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国公府殷老头这是给我留了多大笔遗产啊”随着红药轻轻念出那匾额上的题字,几步外的朱红大门突然如被惊动的幻境一般,缓缓消散在倾城的日光中。
听清红药的话,文明激动得差点将相机摔地上,连声问道“殷国公府真是殷国公府”
见这文文弱弱的小公务员动作踉跄抖着手就想往芭蕉丛里钻,方冲连忙扶了一把,并不解道“殷国公府不是在城北吗”早就被开发成景点了,怎么又冒出来个殷国公府
有人搭手相扶文明站稳的同时也稍微冷静了一点,只是神情声音依旧激动“那是新殷国公府,是戎朝皇帝封赐的,在那之前,早在景朝时,还有个旧殷国公府”
芭蕉叶挡路遮眼,泥土地凹凸不平,即便有人扶着文明也走得不是很稳,站到那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小铁门前后,他满怀着激动与极大的雀跃往里一望“嗯”
虽是夏时,却满园春色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园林景观
园子的另一头,是另一个园子文明傻了,殷国公府呢说好的殷国公府呢
文明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眨不眨地看着红药,就像在看一个欺骗人感情的渣男。
渣男红药却一点儿也不在意被他伤了心的纯情文艺小青年,一开始的惊疑过后,他很快便淡定下来,甚至于在看到高门匾额消失、清幽园林浮现后的第一反应竟是“裴慈你快来看,这里面荷花开得特别好。”
文明“”
正对着小门的,是个面积甚宽广的景观湖,湖上架着廊桥,湖里种着荷花,也不知是什么生命力顽强的品种,这么久没人打理,不仅自个儿把自个儿照顾得挺好,还爆了塘,片片浓绿中藏着许多红、粉、白大朵荷花,绿伞红花一起挤满了湖面,十分热闹。
裴慈刚站到小门前,恰巧起了一阵微风,成片青绿荷叶如少女裙摆摇曳生姿,不知名白鸟被风惊动,从荷叶深处飞出,绿叶翻飞,湖光水色惊鸿一现。
看着眼前人工与天然结合得近乎完美的景色,裴慈眉头轻皱,低声道“这么多荷花荷叶,为什么没有味道”
听他这样一说,除了生活常识还不完善的红药,其他人也都猛然惊觉,对啊怎么会没有香味这么大一片荷叶荷花,按理来说,应该清香扑鼻才对啊
想到此处,原本想进园的方冲瞬间踌躇了。对古建筑爱得深沉的文明却不想轻易放弃,他小心翼翼道“或许是无香型品种”
红药不懂他们的纠结犹豫,异常淡定道“兴许是有结界吧。”
当然是有结界,不然这么大片湖能瞒过住在隔壁的他
话刚说完,几人便精神一震,周身暑气被沁人心脾的荷植清香驱散香味来了。
“原来不是无香型品种啊”文明下意识深吸了一口被荷香洗涤出几分清凉的空气,脑回路完全没拐过弯。
方冲“”就是这样才更加诡异啊
红药不理解文明的痴迷也不在乎方冲的惊恐,他这会儿对这个被殷老头小心隐藏了几年的园子十分感兴趣,尤其是湖面上那些郁郁葱葱茂密繁盛荷叶间隐约可见的嫩莲蓬。
“咱们去桥上看看。”那边长的莲蓬最多,也好摘。
文明“”这可是千年前的古桥未经保护修缮,怎能轻易踩踏万一踩坏了怎么办
方冲“”这可是来路不明的千年古桥未尽勘察排除,怎能轻易上脚万一被阴了怎么办
红药微微弯腰,当先穿过仅能供一人通过的小铁门。裴慈虽然没在口头上表示赞同或反对,可他却紧随其后,用行动表明了心意。
方冲与文明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的纠结,沉默对视片刻,两人无声跟上前面两位淡定大佬的脚步。
这景观湖看着宽广,实际走过去后就会发现它比肉眼看到的还要更加宽广,从小门走到中间廊桥,几人便废了好几分钟功夫。到了桥边,看着眼前朱红色的实木桥体、彩绘着云纹的梁柱、盖在顶上的炫丽华美琉璃瓦方冲再次怂了。
“红老板这桥看着还挺新的,应该是新建的吧”是吧是吧一定是吧不然真不敢上脚啊万一金玉其外,腐烂其中呢
红药诚实摇头“不知道。虽然这园子在我名下,但我这是第一次来不过应该是老物件吧。”他从这桥上,嗅到了几分亲切的古旧味道,这种味道没个几百年是沉淀不出来的。
“啊啊啊居然是上京官窑烧制的琉璃瓦牛逼”一个不注意,文明已经挂在桥柱上,眼放精光地对着廊桥上的瓦片吹彩虹屁,“不愧是号称永不变色永不褪色的上京官窑琉璃瓦,历经千年,依然光彩夺目艺术这是艺术啊”
卧草还真是千年古桥啊方冲看了一眼自家老板虽苍白瘦削但高挑挺拔的身型,然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因为有超能打红老板在,已经基本是摆设但依旧很有分量的腱子肉
“艺术怎么能轻易踩踏呢红老板老板咱们就绕着湖边赏景吧”
红药看了一眼目之能及的湖边范围里寥寥无几的莲蓬,又看了一眼廊桥两边青碧碧、嫩生生的茂盛莲蓬,果断拒绝“我不爱赏景,你自己去赏吧。”
看在眼里的,哪有吃到嘴里的香甜实在。
红药提步上桥后,进了园子神色就莫名有些恍惚的裴慈也不假思索地跟着踏上了朱红廊桥,动作非常自然非常快,方冲只来得及伸出手拉了把寂寞清香空气。
啊啊啊我的好老板啊您跟着上去凑什么热闹啊人红老板是就算桥在脚下塌了也不会有事,甚至还能在上岸的时候顺便捞几条鱼的主。可您这身体要是不幸落了水,红老板赶制的那几身寿衣可就真要派上用场了啊
尽管心中惊叫连天白毛汗都差点吓出来,十分有职业素养不想给老板收尸的方冲也近乎本能地追了上去。
如今还能好好架在湖上的千年廊桥果然有其非同寻常之处,四个身材高挑的成年男子同时在上面走动也十分稳当,不仅没有丝毫晃荡,就连常见的木质结构因为温度、湿度变化而产生的嵌合不严导致的轻微吱嘎声也没有,简直稳如钢铸铁造
这廊桥底压得低,两边的扶手栏杆只比茂密的荷叶荷花高出一截,既方便赏湖上接天青碧之景,也方便探手摘莲蓬。还没走到湖中心,红药怀里就已经抱了一大捆清香扑鼻的脆嫩连茎莲蓬,自个儿怀里放不下后,他也没收手,开始往裴慈怀里放。
接连放了好几根莲蓬也没得到按理本应该出现了的温和回应,红药有些奇怪地回头,然后他便愣住了。
他早知道裴慈生得好,五官不是他那样的摄人浓艳,而是如水墨山水一般的清俊秀雅,虽有留白的隽永,但着墨深的地方也有一派开阔风光,加上他周身以富贵与自身生死苦痛蕴养出的清贵脱尘气质,初见之下,难免会被他身上的矜贵击中,下意识便噤声远离。
可相处久了,红药心里很清楚,他是再温和不过的一个人,对小鬼们耐心温柔,对与他无关的阴间事也认真了解尽力理解,对他这个总是显露怪异之处的异端也是处处包容,从未露出过奇怪排斥的目光这样温柔的裴慈见多了,他甚至都快忘了当初是为什么一眼相中裴慈,为什么想让他成为香烛店的员工。
这会儿沉默地站在廊桥边,垂眸看着湖面神色无悲无喜的裴慈,竟让他骤然忆起了那日香烛店初见,他抬头第一眼看到的裴慈。明明并没有过多久,红药却莫名觉得已经隔了好长好长的光阴,在那一头,他应是位穿着广袖青衣的清贵公子
“红老板红老板”
红药回神,发现自己直直盯着裴慈看了好半晌,干咳一声随手折了一枝莲蓬放在他手中后,十分厚脸皮地先发制人道“你刚刚在发什么呆啊”
害得我看你也看得发了呆。
裴慈好脾气地一笑,他拢了拢红药塞给他的几枝莲蓬,语气轻轻“没什么,就是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见过这么多荷叶莲蓬不,好像还没有这么多”
可他分明不曾见过,所以,是他的记忆骗了他,还是他的眼睛骗了他
红药顺着裴慈略微有些复杂的目光看向廊桥外那片声势浩大恍若接天的青翠碧色,歪头想了想后,红药在怀里挑挑捡捡,选出了最嫩最好看的一个莲蓬,然后掰开,去掉青色软壳后就得到了一颗白白嫩嫩的莲子。
红药唤了裴慈一声,在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快速将指尖莲子递到裴慈唇边,道“欣赏美景,又何必纠结从前看没看过,你现在正在看啊。”
裴慈怔怔地看着一脸认真的红药,下意识张嘴,嫩莲子带着清甜的香味滚入口,裴慈合齿轻咬,没由来的,每嚼一下,他脸上的笑意便比上一刻更盛一分。
他一直看着红药。
见裴慈眼中的冷清迷茫被熟悉的温和笑意驱散,又变回了温柔模样,红药也弯了弯唇,给自己剥了颗莲子。
果然,人活在世,什么话都不能说的太绝对,有些时候,看在眼里的还真就比吃到嘴里的更香甜
呸呸呸怎么这么苦
才刚嚼两下,红药就被突如其来的苦涩整得一脸懵。
等等他刚才好像忘记去掉莲心了
看着细嚼慢咽眼带笑意的裴慈,红药顿时肃然起敬。,,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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