕竟京君是居家学习,没有社团活动的情况下总要找点事情做,毕竟那孩子对音乐和文学之类的又没什么兴趣。”首领滴水不漏地圆场。
“原来如此,但是从来没听过京他提起工作的事情呢。”环撑着自己的下巴,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首领顿时奖励一般地拍了拍我的头。
这反应怎么回事?还他难道觉得我是那种认为黑帮很酷所以到处乱说的中二病少年吗?
还有环,不管你在想什么,答应我请务必立即停止你那种可怕的联想能力好吗?
“这样的话,请不怎么喜欢社团活动的深海君,来尝试一下Host部的生活怎么样?”
凤镜夜及时地出声打断了正在脑洞中的环,我一脸“WTF”地看过去时只看到他正腹黑地推动着自己反出一道白光的眼镜……难道是第二人格觉醒了吗这家伙?
“说起来,部里还没有深海君这样的类型呢?”他这么说道,“可以作为限时推出的新人,我们现在就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如何?”
不是?那个?我的意愿呢?说真的你们那是Host部吧?我过去那种地方到底要做什么啊?!
“……”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环一把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他抓着朝首领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的招待,伯父。那我们就此告辞了,后天下午会完整地将京他送回来的,请您放心。”
“哦,那就不用了。”首领道。
我:???
……不是??
这难道是准备把我扔了??!
就因为我刚才顶了嘴的关系吗!!?
首领看着我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在想什么啊京君,这次是因为东京那边的分、分公司有些事情,你这次过去正好可以去处理一下。”
“还有,我这里正好有一封带给以前的老朋友的信,他的儿子长期住在池袋那边,替我去拜访一下如何?”
“……”
我默默地接过信件。
过分了老父亲,环在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呢。
这不又变成了一开始的样子,被对方认为是个不受家人宠爱,只是被利用干活的小可怜了吗?
虽然说这只是太宰随口编出来的理由……这么一想,他果然有千里眼吧!
……
我们三人去东京,坐的是凤家派来接送的车辆。
顺便一提还是最高级别的防弹车,凤镜夜你到底把这里想成什么龙潭虎穴了,我们横滨明明就是个(暂时)非常和平的城市好吗?
一上车环就整个人瘫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和在旁边优雅坐着的凤镜夜形成鲜明对比。
他毫不珍惜地把自己的脸用毛巾蹂/躏了个遍,咕嘟咕嘟灌下半瓶水,然后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呼——终于出来了,京的爸爸真的好可怕啊,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恶龙嘴里拯救公主的勇士一样呢。”
我顿时一凛,顾不上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和正看过来的凤镜夜对视一眼,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为什么?”
“我觉得还好,和其他生意伙伴应酬起来差不多,毕竟利益才是人类共同追求的最终点。应该是环你不适应这种和成年人交流的方式吧。”凤镜夜也不动声色地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不是那种情况。”
然而环还有点纠结的样子,他躺在座椅上抱着毛巾小幅度地滚来滚去,“该怎么说呢,虽然伯父他的确是很亲切的人,但和他对话时总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
没毛病,毕竟是个黑帮头目。
“——而且,京的老师和哥哥也是,明明都是非常漂亮的人,但总感觉不应该靠近那种很危险的存在。”
“……”
也没毛病,毕竟一个两个的手上人命都至少有三位数了。
“嘛,这么说起来,用‘危险’这个词来形容对方也不对。”
“……”
……你又打算开什么脑洞?
须王环就着躺在座椅上的姿势转过头,他笑起来的姿态仿佛一幅中世纪美丽油画里,行走在泥土乡间小道与华美城堡地毯之间,此时躺在某棵树下听着云雀歌唱而书写着诗篇的吟游诗人。
充满了自由、散漫、与包容。
“毕竟都是京的家人嘛,身上的气质相近才是正常的吧。”
我木着脸,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可真是惊人的直觉啊……
虽然世界线不同……但环你的母亲,该不会是有西西里那边的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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