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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大门的对面停着一辆木质厢车。
这种人力小车在日本被称作“ラーメン屋台车”,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窗户撑开就是遮雨棚,棚下摆几张木凳,客人坐在木凳上吃面,拉面师傅在车中操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汤锅和食材在案板上摆得整整齐齐,客人坐下来之后,深蓝色的布幌子恰好能把他们的上半身遮住,营造了一个私密的环境。跟店里的“名物拉面”比,这种屋台车的环境和口味都差了一些,但价格也便宜了一大截,来这里吃面的多半都是上晚班的医生和护士,也有附件学校的学生,老板越师傅在这里开业了许久,口碑也还说得过去。
“哎呀哎呀,越师傅,这么晚还不收摊子么?”
大晚上偷跑出来的奴良陆生揭开布幌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漆黑。
“要是没其他客人就收摊啦,说起来上次跟你一起来吃面的那个女生没见再来了呦。”
越师傅收拾着面碗,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客人聊天。
“越师傅你说的是冰丽还是加奈?”
“哦,名字记不得了,看起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蓝色长头发,漂亮的蓝色大眼睛,还系着一条白色围巾。”
“越师傅,你记得的可真清楚啊,”
奴良陆生笑着挠挠头,“那是冰丽,就带来你这里吃过一次面就被你记住了,越师傅你记性真好哦。”
“哪能没有印象呢?你们两个打情骂俏看得我眼睛都要瞎了。”
越师傅会意地眨眼。
奴良陆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不、不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哦?这么亲密的样子居然还不是情侣?小子你可太逊了!”
“真的不是!”
奴良陆生红着脸辩解道,他可以说是这辆拉面车的老顾客了,跟越师傅很熟络。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对我来说冰丽就像亲人一样的存在。”
“嘁,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幼驯染呀!别不承认呀,怕什么丢脸啊,人就是丢脸丢脸地就长大了。可如果在你最好的时候没试过跟你最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会很遗憾的吧?”
越师傅把一碗奶白色的骨头汤放在奴良陆生面前。
“或许将来就算你变成了大人物,在新宿区的高楼大厦里上班,走到单人大办公室的窗前,往下一望,东边和西边的楼都是你的,可你还是会想起年轻时候在我这辆车上跟冰丽酱并坐着吃面,她打扮又青春又好看,浑身散发着你喜欢的美好香气……你还是会后悔年轻时的自己好面子吧?”
越师傅一边说一边搅着汤锅,神情专注,分明是粗俗不入流的话,可听他那么娓娓道来,叫人不由得心里一动。
奴良陆生握着筷子的手放低了,很是无语,他一点也不想干了这碗心灵鸡汤。于是他低头喝了一口熬了许久的骨头汤,浓厚的鲜美味道霸道地攻占了口腔,暖意才胃袋逐渐蔓延到四肢,驱赶了初春的凌冽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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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时候,绘梨衣一反初见时的沉默,总是拿着小本子不断比划,看到什么意思的东西都忍不住发问。
现下也不例外,她拉着立香的袖子,白皙纤细的手指着拉面车,小本子翻到最前面的页数,出现了好几次的问句再次浮现在立香眼前。
“那是什么?”
立香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她无比自然地牵起绘梨衣的手向拉面车走去,边走边回答绘梨衣的问题。
“是贩卖拉面的车哦,说起来,好像距离我们吃完晚餐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绘梨衣想吃宵夜吗?”
绘梨衣点点头,暗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期待。
街边摊这种东西,她只在电视上见过。
“晚上好,老板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一下?”
立香拨开布幌子,随手擦了擦木凳才让绘梨衣坐下。
绘梨衣乖巧地正坐着,只是眼睛不断地在四处环顾。
按理说这时候越师傅应该会招揽客人,推荐各种拿手招牌菜来,可他这时候却罕见地沉默了片刻,眼睛直愣愣盯着刚刚进来的红发女孩,倒叫奴良陆生感觉到怪异。
“老板?”
立香状作无意地侧身,挡住了越师傅直勾勾的视线。
“客人想吃点什么?豚骨拉面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哦。”
越师傅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他摸了摸后脑勺。
“对不起啊,这位可爱的小姑娘长得特别像我的女儿,一开始我还以为我眼花看岔了……”
奴良陆生差点把嘴里的面喷出来——他还真的从来没听说过越师傅还有个女儿。
“那来两碗豚骨拉面吧。”
绘梨衣眨眨眼,又写了什么,把小本子递给立香。
“我记得他,那天帮哥哥们一起打架的人,不是敌人。”
哇噢。
立香惊叹,余光瞥了一样正在揉面团的越师傅,他看起来年纪不小了,白发梳成整整齐齐的分头,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的毛巾,看起来好像跟拉面打了一辈子交道。
老当益壮?
啧,这个世界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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