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对张云清来说，那是进云腾以来最难吃的一顿。
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食不下咽。
但就是这，一回去就被吴磊问八卦了。
看着他那一脸兴奋的表情，张云清实在无语。
想了想道：“磊哥也想进去吃饭吗？”
“就怕进不去啊。”
“磊哥你多想了，这样，明天，你端一盘子东西在那门口等着，老板来了，自然会叫你进去的。”
吴磊一怔，旁边的王依依噗的一声笑了：“云清的这个办法还真可以。你们听说过黄秘书的事吗？”
“是不是老板第一个秘书？”
“不是早都到地方上了吗？”
“前年好像辞职了？”
“快快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还不到上班时间，一堆人凑了过来。
王依依道：“据说……我也是听说啊，真假不敢保证，就是咱们云腾早先还是在学校那边的时候，有一次也是下雨。那时候条件更不行，很多地方都淹了，大家不好走，就住了下来。你们知道，咱们老板一直习惯住在办公室的，就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女员工住了。”
“那个黄秘书就动心了？”
“动心的当然不只她一个，不过就她行动了。”
“那然后呢？”
“还用问吗？”
众人都反应过来了，那黄秘书要成功了，现在说不好就是他们老板娘了，这多少年前都到地方上了，那还用问什么。
“所以磊哥，咱们老板对咱们一向照顾，你明天要是说没位子，他八成是会让你进去的。”王依依笑道，吴磊呵呵了一声，“那是你们女的。”
“一样的。”
吴磊不再说什么，王依依也不再说什么，那边有人说时间差不多了，众人纷纷归位，张云清看了眼王依依，拽了下自己的头发，王依依这话说的很有趣，不过她一个已婚已育的，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心思。
后面两天，张云清克制着自己，再不卡点去食堂，忍痛放弃挑选的机会，和刘灵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刘灵对她在吃上的执着无力吐槽，转而道：“咱们那师兄也没这么可怕吧？”
“他坐在主席台上的时候是不可怕。”
“坐在你身边的时候可怕？”
“……我那块黑猪肉白吃了。”
……
“你在云腾干的怎么样？”
“挺好的。”
“比你过去的那个公司呢？”
“嗯，不是一个类型，不过我觉得能在这里干好。”她刚来，一切都还在适应，当然不能和老公司相比。
“那必须的，咱们师兄绝不是你这边受伤，那边逼你离职的。”
“……今年经济不好。”
“你倒是会给他们找理由。”
张云清暗暗的叹了口气，她会来云腾，真是几方面巧合，虽然早先想过什么来做牛做马，但也知道这恩情是自己怎么报都报不了，真的是大恩，无法谢的。所以并没有立刻下定决心。但她在这边养着伤，那边公司就催她回去。她早先一边带孩子，一边工作，当时觉得没问题，后来熬出了毛病才知道厉害。这次是怎么也不敢了。然后那边就用上了手段。
也不能就说人家不对，虽然她这工作本来都是按量的，但也占了一个岗位，早先别管打不打卡，工作都是完成的，现在却是不行，那人家自然有想法。
她一见这情况，也就知道上面的想法了。
要是早先她可能还会纠结，但她这次历经生死，非常惜命，干脆利落的就辞了职。
不过辞职的时候是痛快，在家呆了一个多月，身体好转，就有些呆不住了。
房贷还没还完啊！
虽然他们家的房租可以覆盖房贷，吴钧的工资也足够他们吃饭，但大象的补习费呢？课外班呢？他们家的旅游基金呢？
总不能坐吃山空。
当然，她本身也觉得有些无聊了。
然后正好听到云腾有适合她的岗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入职很顺利，她资历够，能力更不用说，又是L大出来的，早先更和云腾有这种关系，HR当场就表态了。
来了之后，薪水比早先少了些，环境却更好，还有一些隐形福利，就和公务员以及效益好的国企一样，都是不在其中不知道的。
当然，职场上免不了要有些小龌龊，她又不是完全新人，一笑拉倒。
想到这里又给刘灵发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咱俩吃饭啊。”
“不吃，受刺激。”
“我不带吴钧。”
“那也不吃。”
“喝咖啡好吧，乖。”
“不喝，失眠。”
“翅膀硬了你是吧！”
“老六啊，我现在就觉得人生特别空虚，唉，你说我这日子也不错，为什么还觉得不舒服呢，你说我到底欠什么呢？”
“抽。”
“……你等着！”
张云清一笑，知道刘灵最近是要回来了。
其实从某个方面她也能理解刘灵，日子潇不潇洒，潇洒；自身快不快活，却不见得快活。
但你要说她到底怎么不快活，也不好说。
刘灵有钱有房身体健康，母亲虽然去世了，父亲身体还好。
当然，父亲新找了老伴，免不了要有些问题，不过刘灵性子泼辣，刘爸爸也不是个糊涂蛋，也没什么大问题。
要说她的人生里有什么欠缺的，大概也就是缺个孩子，但这一点刘灵早想好了，再等两年，两年之后要是还找不到能共度一生的，就自己去试管。
这人生看起来是没有缺憾的，可刘灵还真是不快活。
他们认识这些年，她知道，她并不是无病呻吟。
可她也只能认同她，支持她，却没有办法帮她找到原因。
想到这里，也有点叹息。
她这边只是叹息，那边李泽庭已经抓心挠肺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自己在吃上非常一般，云腾的食堂再好，他也很少专门下去，都是助理秘书按每日推出的主打给端上来。
不过是填饱肚子。
但那一天想到张云清应该也会去食堂，他就忍不住下来了，然后专门挑了正点。
其实也知道，不见得能碰上，可就是想试试。
然后，就真的遇上了。
看到她要摔倒，身体就先有了反应；看到她脸红，真是克制着，才没有出丑。
他能感受到张云清的不自在，却没有办法消除。
不，他不是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办。
从上学起，他就在做班务以及学校的工作，交际能力是不用说的，有心的话，别说张云清这种可以算是非常了解的，就是第一次见面的，他也能同人家交流的很好，不出一个小时，把对方爷爷爱吃什么都套出来。
只是那个时候，他有些无能为力。
他要控制着自己，别总去看张云清；
他要控制着自己，不要笑的太暧昧；
他要控制着自己，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
他早知道自己对张云清有心思，在还没有完全确定的时候，其实已经隐隐的是有那种感觉的，只是那时候他让自己忽略掉了。当他不能再忽略，那心思直白的在他面前表露，他也觉得自己，是能克制的住的。
为什么不呢？他一向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为什么不呢，他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当张云清真的来到他身边，他才知道，这有多么难。
难到，那顿饭，完全不像是吃饭。
对于他来说，是山珍海味也好，是窝头杂粮也好，能吃就行。
云腾的饭好他是吃，饭不好，他也是吃。
但是那一顿，每一口都是欢喜的，可又有些咽不下去，连呼吸都要控制一下，不要去追寻张云清那边传来的气息。
张云清应该不怎么习惯用香水，他并没有闻到那种香气，但她的头发上，隐隐的带着一股玫瑰的味道，而手上，则好像有一股抹茶味——比头发上的味道更淡。
应该就是洗发水和护手霜的味道，对他，却有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
那顿饭吃了多长时间？
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或者，只是两分钟？
感觉忽快忽慢，在需要克制的时候是慢的，但在回忆里，却是那么迅速。
在那顿饭吃完，李泽庭就知道，不能再见面了。
只是在下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再一次的出现在了食堂里。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第四次终于又看到了，却是他吃完要走，那边张云清拿了盘子在那里夹菜，她穿了件水洗蓝毛衣，脸上带着微微的惆怅，他见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疼痛……
欢喜是见到，疼痛是不能靠近。
她旁边有个男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一笑，那应该就是礼貌性的一笑，他见了，却是充满愤怒。
他没敢久留，就是瞥了一眼，就走了过去，那一幕，却是不断的重复。
想到这里，他讽刺的勾起了嘴角。
他过去觉得什么相思入骨之类的诗词都是艺术夸张，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他闭上眼，咬了咬牙，按下桌子上的电话，那边立刻响起尚凌云的声音。
“英国那边一直邀请我们过去？”
“是的，杨主管上次说还有抬价的空间，所以想再抬一抬再说。”
“再抬一波，我们过去。”
“您说，我们？”
“嗯，我过去。”
尚凌云应了，表情则有些发傻。英国那个是层次高，是项目大，是还有什么国家荣誉之类的事情，但他家老板，不是一向不爱参与这些吗？这一次……是上次开会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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