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沈墨轩对此事并不知晓, 不过稍微一猜,也能猜出个大概,一时不知该站哪一边才好。一位是正儿八经的表弟,一位是入了沈家族谱的义弟, 两个人又一般年岁,都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一直觉得元瑾对沈执做的事,都是元祁从背后指使的, 虽对元瑾的做法感到不悦和恼怒, 但并不会因此彻底断了兄弟情分。

    元瑾又道:“当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满朝文武半句话都不敢出,只有我一个人为谢陵求情了,还被皇兄斥责了。于情于理, 我对谢陵有过恩情,可他对我无半分感激之情, 反而愿意原谅沈执此前种种,何其不公!”

    沈墨轩道:“阿瑾, 你不能这么理解, 谢陵同沈执多年的情分, 岂能说断就断?再者,你自己也有哥哥,为何总盯着谢陵不放?”

    “沈执盯着我哥哥不放,难道就不准我盯着他哥哥不放了?”元瑾反问一句,又略微哽咽道:“还有表哥也是,已经逐渐站在沈执那边了, 若是有朝一日,我同沈执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死,表哥到底选谁?”

    沈墨轩苦笑道:“你怎么如此问?岂会有那么一天?”

    元瑾不过随口一问,二人都没想到未来有一日,双生子必须要死一个,而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尚且不好定论。

    待沈墨轩从王府出来后,想了想,便去了趟谢府,刚好衙门里有要紧事,谢陵一大早就出去了。

    如此,正顺了沈墨轩的意,直接去红莲香榭寻了沈执。

    沈执今日休值,谢陵又不在府里,正无所事事地抠着馒头喂荷塘里的鲤鱼,见沈墨轩来了,忙将人往屋里引。

    “你这里倒是宽敞明亮,可见谢陵平日里对你甚好。”沈墨轩还不知沈执是皇室中人,只从谢陵口中得知沈执曾经是元祁身边的暗探,略想了一会儿,才道:“阿执,你的身份,谢陵大致同我说了。虽然你此前是皇上身边的暗探,可既然弃暗投明了,以后就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吧。”

    沈执点头,主动替沈墨轩倒茶,轻声道:“我前半生孤苦无依,多亏谢陵救我于水火,他便是我的再生父母。”

    顿了顿,他起身对着沈墨轩拜了下去,沈墨轩一愣,忙起身将人扶起来:“阿执,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使不得!”

    “轩哥,一直以来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沈执径直拜了下去,满脸认真道:“对不起,我曾经那么骗过你。我当初去沈家的目的,你也都知道了,我接近你们,就是图谋不轨的。我全部都认了。谢谢沈家爹娘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也谢谢轩哥对我不离不弃。”

    沈墨轩将人按坐下,叹道:“行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把这件事同爹娘说的,你仍旧是阿执,永远都是。”

    沈执年少时,特别不喜欢说“对不起”和“谢谢你”。一来,他从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任何事情,也不觉得抱歉。二来,总觉得旁人对自己的好,都是有目的性的。三来,他很抗拒所有人的接近,拒绝任何人的施舍和怜悯。

    也是后来跟在谢陵身边才知道这两句话的奥秘。总有那么一天,他要连续说出这两句话。比如现在就是。

    “阿执,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问过你,你同谢陵之间,是不是……”沈墨轩略显窘迫,想起元瑾所言,更觉得头皮一炸一炸的疼。

    “嗯,就是那样。”沈执点头,攥紧了衣袖,“轩哥,实不相瞒,我年少时曾经期许过,希望你能带我脱离苦海,可到了最后才发现,只有谢陵,也唯有他能帮我。就像是天上的神明一样,能解救万千信徒。幸运的是,谢陵是我唯一的神明,我也是他唯一的信徒,即便谢陵根本不是什么神明,我也不是什么信徒,可他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救赎。我真的……真的很依赖他,没了他,就是生不如死。”

    说到最后,已经微微哽咽了。

    沈墨轩忙道:“好好好,别哭,阿执,你既已入了我沈家的族谱,那我便是你长兄了,长兄为父,这门亲事我允了。我看得出来,谢陵也很喜欢你的。”

    沈执道:“我知道他喜欢,但我怕有朝一日,他不再需要我了。”

    “你是何意?”

    沈执又不回答了,只是谈起了往事:“我记得当年,谢陵被贬离京,临走前把所有人都安顿好了,带走了霜七,甚至是家里的一条狗,唯独把我丢下了。他当时应该是很恨我的罢。”

    沈墨轩微微一愣,从未想过阿执居然还有这么个心结在。当年谢陵走得匆忙,的确如沈执所言,把看门护院的狗都带走了。

    可事实并非全然如此。

    “阿执,你应该是误会谢陵了,他当初走得匆忙,写了封信给我,托我好好照顾你的。只是后来你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我寻不到你,所以才……”沈墨轩满脸愧疚道:“是我愧对了谢陵的嘱托,你若是怪,那便怪我吧。”

    沈执当场愣住。一直以来很介怀的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至于为何带狗走,这我便不知道了,你若很介怀的话,晚上等谢陵回来了,亲口问一问便是,他肯定会告诉你的。”沈墨轩笑道:“阿执啊,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我对谢陵的了解,若他对你无情,早就不知道把你弄死多少回了。如今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两情相悦,再好不过。我也为你高兴。”

    沈执仍旧纳闷为何自己比不上一条狗,闻言脸色通红道:“谢谢轩哥,我不会再辜负谢陵了,除非……除非他爱上别人,不再需要我了,我就独自离开。”

    “傻阿执,这怎么可能?除你之外,我真没见过谢陵对谁这般掏心掏肺的好过。别瞎想了,回头谢陵知道了,该不高兴了。”沈墨轩安慰了他几句,见天色不早了,遂起身告辞。

    沈执将他送至府门口,遥见石狮子前面停了两辆马车,谢陵背对着二人站着,伸手揉着顾青辞的头发。

    仅仅那么一瞬间,好像有什么特别珍贵的宝贝,从指缝间悄悄溜走了。沈墨轩满脸惊愕,偏头望了沈执一眼,忙低头咳嗽几声。

    谢陵转过身来,见沈执也在,忙收回了手,笑道:“阿执,沈兄来了,你怎么也不派人去衙门通报一声,我也好早点回来。”

    顾青辞脸红扑扑的,忙往沈执身后一藏,右手悄悄扯着沈执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我……我是来寻你的,我长姐在府里做了一桌好菜,想请你过去吃饭,没曾想走半路遇见了中书令大人。你……你还能跟我去么?”

    沈执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去,到底合不合适。他攥了攥拳,沉默了。

    顾青辞又道:“我长姐昨夜就开始准备了,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今天一直在府里盼着。”他见沈执不吭声,以为他怕谢陵不答应,咬了咬牙,又求谢陵:“中书令大人,下官想借令弟一用,就去吃个晚饭就回来,很快的。”

    谢陵自然没什么可不同意的,点头道:“既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顾青辞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什……什么?”

    “我说,大家一起去,不知会不会打扰?”

    “不、不打扰,中书令大人肯移玉趾下榻,简直蓬荜生辉!”

    谢陵点了点头,偏脸问沈墨轩:“一起去?”

    “有公务在身,我还是……”沈墨轩顿了一下,见沈执的目光投了过来,想了想,又道:“那我也去好了,不知是否打扰?”

    顾青辞本意是请沈执去家中做客,然后再同他表明心迹,万万没想到谢陵和沈墨轩也要一同前往,当即被打得措手不及。

    待众人一同去了顾府,老远就看见顾家姐姐在门口等着,一见顾青辞身后这么多人,当即吓了一跳。

    虽认识谢陵,但为了保密,也只好假装不认得。

    顾青辞道:“长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阿执的长兄,当朝中书令大人。另一位是阿执的义兄,太常寺少卿沈大人。”

    哑姐不会说话,只好比划着手势,欢迎几人进去。

    沈墨轩故意落后一步,将沈执拉过来,压低声音道:“阿执,你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跟谢陵吵架了?”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沈执摇了摇头,才踏进大堂,顾家姐姐就将他拉了过去,咿咿呀呀地连说带比划。

    顾青辞面色微红的从旁翻译:“我姐姐说,沈兄很好,她非常喜欢,一见沈兄,就跟自家人似的,看着很亲切。遂想讨沈兄做个弟弟,不知中书令大人可应允?”

    谢陵微微蹙眉,若有所思起来,可终究点头道:“我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一切听阿执的意愿。”

    沈执愣了一下,心想,顾青辞现在明晃晃地想得到谢陵,已经开始从自己身上试探了。恐怕做兄弟是假,想当他大嫂才是真的。

    不知为何,倘若换成旁人这般觊觎谢陵,沈执定然恨得要杀人,偏偏对顾青辞恨不起来,甚至气都气不起来。

    他也很喜欢顾青辞,可并不意味着愿意把谢陵让出去。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沈执闷闷不乐,吃什么都味同嚼蜡,顾家姐姐怕他吃不饱,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

    顾青辞始终微红着脸,时不时地偷觑沈执几眼,然后埋头吃饭,唇边勾起笑容。

    谢陵将顾青辞的神色尽收眼底,暗暗攥紧了拳头,已经察觉到顾青辞对沈执有情了,可又不能点破。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恨不得将沈执立马拽走,然后一辈子藏起来才好。

    沈墨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三个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一顿饭吃得艰难无比,跟上刑似的。

    在座五个人,四个人的目光都投在同一个人身上,偏偏当事人傻乎乎地,一直埋头吃饭,压根没发觉场上微妙的气氛。

    顾家姐姐正好要出去端汤,顾青辞主动起身去端,沈执怕他一个人烫着了,主动起身要一起去。

    谢陵见二人出去了,几乎有些坐不住了,蹙紧眉头要起身,沈墨轩暗暗将人拉住,压低声音道:“没事的,放心好了,阿执不是那种人。”

    谢陵自然知道阿执不是那种见异思迁,三心二意的人,可问题在于,他不敢保证顾青辞会不会主动跟阿执做些什么。

    一个是此生最爱的人,一个是最亲的亲人,他一个也不想失去,一个也不愿放手。

    沈执出了大堂,仍旧有些闷闷不乐的。

    顾青辞侧眸望他,笑问道:“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晚上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沈执摇头,恰好两人在长廊里,正往拐弯的地方走,这里偏僻得很,光线又暗,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顾青辞突然驻足,沈执愣了一下:“怎么了?”

    “沈兄,我那日所说的话,字字出至肺腑,不知沈执这几日考虑得如何了?”顾青辞面庞通红,好在光线暗,也瞧不清楚,可声音沙哑,几乎带了几分欲|望,“沈兄,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行吗?”

    沈执嘴角苦涩,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在外人眼里,他跟谢陵就是正儿八经的亲兄弟,顾青辞又怎么知晓二人已经暗通曲款了,攥紧衣袖,语气显得有些急切:“沈兄,我是认真的,并且已经跟长姐商量过了,她也同意了。我今日喊你过来吃饭,就是想当面问一问你,你可愿成为我的……”

    “小叔子么?”沈执攥紧拳头,很失落了,“谢陵也喜欢你吗?你们是两情相悦么?他有许诺过你什么吗?”

    “什、什么?”

    “谢陵应该也喜欢你的,我从未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沈执满脸落寞,“若你们二人当真两情相悦,谁又能阻碍半分。我同不同意,对谢陵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他开心就好。”

    “不是这样的,沈兄,不是的!”顾青辞见他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当即抓住沈执的肩膀,语气急切,“我喜欢的不是谢大人,根本不是他,是你,是你啊,我喜欢的是你!沈执,我喜欢你!”

    沈执当即如同青天白日被雷给劈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于是侧过耳朵,结结巴巴地问:“你说什么?”

    “我……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就是……就是相伴一生的那种喜欢!”说了这几句,顾青辞脸红得几乎滴血了,呼吸都急促起来,“我就是喜欢你!”

    沈执感觉自己晕乎乎的,眼前一阵发黑,好像撞邪了一样。

    根本不敢相信顾青辞喜欢的人是自己。

    明明自己这么差劲,又不讨人喜欢,顾青辞为何要喜欢他,而不去喜欢谢陵?

    一定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一定是这样的。

    沈执道:“对不起啊,我可能是耳朵出毛病了,你让我先缓缓。”

    “没有出毛病,我……我对你……对你……”他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半天,忽然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一下沈执的面颊,“我想这样对你,甚至还想更过分一些,想深入了解你!”

    沈执:“……”

    还是来道雷把他活活劈死罢!

    吃醋吃了那么久,居然还吃错了?原来,不是谢陵背叛他,而是他无声无息中背叛了谢陵!

    “你们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响起,谢陵缓步从走廊的另外一端行来,在夜色的笼罩下,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危险地落在沈执和顾青辞身上,冷声道:“本官再问你们一次,方才在做什么?”

    沈执吓得脸色惨白:“哥哥,我……我……”

    “谢大人,是下官的错,是下官情难自禁,所以才……才……”顾青辞面红耳赤,上前几步拱手拜道:“下官知晓自己出身低微,配不上令弟,但早些时候听闻他偏好男风,受京中百姓嘲讽奚落。但我不介意,我一点也不介意!我不在意他的过去,只在乎他的未来,下官愿意照顾他一辈子,求大人应允!”

    谢陵:“你照顾他一辈子?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凭什么照顾他?你以为他是谁?”

    说完,轻抬下巴,放缓了语气:“阿执,过来。”

    沈执不敢不听,又怕谢陵对顾青辞动手,于是咬紧牙齿,往前挪了一步,刚好将顾青辞护在身后,颤声道:“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什么事,我们回府再说,好不好?”

    顾青辞忙道:“为何要回府说?现在说不行吗?我此前明里暗里同你提过很多次,你一直没有给我个明确答复,正好今日中书令大人也在,长兄如父,你当着他的面说,你愿不愿意?”

    “你别说了!不要命了?”

    沈执咬牙切齿道,心想顾青辞这会儿倒是不结巴了。

    什么长兄如父都是放狗屁,他恐怕就是床下喊谢陵哥哥,床上喊爹。

    他头皮都发麻了,好久才憋着声儿道:“我不愿意!顾兄,传闻都是假的,假的啊!我不好男风,没有风情月债,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事实上沈执就是不好男风,当然,他也不喜欢女人。他只喜欢谢陵,可刚好谢陵是个男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沈执:我,24k纯爷们,跟谢陵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意外!

    谢陵(甩了甩鞭子):你确定?

    沈执(qwq)

    如果跟哥哥吵架了怎么办?

    只需要真情实意地说一句:今晚想喝奶。

    立马解决一切矛盾。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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