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以来,云微几乎快忘了薛琅真生气时的模样了。
也是这种笑着的,但是眼角渗出冷意的模样。
不过她并不怕他。
云微平静看着他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否真的出身河东薛氏。”
这种无耻又不羁,毫不在意的作风,真的与世家风格格格不入。
薛琅笑着叹息,“是啊郡主,只不过我阿爹是旁支中的旁支,而我阿娘更是一个蛮族女子。郡主,你知道的,蛮族一向是不讲道理的,所以你也不要试着跟我讲道理。”
云微道:“那你是来做什么?”
“我?我是来讨公道的。”
他靠近云微,气势咄咄逼人。
“郡主,你要是真讨厌我,就不应该来接近我。”
“你既然接近我了,那就不应该随意把我给你的东西当作废物丢掉,我也是会生气的。”
他目光如刀,刀刀刺人。
云微镇定自若,前世,薛琅每个方面的恶劣她都见识过,现在的他还年轻,吓不到云微。
她长睫轻颤,思索片刻,便知道可能是陈盼丢掉那些饴糖时遇到了这家伙。
可以说这个人霸道的个性果然是深刻在骨子里的。
现在位卑还不明显,可这一世他若还是践祚,首先铲除的就是不听他话的世家,其次就是不受他掌控的人。
但是再怎么样,她现在都要驯服住这匹凶烈的马。
“既然你这样想,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见面了。”云微看着他,淡淡道。
薛琅听了这话,瞳孔一缩,手指微微握紧。
云微转头就走,薛琅死死盯着她背影,忽然沙哑道:“你不许走!”
云微不听,已经转过庑廊。
薛琅上前几步,硬是扣住她肩膀。
“你这么欺负我,你不许走!”
云微顿了一下,转身看他,薛琅薄唇紧抿,眼角微红,眼中竟是隐隐有着委屈之意。
“你不许走!”
四周黯然寂静,有风吹落叶之声。
谢英韶不妨两人忽然走到了这个视角,赶紧又躲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他眸中有着错愕,十分不明白,清湘郡主明明没有对薛琅做什么,为何薛琅一幅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是以,明明他这个时候,知道来人并不是东宫派来找他的人,可他下意识选择藏起来不出来。
云微静静望着薛琅,认真道:“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无故发脾气。”
薛琅恨恨盯着她,“可我是有缘故的,你让别人丢了我给你的东西。”
“那你也不能一上来就对我发脾气。”
“你这么欺负我,要我怎么样?”
“你应该先问我原因。”
“我问了你就会跟我说?”
“你是强盗吗?”
“你果然就是瞧不起我出身。”薛琅声音更低了,他后退几步,冷笑两声,“也是,我本来就不够资格和郡主成为朋友。”
云微轻呼一口气,每次都这样,她试图和薛琅讲道理,薛琅自己就钻了牛角尖,诚然他对自己有认知,蛮族人果然是不讲道理的。
“我们没必要讲下去了。”她冷静道。
薛琅不肯放过她,“你跟我解释,我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他扬起下巴,一脸理直气壮。
云微气笑了,“我可没必要求你的原谅。”
薛琅一看硬的不行,又来了软的。
他总算明白了,对这位尊贵的郡主娘娘,是绝对不能来硬的的。同时他也隐隐觉得,这其中可能真的有其他原因。
“我不明白,郡主不如先跟我说。”
云微淡淡的眸子静静看着他,片刻后,薛琅终于憋屈地低下头。
他牵着云微衣角,深吸一口气,同样也是又气又笑。
“郡主,卑职求你了,告诉卑职,你为什么扔掉卑职的东西。”
他唇角噙着笑,像是一下子从幼稚的思维模式中清醒过来,而他抬眼睨她的模样,像极了上一世。
云微怔了下,然后道:“我体质原因,向来不能吃甜腻的东西,你却直接把糖堵在了我口中。”
她秀眉轻轻一蹙,似乎想起他之前无礼的行为来,有点嫌弃地评价道:“你真是无理取闹。”
薛琅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看着她,呆了一会儿,心中五味杂陈。
半晌,他深邃的眉眼盯着她,慢慢道:“我总觉得,在郡主面前,我像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可郡主就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云微不上他的当,“我不感兴趣。”
“那郡主不如告诉我,你还想当太子妃吗?”
谢英韶听了这话,呼吸都轻了些。
这些日子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就是薛琅这一句话吗?
云微看着他,他漆黑的瞳孔中有认真也有纠结。
她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不能告诉郡主,但这对你我都很重要。”他着重强调了“你我”两个字。
云微笑了。
“我只能告诉你,相比起这个,我更希望谢娘子与太子能永结连理。”
让他们两个人互相折磨吧。
谢英韶听了这话,心中暗道,这句话不只是对薛琅说的,也是对他说的。
薛琅也笑了。
他手指扣在腰间剑鞘上,这是一个攻击的暗号。
云微忽然心生不妙。
薛琅慢慢道:“所以,郡主希望太子纳谢氏女为妃,然后再将自己嫁到谢家吗?”
“哗”一声,剑光如白练,云微还未注意到,薛琅手中长剑已出,庑廊畔一树树苍黄竹子齐齐倒地,露出谢英韶愕然的面容。
“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薛琅看着谢英韶,唇角笑意深深,眉眼却冷漠如霜雪。
长剑如虹,锋锐之处,正指向谢英韶。
“不如现在就试试,詹事你有没有本事,可以娶到清湘郡主。”
谢英韶眼中愕然还没有褪下去,甚至他都没明白为何会发生这种事,然作为一名武者,当对方的战意已经锋芒毕露,那就没有后腿的理由了。
更何况。
“我也很想请教一下成璞,朔方军的实力究竟如何。”谢英韶抽出佩刀。
陈盼急忙跑回去找人,然而西山祭坛颇大,这边离天子居所也比较远,是以人真的不算多。
陈盼也不敢去求陌生人,幸好没多久,她就撞见了曲仰。
“郎君,郎君!”她高呼道。
曲仰听到声音,就见妹妹身边的宫人急忙跑过来,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含糊不清道。
“薛、薛郎君……郡主、郡主,薛郎君恐怕对郡主不好了!”
曲仰闻言,头皮就炸了,一拍大腿。
“我就说这小子对我妹妹不怀好意!”
陈盼还想再找人,曲仰已经等不及了。
“别再耽搁时间了,快带我去。”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虽然像只招摇过市的大公鸡,却意外地有说服力。
曲仰脑补的场景,是薛琅对妹妹欲行不轨,因此一路上他都心急如焚。
然而他找到妹妹时,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飞沙走石,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
他还记得这里种着翠竹与海棠,然而此时一瞧,哪里还有这些植物的踪影。
而最危险之处,便是离廊下不远处的,一直以刀剑相击的两人。
云微站在庑廊中,冷淡看着眼前这一幕。
曲仰搞不清,走过去道:“妹妹,你没事吧。”
云微摇摇头。
曲仰看了片刻,深沉道:“妹妹,我知道你长的美,从小我就为你防狼,但没想到还有看着狼打起来的一天。”
他倒是知道薛琅的武力值,好歹是朔方军的少主,金戈铁马中被□□出来的,玉京一帮软脚虾根本就不是对手。
倒是谢英韶,可是地地道道的文臣,居然能有如此高强的武力,这让曲仰有点惊讶了。
云微问他道:“他们强,还是阿兄强?”
谢英韶时上一世薛琅手下的悍将,而薛琅自己就更不用提了。
朝廷派禁军去北方,与朔方军共同战蛮族。
禁军从将领到士兵全部伤亡惨重,朔方军死的却全是虾兵蟹将。
云微想知道,曲仰和他们的差距。
曲仰哈哈一笑,自信满满道:“当然是我强啊!”
云微静静看他片刻。
曲仰声音小了些,“伯仲之间,伯仲之间啊。”
云微其实知道,曲仰有一点过于的自信,他既然说是伯仲之间,那肯定还差了些。
也许是她眼神中流露出了不信任,曲仰急了。
“真的是伯仲之间啊!”
他怕云微不相信,就道:“这两人再打下去,恐怕就要吸引别的侍卫了,妹妹,你看我,这就上去阻止他们。”
他搓搓手,拔出刀来。
两人战的天昏地暗时,第三者的介入往往十分困难。
但曲仰有这个自信,不会被卷入到。
而薛琅,他本来专注和谢英韶这一战,隐隐有胜势,突如其来,从左肩畔传来破空声,他身体比头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砰”“砰”“砰”几声鸣金。
曲仰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虎口处传来,震的他手臂发麻,作用力之下,一下子重重摔到了地上。
他这一打断,两人果然再打不下去。
薛琅看到曲仰便是一惊,他刚才没看清,没有收住力气,于是曲仰摔到地上后翻滚了几圈,重重磕到了一块石头上。
“我、我的手!”
他哀叫着,陈盼连忙上去扶住他。
薛琅再看云微,只见她如在霜雪之中,整个人冷的不能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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