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红药这样一说, 方冲顿时也觉得这剧情好像在哪里见过了, 放下碗思索了一会儿后, 他恍然大悟语气略带激动地道:“是你吗?大孝子贾昆明!”
对了噢!这不就是贾老四和甄大善他们剧情的另一个视角嘛!
正着急恳求心慈方丈的贾昆明应声转头, 见是三个从没见过的人, 他神情顿时疑惑了:“你们认识我?”
方冲摆手否认:“不认识,第一次见, 只听说过大名。”
贾昆明随意地点点头, 心中并没有在意,他做生意也算成功, 有不认识的人知道他也很正常。多半又是追来想找他投资的,现在的年轻人, 总是这么天真。
其中一个还有点眼熟,怕是他以前就拒绝过,现在还不死心想再来碰碰运气的……
红药见心慈方丈满脸无奈劝无可劝的模样, 心中难得升起一丝恻隐之心,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让这么大把年纪的大和尚饿着肚子闻着饭菜香和这么个大孝子周旋,实在是太残忍……毕竟这老和尚还给他们免了午饭钱。
想到此处, 红药放下碗筷, 朗声问贾昆明道:“你可知我们是从哪儿知道你的?”
不是本地卫视的广告就是商圈口耳相传呗, 贾昆明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三个年轻人,他的时间太宝贵了,多和这种人说一句话那都是浪费。但心慈方丈还在旁边看着,而且这里是公共场所, 他只能耐住性子说:“在哪儿?”
红药一眼便看穿贾昆明虚伪伪装下的不耐烦,倒也不生气,语气平淡地道:“从你爸贾栏山哪儿听过你的大名。”
这话一出,贾昆明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瞬间苍白,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干笑两声语气异常勉强地道:“哈哈哈……没想到我爸生前还认识这么多年轻人……”
红药手指轻摇,语气幽幽:“不是生前哦……我就是他的债主。”
贾昆明不大的眼睛瞪得比裴慈夹给红药的素丸子还要圆溜,他手指略微颤抖地指着红药,吓到结巴:“你……你你就是……他他……”
见大孝子连话都说不顺了,红药好心重复道:“我就是你爸的债主。”顿了顿,又补充道,“半个阴间的。”
话说不顺,干脆不说,贾昆明咬紧牙关看了红药一眼,仿佛被灼伤一般,又飞快低下头。
方冲见了贾昆明的动作,有些感叹:“本以为你们父子一点也不相像,现在再看,这姿态、这动作,简直一模一样嘛!”
红药意味深长道:“毕竟是父子,相像也正常。”
牙关咬得太紧,贾昆明苍白的脸皮不受控制的轻颤,但他终究比他爸聪明,也比他爸更识趣,知道在有些人面前装自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多谢您对我爸的通融,我爸欠的债自然由我这个做儿子的来还,不知道他在您这儿欠下了多少?”
红药笑笑:“不必了,你已经帮他还清了。”
贾昆明瞳孔一颤,干笑道:“是……是嘛,哈哈哈我都不记得了。”
“记不记得不重要,债消了就好。”红药不与他废话,直接道,“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你爸会来找你索命。未与你说好就擅自挥霍欠债是他的错,欠债后你不顾父子之情试图以佛珠镇财伤魂是你之过,你们俩都有过错,父不慈子不孝,都不是啥好人,也算勉强相抵。”
这话实在是过于直白难听,贾昆明嘴巴张了张,对上红药漆黑又清明的眼眸后,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贾昆明有种莫名的直觉,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有些过于漂亮的年轻人十分清楚他的底细,并且……他的脾气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和。
他老实认怂还好,若是多嘴多舌多说多错惹怒了他,那下场绝对不是他承受得起的,毕竟,这可是个和鬼做买卖的人……
安静了半晌,贾昆明才憋出句:“……我爸他还好吗?”
红药对贾昆明的识趣很满意,淡淡道:“挺好,他在地府等着你呢。”
明明是非常平淡的一句话,却让贾昆明头皮发麻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面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了,失魂落魄地站在整个雷云寺最热闹的地界发愣。
方冲仔细打量了一下直愣愣站在他们餐桌旁边的贾昆明,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疑惑与鄙视:“他身上光是一块手表,抵贾栏山欠下的债都绰绰有余,又不是还不起,为什么宁愿请佛珠回去也不帮他爸啊?”
关键还把佛珠和符箓放在与贾栏山欠债数目相同的钞票旁边……现在钱不见了,跑来雷云寺求助最担心的也是他爹会找他索命,这父子情,说是塑料的都是过誉了。
红药慢条斯理的解决剩下的饭菜:“和还不还得起无关,他只是不想让已经死去的父亲再用他一分钱。”虽然雷云寺开过光的佛珠也不便宜。
方冲不解道:“他不是还把贾栏山的坟墓翻新得非常豪华吗?那不也要花钱。”
“这个啊,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花钱买个孝子贤孙的名声而已。”红药放下筷子,轻声道,“说到底,人死后坟墓是简陋小土包还是豪华地下宫殿又有什么区别呢?再如何也不过是个阴暗见不得光的方寸之地……”
红药这略带感慨的话一说出口,方冲便一脸恍然大悟,而旁边的裴慈则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还伸出手轻轻握了握红药垂在身侧的温凉手指,充满了温柔的安抚之意。
“……”虽然不太明白‘身娇体弱’又‘多愁善感’的员工又想到了些什么,但这温柔捏手手红药还是很受用的,他清咳两声,道,“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方冲两下刨完碗里的饭,含糊道:“我也吃好了,走吧。”
裴慈垂眸放开红药手指,安安静静地收拾好面前碗筷。
在三人即将踏出食堂大门的时候,都快愣成雕像的贾昆明突然急急开口:“我……我可以再见我父亲一面么?”
红药头也不回:“都说了他在地府等你,你百年之后自然就会见到他了。”
贾昆明心中恐慌,但望着门口那三个人的背影时,他却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他觉得眼熟的年轻人的身份……不是什么追着他求投资的年轻人,而是曾经在一个商业聚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可望不可即的裴氏总裁!
他当时甚至没有资格上前与永远被人簇拥在中心的裴慈攀谈,只能像现在这样,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
贾昆明顿时更加失魂落魄,心中一团乱麻,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理不清。
走出雷云寺食堂后,方冲好奇道:“贾昆明想见他爸做啥?当面撕?”
“想见?”红药轻哼一声,“你信不信,这贾昆明回去后必定每天早睡早起坚持锻炼荤素搭配保健品不断。”
方冲还没反应过来,呆呆问:“啊?为什么?”
“争取长命百岁,晚些下地府见他爹啊。”
方冲细思片刻,不得不感叹:“有道理!不过……那贾栏山真的会在地府一直等贾昆明吗?就为了教训不孝子一顿?那也太耽误投胎做人的时间了吧,多亏啊。”
“或许等着等着心里的执念自然而然就散了,就会选择去投胎了吧。”红药望着山路两旁被风吹动的浓绿波浪,轻声道,“不然这世间那么多执着之人,奈何桥边、轮回台旁,岂不是都不够他们站着等人。”
裴慈却声音清淡淡地道:“真正的执念自然只有等到了在等之人后才会散去,未等到人便已经放下,自行去投胎的,又算什么执念?不过是心头撑着一口气罢了。”
红药看着裴慈在阳光下净若白瓷的侧颜,心中微动,不自觉道:“嗯,你说得对……”
方冲:“???”
这回我明明一直听着啊,也没错过什么环节,怎么又不懂了呢?
……
人也砍了,施云也到手了,美味素斋也进肚子了……除了没能彻底摁下那两只蹦跶小鬼,但留下了其中一具躯壳,对附身的鬼而言也算伤筋动骨,雷云寺之行还是相当圆满的,他们也该回去了。
正午时分,山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一眼望去只有满目晴好,山风过耳绿林叶浪阵阵。
红药拉着裴慈的手,脚步轻快地一阶一阶往下走,嘴里还絮絮不停地说着他的见解:“上山容易下山难,虽然咱们才刚吃完饭,体力充沛,但还是得合理规划路程,到了山腰亭子那里我们就歇一歇……”
虽然这话的真正含义用在这里并不合适,但裴慈和方冲都没有反驳红药的话,十分配合地点头赞同。然后飞快走到山腰后,三人站在小亭子外面,沉默对视。
e…下台阶确实比上台阶轻松很多啊。
红药迟疑道:“咱们……继续?”
裴慈方冲再次赞同点头。
山腰歇脚小亭子算是这雷云山石阶山路的一个转折点,原本还算直的石阶山路十分自然的在这里转了个弯。
这些石阶年头久远,不仅石块已经被每日上山下山的僧人香客踩得有些光滑,而且每一阶的高低宽窄都不尽相同,尤其是转弯这里,靠近里侧的地方甚至有些错落迷眼,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踩空。
是以虽然裴慈有红药拉着,方冲还是下意识伸手扶了裴慈一下,然后一转眼……世界就变了。
“这……这是……咱们回香烛店啦?!”
眼前一片浩渺烟波,周遭绿瓦白墙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派天然精致的园林风光,正是香烛店后园里的熟悉景象。
方冲下意识看向红药,心道红老板居然还会传说中的缩地成寸之术,不愧是神仙大佬!不过……他停在山脚的车该怎么办呢……
在眼前景致突变的那一刹那红药便握紧了裴慈的手,神色顷刻冷肃。
裴慈亦回握住了红药的手,左右看了一圈后,他眉头轻蹙,道:“这里不是香烛店后园……不完全是。”
这湖虽波光粼粼清澈如镜,却少了那满湖荷植,与其说是香烛店后园的荷花湖,更像是……更想是他梦中的那片湖水。
红药点头道:“这里只是个幻境,我们还在山道上,一定不要走动,小心——”
叮嘱的话还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清朗朗的少年说话声,三人转眼看去,皆大吃一惊——那站在白墙旁边的两位少年,分明就是缩小版的裴慈与红药!
作者有话要说:
方冲:两位老板有时候的对话就像数学课,我只是一个眨眼……然后就听不懂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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