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病房的时候, 那孩子正在用毛巾擦脸。
应该是听到了门的响动,他有些警惕地回过头来。
“……”
映入眼帘的第一印象,就是让人倍感亲切的红发蓝眼。
这副冰与火般对比鲜明的配色,简直和我家的副官先生一模一样。若非这男孩是那种可可爱爱的欧美洋娃娃型长相,还以为织田作是在街上捡到了他自己的私生子……好吧, 我知道年龄对不上。
“晚上好——”
还没等我开口问他和隔壁病房那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是什么关系,那双迷茫又无助的蓝色眼睛就已经牢牢地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然后,我听到他从迟疑到几乎确认的语气,
“你是……赤潮。”
“咦?”
“竟然追到这里来, 还不死心吗——”
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显得十分尖锐的孩童嗓音里充满了恨意,他憎恶地死盯着我,“港口黑手党的走狗……!”
“!”
他这句话说完我才反应过来, “赤潮”是只有熟知里世界的人们才会叫出口的称呼。
就见那孩子话尾一收,伸手攥住了胸口挂着的金属小瓶子, 下一秒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什……!”
异能力者?!
嘶……有这种能力, 又怎么可能会受人拐卖再被织田作捡到?
所以这其实是故意设好的圈套?
他的目的是什么?刺杀?诱拐?是个人行动还是……不,看隔壁那孩子一副差点被灭口的惨状, 就知道这绝对有个团伙在幕后操纵,所以他的背后主脑是谁?
日本百分之九十的异能力者都集中在横滨。
而除却政府部门和某些极少数拥有《异能开业许可证》的组织以外,剩下的几乎都是囤集犯罪异能力者的非法组织——会使用未成年的暗杀者这一点,也的确有黑帮作风。
但自从龙头战争之后,原本分割横滨的四大非法组织就只剩下港口黑手党一家独大:GSS自不用说,高濑会总部是我亲手拆迁。而唯一含有外国异能力者的佣兵团史特雷因,也在大混战中几乎全军覆没。剩下一点残兵败将在战争结束之后试图反扑, 不过两年前也被太宰玩没了。
所以,既然这孩子、这个袭击者不是本国组织的异能力者,那么他就是国外派来的。
——难不成,就是我这次的目标【死屋之鼠】的刺客?
收到港口黑手党的通缉令所以狗急跳墙了么。
呵。
我现在身处室内,不必顾忌首领“禁止引人瞩目”的要求,不管来多少个异能力者,也不过是给【V】里的累累恶魂再添一笔血债而已。
“织田作。”
通常情况下。我在发动异能力之前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伸手去抓站在身侧的织田作——毕竟如果不是被我直接接触的存在,就会被【V】一起包裹进水层,连同敌人一起被深海的压力碾碎成残渣。
然而,还没等我摸到织田作的外套,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倏然出现在身后,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充满杀意的视线芒刺在背。
尽管我的身体跟不上大脑的反应速度,但眼角余光还是成功地瞥到了出现在身后的、那头十分惹眼的红发——是那个刚刚消失的男孩。
“什……?!”
这是……自主瞬移?空间系?
如目光越明烈,角落里留下的阴影就越深暗一般。
异能力越强,对等的限制就越大。
电光火石之间,我快速地回想了一遍这个袭击者在发动【瞬移】之前的全部动作:
要说唯一比较特殊的,就是他似乎抓住了胸口的小瓶子,难道这个就是“代价”?
但是这“代价”的位置太过贴身,加上这个袭击者本身异能力【瞬移】所造成的超群机动性,根本就没办法利用这一点抓到对方。
这样一来,面前的人岂不是那种可以随意出入各种建筑物、天赋绝佳的暗杀型异能力者?
“……”
事实上,自从大阪事毕,首领将我攉升为准干部以后,敌对组织层见迭出的杀手就不见少过。
截杀、狙击、或者假装街边小店的店员,经过我的身边试图捅一刀。
来自福冈那边的杀手,更是花样繁多千奇百怪。
我甚至还见过一个扮成店里的小姐姐,坐在旁边试图给我下毒,结果被太宰当场抓出来的倒霉鬼。
至于那人的下场?
被中也先生打掉一嘴的牙拖去十六层之后,就没再听他提起来过这个人了。估计填海了吧?
总之,我没有中也先生那样一瞬间就能把子弹原路返回给狙击手的异能力,也没有太宰洞察先机玩得人团团转的本事。
要说为什么能在这么多次的暗杀里保住性命,除却【V】功不可没以外,最重要的原因……
——都说了,我身边有织田作呀。
……
“小心,京。”
就在我的眼角余光里,织田作看似普通、实则极有技巧和时机把握地一伸手,径直抓住了在旁人眼中尚且还是虚空、但事实上却是那年幼异能力者一霎那出现、并且正伸向我衣领的幼细手臂。
而这正是从各种爆炸和狙击中,救了我和其他队员们无数次的,织田作的异能力【□□无缝】的效果:
可以预见五至六秒之间的未来。
“什么?!”
伴随着不可置信的叫声,下一秒年幼的袭击者就在织田作的手下逃脱。他半蹲在半开的窗户上,完全不顾后面就是几十层的高度,一脸惊疑不定地朝这边观望着,
“怎么可能这么快……!”
“连我身边有什么人都不调查清楚就敢下手?天真到我都忍不住要同情你了。”
看着他的表情我几乎要笑出声来,“如果不是你的主人没在情报上下功夫……”
——那就是这个男孩被人当成了弃子。
不过我并没有替他解惑的义务。
硬要说有什么义务的话,也只有替刺客送葬的这一点。
一把抓住身边副官的手,我快速地扫了眼整间病房的面积,估算了一下房间的大体承重。
好歹是中立的密医诊所,可不能控制不住把这栋公寓楼给弄塌了。
那么现在就可以…………等等!
织田作他把手抽掉了??
Excuse ?又给我来这套???!!
“喂!”
但对于这种能精确地判断时机来让自己从织田作手中逃脱、战斗经验足够丰富的异能力者来说,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明白,现在正是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战况。
我甚至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胆怯。
我能理解那份胆怯。
先不说双方肉眼可见的实力和人数对比,像他这种只可以瞬移自身的异能力,织田作可以预知未来的【□□无缝】简直被称为他的天敌也毫不为过。
不过我现在对这男孩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谁能想到街边流浪的小奶猫忽然就变成回头一口的毒蛇呢?
……话说回来,隔壁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难、难道说……!
是那种轻小说里的“异能力者量产计划”吗?!
就像我昨天刚看过的那本《魔法□□目录》里面,被大批量制造的御坂妹妹一样!
里面受伤昏迷的那个孩子,其实是被某些黑心非法的实验室克隆(?)出来,然后用当成一系列里世界的黑暗手段的炮灰,比如诱饵、比如刺杀(就像眼前这个!)、比如给某些特殊人士拿去练级(?),机体损坏以后再被“处理”掉。
总之,这种情节,一般都会有有个幕后黑手。
而且根据我的猜测,十有□□就是【死屋之鼠】——
话说回来……
如果是已经被组织彻底丢弃不要了的小犭……小孩子,我可以捡回去养吗?可以捡回去养对吧?
织田作和太宰都养了,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肯定能照顾好他的。
“你还有兄弟吗?”
我的本意只是想问问隔壁的孩子和他什么关系,但这句话仿佛是触碰到了什么死穴,我立刻发现红发男孩将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
本来还是恐惧和试探居多的眼里,也重新蒙上了弥漫着恨意的腥色阴影,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反问道:
“你还敢问……!”
这有什么不敢问的?
现在是我这边占上风,给我认清局面。
果然,不是每个不懂得读空气的人,都能像织田作一样既天然又治愈,就算你们的配色再像也不行。
可还没等我将上面那些话嘲讽出口,就看到那个年幼的袭击者恨恨地瞪了这边一眼,带着满脸的不甘心地消失在窗口。
“?”
等我追到窗户旁边朝外看时,只能看到那道黑白条纹的身影在夜空中闪了几下,几秒钟后就隐匿消失了
怎么突然说跑就跑——算了,这也很正常。
明知道打不过还不跑,难道还要待在原地等死吗?
敌人跑了个没影儿,接下来就是又双叒叕该和临阵脱逃的副官先生算账的时候了。
“织田作!这样是很危险的!”
“抱歉。”
“万一我没收住手,你就要被压成小饼饼了!”
“嗯。”
“……”
唉,等织田作会顶嘴,还不如等太宰先学会好好和人讲话比较现实。
我知道他不愿意杀人。同样,他想必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我杀掉敌人。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这对于收养了五个孤儿的织田作来说,这种行为想必令他根本无法忍受。
可就算这些我都明白,但织田作刚刚的行为还是令人生气!居然让一个职业兵器在战斗中错失良机?你认真的?!
我我我……我现在就恨不得直接往他脚上跺一脚!
半个V字念出来又硬生生地被塞回去!他这是要憋死我吗!
烦!想骂人!就算捡到小猫也不能抵过!
“你——”
红发的高大男人就在原地束着手,默不作声地承受着我的怒气。
可他望着我的蔚蓝双眼,始终淡然得就像连接着人世与深渊的海洋本身一般。
仿佛不论寄生虫般的人类是污染榨取,还是守护珍惜,大海都依旧保持着平静如斯,悲欢不通的原初状态,就像织田作这个人一样。
真不知道让人该责备他的固执,还是赞扬他的坚持。
“……回去以后给我扣一个月的奖金。”
“哦。”
·
·
·
临近午夜,相比起已经开始慢慢进入睡眠时间的池袋,此时的新宿,才刚刚正式换上对于未成年人来说过于火辣热情的舞裙。
而镶嵌在这件舞裙上最闻名遐迩的明珠,毫无疑问,就是同样也最位龙蛇混杂的歌舞伎町。
说到歌舞伎町,就不能不提到这里出名的黑帮。
在这歌舞伎町驻扎的黑帮事务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里面同样也包括了港口黑手党名下的东京分部——虽然挂着守望相助的名号,但和总部的戒备森严比起来,这个分部事务所甚至比正在牙牙学语的婴儿还不堪一击。
毕竟现任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根本没有朝外扩张势力的打算。似乎只是以安安分分地守着横滨那一亩三分地为主。
而所谓的东京分部,比起占地盘,更像是为了提醒其他组织不要过线的一声警告、或者一座前哨站。
当然,由于歌舞伎町的游客人流量大,作为非法活动的掩护来说再合适不过。因此除却黑帮之外,还有一些边缘职业的人士也对此处颇为青睐。
比如说刚刚从港黑可怕的异能力者“赤潮”手下脱身的情报贩子——折原临也。
他的根据地之一,就在这附近比较安静的街道上的某座最高级公寓里。
“话说回来,”
踩在光滑的马路栏杆上,却丝毫不减自己那夸张步伐的黑发青年,对身后亦步亦趋的双马尾Lo娘发出了疑似不满的质问,
“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Jelena小姐?按你的条件,想在这条街上找到想带你回家的人应该也不难吧?”
回应折原临也这后半句轻浮性/骚扰的是一声冷哼,以及两个指向他额头的黑泠枪口。
“Kyo先生不清楚‘新宿最恶’的低劣品格,身为部下的我可不能放任你对他又所欺瞒。”
金发碧眼的港黑情报员脸上没什么表情,端着双枪的手也纹丝不动,“我劝你,最好把那点花花肠子的鬼主意从实招来。不然就算上头命令说不能灭你的口,”
她右手垂直往下,无视掉某人几乎有点发青的脸色,将枪口直接指向了某个令人不能言说的地方,
“单纯的让你尝点苦头,我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喂喂喂,这可不能随便开玩笑啊。”
折原临也压低声音快速地说道。即便是他,被指着那种地方放狠话也实在是无法淡定自若。
可对方显然不为所动。无奈之下,他只好掏出自己的手机抛给了对方。
“密码是HunDaisuki,字母开头大写。”折原临也说,完全不顾对方看变态的表情,开始对着空荡荡的街道自言自语。
“多疑偏信、贪得无厌、出尔反尔,这真是地地道道的黑手党作风。”
“然而黑手党也是人类的一部分。这既然同样是人类,那也应该是我所爱的对象。”
“你说对吧,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员,兼职情报商工作的Jelena小姐。”
本该回应他的港黑情报员,此时却完全没空搭理这些毫无疑问是中二病晚期症状的疯言疯语。她已经收起贴身携带的双枪,正蹙着眉头,一目十行地扫视着手机里近几个月储存的情报。
“【社保号:XXXXXX,龙之峰帝人】、【矢雾制药收购案】、【粟楠会本月委托】……”
Jelena越念眉头就皱得越紧,看到最后一个时简直就要翻白眼……好的,她已经翻了个白眼,完全要念不下去了,
“【来良师生三角恋那须岛隆志、贽川春奈、园原……】喂,你这家伙的糟糕性/癖还真是半点都不变啊?!人类偷窥狂!”
“这可真是误会我了,”折原临也晃了晃手里的外卖袋,表情夸张地说道,“要看的也是你,看完了骂人的也是你。就算我这么爱【你/人类】,也不能太无情了吧。”
“况且别说我了,Jelena小姐自己不也有这样迷恋着的东西吗?”
“别把Kyo先生和你的低品恶趣味混为一谈!”
Jelena听到了那个心仪神往的名字,顿时像祈祷一样地双手相握,她的脸上浮现出了宛如纯情少女一般的红晕,
“他是那么可爱又纯粹强大的存在……哈啊……我简直——”
“强大?”折原临也听到她的话之后发出了一声嗤笑,暗红色的眼里划过一抹暗沉的阴郁,“异能力者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人类的限制,根本就是怪物……吧?”
“这是我的选择、我的信仰,和Kyo先生是不是怪物又有什么关系呢?”双马尾的Lo娘反问道。
“……说起来,你明明是东正教的信徒吧?”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提到这话题,Jelena稍微收敛了一下,但她很快就重整神色,“这部手机我就带走了。”
“明天晚上正式的情报交接时,你可不要耍什么小花招。”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某一天的导演二号(上)】
【我的花活儿真是越来越多了诶嘿【白井黑子.jpg】
07:00起床。
07:10因为贫血晕了一会儿,刚缓过神来。
07:11晨祷【祈祷nia~
07:30祈祷完毕,开始准备早餐。
07:35寻找创可贴。
07:45处理好切到的手指,开始恰饭。
08:15恰饭完毕。
08:20给手下的雇佣兵发了一条信息『可以开始抓捕第一只小猫了』
09:00开始练大提琴,并且把隔壁某邻居吵醒。
【未完待续——
【是的我连小剧场都要咕——
*
京酱虽然不够聪明,但他的脑回路(和我一样)清奇,凭着小动物的直觉可以跳过一系列嘤谋诡计而直达目标呢【欣慰
*
明天停更一天,我要理一下剧情和逻辑链,看着自己之前码好的大纲有点迷茫,怀疑是不是被陀思入梦套娃了【不愧是露西亚特产
后天就是解谜专用的《幕间》和小可爱们见面啦a!
*
感谢在2020-05-11 17:11:50~2020-05-12 07:4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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