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安无事地住在据说是港黑下属某个黑诊所的,连窗户都没有的秘密房间里,接受治疗,或者是只是单纯的囚禁。
……
从第一天之后那个少年没有再来过,相对应的,我的四肢和头部都被一种银白的合金材料拘束架禁锢着,脖子上也带了同材质的项圈。
森医生直接告诉我这个是可以抵抗深海水压的潜艇制作材料,而且还通了高压电,房间被二十四小时的监控着,但凡有任何异动监控方都会直接按下按钮,将我电死在这张床上。
“不过不用担心,去厕所的话会解开四肢,同样是没有监控的,但是也只有半分钟的时间,京君要自觉一点哦。”森医生脸上不变的笑容在我看来已经有幸灾乐祸的嫌疑了。
“这也是太宰君的建议。”
很好,那个棕发的家伙叫太宰是吧,我记住了。
没有被拷问,更没有直接被处刑,虽然不被允许离开房间,但我潜意识中也觉得这不是正常俘虏应该有的待遇。这种异常情况下心中的不安在所难免。
不过森医生每天都会来看望我,还陪我单方面聊天,没过几天我们也慢慢地熟悉了起来,他真的是个相当亲切的人。
同时也是个幼女控的变态。不过这个人的性格也算坦荡了,从来没有掩饰过他对幼女近乎病态般的溺爱,不,与其说是溺爱,倒不如说快变成那位幼女的奴隶了。
……
第三天。
和森医生共进晚饭时,我忽然被这样询问了。
“京君的话,对于港口黑手党有什么看法吗?”
“……医生,这是试探吗?”
我吞下最后一块鱼肉,港黑的饭真的超好吃,尤其是相对比我之前吃过的那些超市里折扣促销,快要过期的三明治,现在简直就是来自天堂的饭菜,太幸福了。
“不。”他收起手里的书,交叠着双腿,手指放松地搭在膝盖上,“京君刚来到这座城市吧?我偶尔也想听听你这样的人的想法呢。”
港口黑手党……么。
“第一印象的话,那位戴帽子的,个子小小的先生。”
“喔,中也君吗?我还以为你会对太宰君的印象比较深刻呢。”森医生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意外。
“不,他是第二印象。”自从我有记忆以来,这是第二次受伤到流血,这份印象简直深刻到让人手痒。
“那么是如何排列的呢?”
接近那座嚣张的事务所大楼,以及明目张胆的武装巡逻队时,本来充满勇气的我第一反应是“逃跑吧”,说白了就是单纯对暴力的畏惧。而这方面的畏惧只要一想起来,脑子里就会出现那位帽子先生的形象,操纵可怕重力的……名字是叫中也?
“被那位中也先生攻击的时候,注意力必须高度集中,所以特别紧张。同时也有种自己如果不赶快杀掉他的话,下一秒就会死的感觉。”
“哪怕现在安闲地躺在床上修养,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是能让我感到热血沸腾。想要再和那个人交手一次,切磋虽然很好,但最好的还是殊死搏斗,让他的鲜血漂浮在海水之中成为【V】的养料,或者是我的骨头在对方的重力下被碾成粉末——”
脑子里冒出很多零碎的场景,狰狞的猩红,飘荡的窗帘,被谁伸手慢慢推开的门……这些难道是我的记忆吗?
回过神来,森医生正以一种一言难尽的复杂眼神看着我。
“……对不起,森医生。我太激动了。”
我小心翼翼地道歉。但是森医生的神情却没有丝毫面对危险人物的惊讶,他作为一名医生是不是也太冷静了点?
“您听到这些事情不会害怕吗?”
“我好歹也是供职黑手党的人,别太看不起我啊。”他伸手撸了把我的头发,“请继续。”
“唔。”好像在撸猫啊这个人,“对我来说,中也先生很可怕,但是太宰和他可怕的地方不一样。”
“中也先生的话,像狮子?老虎?但是他又小小的,所以说蜜獾?总而言之是猛兽类,单纯地凭借力量就足以让人畏惧,躲避。但是太宰不一样。”
我超认真地和他分析这两者的不同。
“太宰应该去死。”
“啊,不是单纯地去死,就是很讨厌他做的那些事。”
“比如说那种被放在枕头下面的蟑螂,你以为是普通恶作剧,被咬了以后才发现原来是被伪装成蟑螂的致死毒蜘蛛。”
“然而飞快跑去医院注射解毒血清时又被医生告知其实只是蟑螂。”
“最后回家的时候死在门口,因为门把手上被涂了毒药。”
我越说越生气,甚至现在就想用拖鞋拍过去。
那种从容地将人逼迫到思路死角的狡诈,被抓住一点思维上的漏洞就可以全局翻盘。
现在想想那家伙在当时甚至连背后射灯的光线都利用上了,背着光冲我走过来的样子在视觉上就会造成一定的压迫感。
而且他步伐的频率也十分注意,太快就会当场把我逼急了,然后是死;而太慢的话,等我想出对应的策略,当时离我最近的他同样也是第一个死。
那家伙将自己的性命视若无睹,又对他人的性格精确把握,是个玩弄人心,甚至生命的赌徒。
“门把手和前面毫无关联啊……总而言之,这种比喻太奇怪了我听不懂。而且京君,要注意礼貌。”他随口指正,然后我的头又被拍了一下,那力道与其说是警告,倒不如说是“继续吧”。
“唔。”我有点困惑,“剩下的也没有什么。森医生认为呢?”
强大到可怕,狡诈到可怕,即使单凭暴力无法震慑敌人,也有相应的手段来惩罚这份不敬。黑手党不就是这样的组织吗?
森医生哭笑不得,然而也没有正面回复我刚才的话,“一到太宰君就变成贬义词了,京君真的很讨厌太宰君呢。”
“相性太差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戴了莫须有的绿帽子,而且他还踩过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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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性格太糟糕了,还会胡说八道,这样的人怎么也让人喜欢不起来吧。虽然,我也承认他的谋略精确到令人恐慌。”尽管我也不记得其他人,但前几天那次交手,他所展露的现场表演确是让人惊艳的才华。
谁不害怕未知呢?而“别人已知的未知”,想必是最可怕的一种。
虽然很聪明,但是很可恶。
虽然很可恶,但是很聪明。
“这样怨恨不行哟,太宰君是港口黑手党里为数不多的首领直属部下。虽然是才加入黑手党一年,但是他的功绩比不少资历更老的成员都要更为出色,再过两年哪怕是升为干部也足以服众了。”
再说一遍,这个人真的好像长辈啊,而且还会像这样背着手唠唠叨叨的,这样一来更加微妙地符合年长父亲的形象呢。
“再说了,以后京君也是要在港口黑手党工作的吧,太宰君和中也君同样是准干部的级别,也是你的前辈,对他们要有敬意。”
我对强大的中也先生非常尊敬啊。至于另外一个名字是谁这边不太清楚呢……不对,问题不在这里。
“为什么我要加入港口黑手党?医生也听到了吧,我是袭击总部的人,按理来说——”
“——按理来说,这个组织的敌人,不管是什么来路都会被处以极刑,全部杀光。”
森医生的目光变得非常锐利,他毫不客气地挑破了我隐藏起来的不安,“但是京君却被好好地治疗了,不说太宰君对你造成的伤口,就连之前的旧疾也有所好转。”
“想必是因为首领本人觉得你有这个价值,才会这么做。”
“……价值?”
在我最早的记忆里,那个印象中又黑又冷,被锁链紧紧束缚着的水底,伴随着痛楚和自由,那时的我也曾经听到过这样的话,是那只青蛙伤害我,同时也是解放我的原因。
现在,当我再次听到这个词,内心深处的确有种浅薄的慰藉感。
“异能力者是稀有的,其数量如同被丢弃在沙滩之中的一颗宝石,珍贵难寻又惹人垂涎。放眼亚洲,聚集者最多异能力者的这横滨,也只有几十人。而如你一般有这等破坏力的异能力者,更是极其少见。”
“更何况,京君本身也渴望着战斗吧,像你说的那样,和中也君。”
他分析道:“这样的话加入港口黑手党才是正确的路吧,毕竟你来历不明的身份不可能进入军警部队。而且京君,想要充分锻炼自己,并且有机会和中也君交手的话,你应该明白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的确如此。
“而且,既然你也不讨厌这里的话,就让这港口黑手党成为你的引导吧。”
“展现你的价值,然后,找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森医生的语速很慢,他的表情有一种奇妙的魅力,比起刚才清晰条理的层层分析,此时他的遣词用句该说是更加柔情呢,还是说其实是埋藏得更深的冷酷呢。但不论如何,我都被他的话语蛊惑了。
我有些恍惚,“但是,我和港口黑手党的立场……”
“你是说铃木静子的事情吗?”
“……”
话说回来。
虽然从刚才开始森医生你就露了不少马脚,但这次绝对是故意的吧?这么一想之前那些也是故意的吧?
哪个普普通通的外派黑医能知道这么多事情啊?还那么自然地对首领的直属部下外加准干部评头论足,说白了,其实你就是——
“林————太郎!!”
房间的门被哐地撞开了,一个披散着阳光瀑布般的金发的女童踩着重重的脚步跑进来,深红的花边裙摆正因为她的动作来回翻滚,像一支正在跳舞的红玫瑰一样可爱,“我生气了———”
“爱丽丝酱?!”
“说好的去蛋糕店试吃新品,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林太郎最讨厌啦!笨——蛋!笨蛋笨蛋!”
娇小的身体像炮仗一样上下跳动,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好几次都直接踩到森医生的鞋上,而且毫不留情。
“抱歉抱歉,拜托原谅我这一次爱丽丝酱。”白褂的医生立刻熟练地跪下,哭丧着脸伸出手试图抱抱爱丽丝,却被对方无情地瞪了一眼,并且还用一只手直接顶住了森医生试图蹭过去的额头。遭受到心爱幼女这种待遇的变态萝莉控,看上去一脸心魂欲碎的表情。
“我现在要自己去吃蛋糕了!林太郎的话,就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还有小京也是,不乖乖听话的话就不带蛋糕给你吃!”精致玲珑的女童显然余怒未消,就连无辜的我也被殃及池鱼。
“怎么这样,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开车。再等我五分钟嘛爱丽丝酱,求求你了——”
以苦情剧姿态追逐着幼女的医生悲伤地喊着,不过他在即将踏出门口时停顿了。
“顺便一提,京君。”
“那位铃木静子小姐,听说准备要离开横滨了,京君的话,要不要和她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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