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
太宰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心。
轻而易举地被我扳回来一局？为部下的过错买单认罚？
不存在的。
他绝对是吃准了我会看在这厮帮我做了那么多工作的份上，会乖乖跟着一起来训练场当芥川的沙包才对。
真的，你们玩战术的都心脏，少点套路不好吗？
“但如果不是拿人情请你过来的话，现在已经生气地走掉了吧。”
太宰非常无奈（他竟然还有脸无奈）地拍了拍芥川的肩膀，凶狠暴烈的黑色恶兽穿透冰层，不甘地在我面前一米左右处挣扎嘶吼，好好地发泄了一番没能把我撕得支离破碎的不满，然后才顺从地被【人间失格】封印了。
直到刚才那一局，我已经陪芥川练了足足两个小时，简直身心俱疲到恨不得穿越回今天上午，把之前那个赖在别人办公室打了几个小时游戏就心满意足的自己抓过来扇两巴掌再塞到发酒疯的中也先生房间里去长长教训。
两个小时，十三场对局。
连重型枪炮都无可奈何的【V】冻结式，连【罗生门】的一招都挡不下来。
……
“太变态了这个强度……而且，这家伙一遍遍地绝对是真想杀了我吧，我不干啦……”
面前层层叠叠的冰层再一次被【罗生门】咬碎得遍体鳞伤，我对芥川所拥有的破坏性又有了新一步的认知……但是完全不想夸奖他！
那可是零下五十度的冰层，就算我马上从里面跑出来，整整两个小时也把我给冻得够呛，而且上一次感冒前天差不多才好，这个水牢的亚健康后遗症到底有完没完……好吧，没直接偏瘫就该感谢上天怜惜了。
“所以，都说让你对他更加严格一点啊，京君这心慈手软的样子真的很扫兴啊。”太宰厌烦地朝我翻了一个白眼，“难道你是特意来给芥川君建立自信心的吗？”
我：？？？
Excuse me？？？
被一个新来的小兵一脸严肃暗含不屑地按着揍了两个小时还得忍着别发火，自我感觉脾气好得简直都快成佛，结果还要被太宰这厮嫌弃我不够出力？你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芥川真的是你亲生的徒弟吗？！信不信老子真火起来把你俩一起压成小饼饼！
我深吸一口气把满肚子的抱怨咽下去。作为前辈就应该像中也先生那样成熟稳重，大气一点深海京，教育新人这方面多也是我们这边干部派系的职责，哪怕对方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后辈，还要再加上他更不讨人喜欢的上司。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然而太宰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这条青花鱼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摧毁我全部的耐心而存在的：
“好弱啊京君，好弱啊，这样下去要怎么打败中也啊，还是说你当了两年蛞蝓迷弟，就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进入黑手党的目的？”
“……”
我知道他是故意为之的，他经常这样欠揍地说一些似是而非不中听的话来招惹中也先生，然后两个人就会“愉快”地开始新一轮你追我跑的游戏……套路，全是套路。
再说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明明宣誓那天就只有我和首领两个人在……原来首领他这么八卦的吗？
……算了，太宰就算了，但如果老父亲你要是让中也先生也听到这件事，我绝对会因为过于羞耻而直接叛逃港黑的。
我还在心里画圈圈诅咒老父亲会被爱丽丝拒绝一万年，就听到太宰又开始一惊一乍地自导自演。
“哎呀，不知道中也听到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稍微想想就觉得很有趣呢。”
“……”
淦！
凭什么就他太宰治可以有两个异能力啊？
今天这个训练场里，【人间失格】和全知全能之星他只能留一个！
我憋着火气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把头发一扎，拽下脖子上挂着的氧气筒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声，“好啊，严格点是吧，如你所愿。”
“我先说好，你就站在芥川君旁边不要动，不然万一真把人弄死了我可不负责。”
……
“防御力太差了。”
收起【V】，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整个人趴在地上，挣扎着想站却站不起来的芥川。
对方正因为呛水而咳嗽不停，完全剥掉了那层彬彬有礼的外衣，如饿犬般嗜杀而凶狠的眼神憎恶地死死盯着我，仿佛他还有一丝余力就要把我五马分尸一样暴烈的杀气。
“你的【罗生门】既然能够变形，那么稍微修改形态也可以，你说呢太宰。”
“嗯，先试试看分枝吧，看看异能力分散后的效果会不会影响战力。”太宰思索着赞同了我的提议，他冷酷地跨过芥川伏在地上颤栗不止的身体，没给刚刚努力对抗了一场小型海啸的对方留半点余光，“五分钟内从地上爬起来，做得到吧芥川君。”
……真严格啊，太宰。
“请别……小看在下……！”
黑衣的少年咬着牙浑身打颤地从地上爬起来，半跪抬头仰望着太宰，这股足够坚强的意志和韧劲真是让人钦佩。
至少我就没有……没有这份坚持。
杀人和呼吸对我来说就是对等的存在，没什么区别。
使用【V】的技巧虽然并非是天生就懂，但也是由活生生的人命一条条堆积出来的。
可如果我不顺从他的命令，那位大人又怎么会收养一个异国的孤儿呢，他并没有像太宰这样玩养成游戏的耐心……应该？？
“太宰，还是继续用冻结式吧？这样平白无故的让芥川君挨打，只会减慢进度。”
“不行。”
太宰眸光冷漠地闪动着，“现在还远远不是他的极限，说实在比我想象中的差太多了。”
“【V】几乎是瞬间达成你想要的效果；而【罗生门】则需要操纵反应的时间，但是硬度比普通的海水和冰要强很多。明明在京君不使用深海压力的情况下，你们二人应该可以达成势均力敌的水平。”
他走到芥川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黑衣少年，“对自己的无能多少有点自知之明，现在站起来。”
“……是。”
芥川依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似乎比刚才冷静点了，看着我的眼神也从极度憎恶变得稍微平和了一些……是会对强者尊敬的类型吗？
“京君。”太宰头也不回地唤道。
“知道了干部大人，请你离他近一点。”
我稍微思索了下战术。
如果要引出芥川分裂【罗生门】的能力，最好从多个方向同时攻击他，利用夹带着锐利冰片的极速漩涡其实就不错，但是万一中招的话对他的伤害就太大了，会变成只有折磨的情况。就像中也先生每次出差回来揍……训练我一样，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进度，就没有切磋的意义了。
还是用单纯的洋流涌动吧，加速到极点和高压水枪也没什么区别……真是的，饶人一命比单纯的杀戮可困难多了，尤其是我这种异能力。
这么一想，从来不会对人下杀手却也能好好完成任务的织田作可真棒！各方面的棒！
我怀着对织田作的崇拜再次展开了【V】——
……
“给。”
太宰丢了一罐快乐水过来，我有气无力地伸手接住，定睛一看顿时更没力气了，“……为什么又是零度啊。”
“织田作说的，京君平时摄入的糖分太多了，在这方面要稍微管控一下——这类的话。”太宰单手叩开易拉罐，拉环清脆的裂声和碳酸饮料的气泡声回响在寂静无声的仓库内，他仰头喝了一口。
面前大量的集装箱碎裂一地，而在这废墟中间，已经不省人事的少年正是太宰的新部下芥川龙之介。陷入昏迷的他看起来不再那么风姿凛然——说得过分点就是偏执，而是一副面容沉静的安详模样。
“他进步很大。”
从只能将衣袖和后摆化成一片刀刃，到刚才结束前已经成功地分裂出两片刀刃。
虽然在具体的操作上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但意外惊喜是芥川无师自通地将【罗生门】的一部分，缠绕在腹部这种比较薄弱的部位当作铠甲。
客观地评价的话，这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天赋和领悟力了。
我以为太宰还要再说点什么刻薄难听的话出来，都准备好祭出“芥川君已经很努力了你为什么还要去黑他”的神句去噎他，结果太宰破天荒地给我来了声，“嗯。”
感觉反而是自己被什么东西给噎了呢，没想到你心狠手辣的居然还是个傲娇系………………不行这个槽吐得太失败了，连我自己都感觉寒毛倒竖。
“还有三十分钟，快点把他弄醒吧。”太宰拿了瓶水走过去毫不犹豫地往下一浇，“准干部级别的陪练可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好好珍惜这次的机会啊芥川君。”
“……”
“……咳咳……咳……太宰……咳、太宰先生…”
芥川咳嗽着幽幽转醒，他几乎是整个人瘫在地上，明明连眼神都还没有来得及聚焦，然而嘴里却已经开始执着地呢喃起老师的名字。
我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
虽然一直都在告诉自己“这是太宰的部下和学生，他有他自己的教学方式，毫无资格的外人不要多管闲事指手画脚”。
但是芥川这也太惨了，他都已经晕过去了（虽然是我干的），至少今天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敌人就算了，我还从来没对自己的同伴下过这么狠的手，而且对方还和我同岁。
“太——”
“不要给他求情哦京君，我们是黑手党不是慈善机构，是时刻面临的死亡选项的黑暗住民，组织里被娇惯的孩子只有一个就够了。”
哦。
我乖乖闭嘴。
……不对，那个所谓“被娇惯的孩子”难道指的是我吗？
“不然呢？”
太宰神色轻蔑地瞥了我一眼，随手把手里倒空的水瓶丢到一边，“大姐和中也完全不会督促你，本来可以接受更好开发的才能完全被浪费……好了，为了避免京君又被踩到雷区哭着跑掉，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不，这次不会哭着跑掉的，我只会想揍你。”
而且太宰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说我娇生惯养了，敢不敢算算我光是今年这三个月都出了多少次欧洲的远差吗？老父亲那边仗着我这边会的外语比较多正在毫不留情地使唤我哦？
这什么黑手党风格的娇惯方式，把未成年当牲口使吗？
“呵。”他充满不屑地冷笑一声，“全港黑体术垫底的人在说什么大话呢。”
嗨呀我这小暴脾气，“我揍你不需要体术，你想拿自己的异能力无效化来试试看吗？”
“……”太宰沉默了一下，然后强行把话题扯回来，“总之京君你也看到了吧，芥川君现在已经稍微有点走偏了，如果不趁着现在把他纠正回来的话，第一次出任务就死在战场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准备怎么办？”我也从集装箱上跳下来，蹲到芥川旁边去戳戳他，然后被狠狠地瞪了一下，嗯，看来的确清醒过来了。
太宰刚才所说的“走偏”，指的是芥川现在分成两枝的【罗生门】。
这异能力本身没有什么差错，然而问题出在芥川他刚才实在是过于拼了命地想攻击到我，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就会带出来一些。尤其是现在【罗生门】的分枝是双数的情况下，他手臂上的小动作简直就是在向敌人说“现在我要打你右边了”一样。
“没办法，在成功地开发出第三分枝之前，只能先用最简单的方法让他长长记性了。”
太宰眨眨眼，拿出两个非常眼熟的金属圈状物对我晃了晃，他这次到底是提前预备了多少东西过来？会不会也带了芒……咳。
“……你确定？”
我当年上门挑了港黑被抓时，就是被这个东西捆在床上。
能扛深海水压的潜艇制作材料，内通能让人产生疼痛、甚至瞬间昏迷的电击装置。
“再敢动一下手，就直接尝尝被电击的滋味好了，相信我吧，总比无能为力地变成敌人脚下的残骸要好得多。”
太宰直接把那两个金属圈丢到芥川身边，示意他自己戴上。
我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虽说我早就知道……但太宰他每次的做法都能重新刷新一遍我的下限，这到底是什么新品种的魔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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