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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妖怪!?”
切原赤也惊呼出声。
一盏精致的灯笼出现在了立香的视野之中,它漂浮在空中,慢悠悠地逼近众人。
“居然真的存在吗?”
“赤也!噤声!”
幸村精市低声警告他,小海带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发声。
幽蓝的火焰在灯笼里燃烧地愈发旺盛,虚幻的蓝色蝴蝶扑簌簌的从灯口飞了出来,它们簇拥着,逐渐形成了人形。
“哇……”
忍足侑士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好漂亮。”
白发的女人斜坐在灯杆上,白皙的长腿在灯杆下晃晃悠悠的,宽大的和服遮不住她如玉般温润的肩头,少年们看了一眼,便红着脸克己复礼地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迹部景吾无语地斜了他一眼,当真不怕死吗?
“啊啦。”
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灯笼之中还在陆陆续续的翩飞出更多的蝴蝶,不过这些蝴蝶如同飞蛾扑火般的、一接触到白发女人,便化为了星星点点的蓝光消失在女人的发尾之中,将她银色的长发晕染地更加柔滑闪亮。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他们的人?倒真是意外的惊喜呢。”
他们?是谁?
立香眨巴眨巴眼。
那个、好像……大妖怪们之间是彼此认识的?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酒吞和茨木,都是男性?
啊哈、哈哈,性转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立香勉强绷住表情,她强行说服自己。
异世界的亚瑟王不也是男性吗哈哈——
女人如此意味不明的话语让少年们陡然生疑,青蓝色的眼瞳像在她身旁幽幽点燃的鬼火,眼波在众人之间流转着,那一眼,是蛊惑人心的妖艳,让人只想沉溺在她的眼波之中,甚至于完全无视她本身的危险性。
“不过呢,现在我更想收集新的百物语,人类的那一套叙旧姑且还是算了吧。”
青行灯低沉柔婉的嗓音缓缓响起,连带着室内的蜡烛光都闪烁了一下。
“百物语?”
柳生比吕士一脸恍然大悟,“您是……青行灯?”
“聪明的孩子。”
青行灯笑着点头。
“青行灯小姐只需要我们讲怪谈故事吗?需要讲多少个?一百个?”
立香大胆地抬眼问她,没有一点敬畏的模样。
“我先前已经收集好了八十八个故事。”
青行灯纤细的手指点了一圈,“嗯,十二个人,刚刚好呢。”
“那么,请问,那些讲完故事的人都还活着吗?”
没有仓惶也没有恐惧,鎏金色的眼眸沉静如水,却又有一团火焰,在其中熊熊燃烧,好似驱散了这一室的阴霾,亦比烛火更加明亮。
“当然。”
女人笑着解答了她的疑问,下一秒,她倾身,苍白如纸的指尖眷恋的擦过立香的眼睑。
四周一片抽气声,少年们紧张地望着被妖怪“袭击”的立香,生怕她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讨人喜欢的眼神。”
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那么骄傲的两个大妖怪居然会认同一个人类——一个除了晴明以外的人类。
青行灯那双蓝汪汪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立香,幽蓝的火焰在她身边跳动着,落入立香眼中又呈现出不一样的色彩。
“我大概有点理解了……”
*
“男人从乡下来到东京,借住于他的好友家,而他的好友临时有工作需要出一趟差,临走前嘱咐男人帮他签收快递。”
仁王雅治的声音在发颤,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快递员很快就按响了门铃,男人签名收下了快递,随手放在了客厅的玻璃桌上。”
视线有一瞬的空白,视网膜接收的信息仿佛在一瞬间变化又重装,色彩重新归于认知时,立香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诶?手?她现在可以动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阔明亮、窗明几净的公寓。
男人,不,是柳生比吕士,他正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是……故事?她来到了仁王雅治讲的故事里了?
立香伸手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沙发上的靠枕。
柔软的纤维质感让她下意识地按压了进去,被压迫的棉花顺着她收回的力道而反弹了回来。
——过于实感得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柳生桑?”
没有反应,他甚至若无旁人地一手抠着脚,一手按着电视遥控器。
立香眼角抽了抽,虽然故事里的男人是柳生比吕士的模样,但立香能确认他不是柳生,一向绅士的柳生不可能做出抠脚这种事……也可能,这个柳生应该没有记忆,是按照规定好的剧本行动的“人偶”,亦或是,柳生比吕士的意识被压制着,他的身体是无法控制的,只能按照剧本走。
手机铃声响了一下,柳生比吕士拿起来一看,抱怨了一声。
“怎么还有快递?”
门铃应声响起,柳生比吕士收回了抠脚的手,慢慢悠悠的迈步去开门,这姿态活像她在街上看见的散步的老大爷。
立香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开门签收了快递。
她特意多看了一眼快递员,压低的帽檐让他的脸在阴影中看不分明,但那顶帽子甚是眼熟……
好像是叫真田弦一郎来着的?
“怎么这么重?”
柳生比吕士嘟囔了一句,又把这个包裹放在了客厅的玻璃桌上。
电话突然响了,在它响第二声的时候,柳生比吕士接通了。
“莫西莫西?”
“雅治?你的声音怎么了?”
“哦,感冒了,多喝热水哈!”
“你要迟几天回来?哦好,其他的快递我会帮你收的。”
“还有几个啊?”
“五个?怎么这么多?好吧,我会帮你签收的,那就这样。”
立香眨了眨眼睛,柳生比吕士签收快递的画面不断在她眼前跳过,仿佛是三倍快进的电影一样。
终于,到了最后一次收快递的时候。
柳生比吕士打开门,签收快递,关门一气呵成。
包裹再次被他放在客厅,这次的包裹意外地大,也格外地重。
他走到窗边,向他的朋友发送邮件。
“你什么时候回来?”
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显示正是仁王雅治。
“摩西摩西,雅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黑云遮挡了太阳,噼里啪啦的雨滴击打着玻璃,这场大雨来得没有一点的征兆,在玻璃上淅淅沥沥地滑落,蜿蜒成光怪陆离的画面,将窗外的景色和行人一并模糊。
“啊嘞,我不是回来了吗?”
“纳尼?”
柳生比吕士不经意间看向了窗外,那位快递员还停留在楼下,他也正在打电话,倏地,他抬起头,朝窗边的柳生比吕士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我不就在客厅的桌面上吗?柳生——”
“啪嗒。”
手机掉在了地上,这一声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
柳生比吕士惊悚地回头一看,快递盒内部好像有什么融化了,渗透出红色的液体,一点点地侵蚀了干燥的外壳,赤红的液体顺着桌子的边缘往下落,滴在了瓷砖地板上。
“滴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拉长,片刻之后柳生比吕士的头上已经满是汗水,喉头上下滚动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一刻无比地清晰。
比起死亡,更加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在那些东西挣破束缚时,柳生比吕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肾上激素让他的心脏剧烈地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大脑近乎一片空白,极度紧张之下,竟连呼吸都忘记了。
所以,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旁的餐桌飞了起来,挡住了那些肉块的袭击。
“跑!”
人在遭遇危险时,血液会供应于脚下,以便逃跑,这是人类从远古传承至今的本能。
有谁高声叫他离开,柳生比吕士这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奔向门口。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
故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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