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实在太荒唐了!

    过了上元节,沈墨轩奉旨迁入京城,谢陵替他寻了个风水极佳的好府邸。

    就这么说吧,谢府在东街,府邸就在西街,中间横跨一整条长安街,坐马车都得两个多时辰。

    谢陵出手倒也阔绰,新府邸里面陈设一应俱全,好山好水,实乃定居养老办公的好处所。沈执估摸着谢陵是打算彻底断了他的邪性,也不敢多说什么。

    待沈墨轩乘水路来京,谢陵亲自去接,原本沈执也眼巴巴地要跟去,结果谢陵说什么都不肯。按头让他在府里窝着。

    府邸里新修的园子也完工了,沈墨轩来京时未瞧见沈执,旁敲侧击问了谢陵几句,听他一直是搪塞之词,心里暗暗担心沈执出事了,遂借着园子的事,要在府邸上设宴款待。

    沈墨轩在京中相识的人不多,除了谢陵,沈执二人外,便是皇室中人了,毕竟沈家是先皇后的母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一大早谢陵就起了身,立在屏风后面穿着朝服,回眼见沈执还在床上趴着睡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浑然忘了自己是啥身份,也不知真是心大,还是真的不怕死,遂好笑道:“晚上沈兄府上设宴,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把你也带上,你就这么一副懒懒散散没有出息的样子,去那丢人现眼么?”

    沈执一听,立马睡意全无,趴在床边探个脑袋出来:“轩哥总算想起我来了,我就喜欢去别人府上吃酒,这回既是轩哥相邀,哥哥定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罢?”

    他满脸笑容,心里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多笑一笑,也没什么坏处。况且他天生就是一副笑脸,即便要哭,也是眸子先弯。

    谁料谢陵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照他后脑勺狠扇了一下,沈执吃痛地往被窝里一缩,呜呜啊啊地乱叫。

    末了才揉着头,万分郁闷道:“不是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怎么我笑得这么好看,哥哥还打我?”

    谢陵言之凿凿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错,但我觉得假笑就是该打!”

    沈执暗骂了句“不讲理”,翻过身又要继续睡,谢陵两手一扯被子,他索性就蜷缩在一起,让人诧异的是,天底下应该甚少有男人能缩成这么小一团。

    谢陵并不觉得他这样很可爱,提溜着他的衣领将人拉起来,不近人情道:“起来!成天睡到日上三竿!书看好没有?你该不会打算让我替你考科举罢?!”

    沈执被迫跪坐在床上,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打疼了,眸子朦胧一片淡淡水光,连眼尾都洇红起来,眼波流转间,勾得人心荡漾,心驰神往。

    谢陵尚且未从他如何能作出这种姿势的疑惑中走出来,已经被他这记勾人的眼神吸住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地红了耳垂。可仍旧板着脸道:“这才算什么?你若考不上,我弄死你!别以为我在同你说笑,不信的话,尽管试一试,看看沈墨轩护不护得住你!”

    沈执大为不满,很不理解谢陵三年之后,如何变得这般不懂怜香惜玉。即便自己不是啥温香暖玉香饽饽,可也生得足够人模狗样罢。就连元祁那么清冷性子的人,偶尔也会看在他生得好看的份上轻饶,就偏偏谢陵不一样。

    好不容易才将活阎王送走,沈执又要回去睡觉,霜七一把将他拉住,呵道:“大人吩咐了,让我盯着你看书,你要是不好好看,回头大人饶不了你!”

    “我说霜七,”沈执磨了磨后槽牙,万分郁闷道:“大过年的,我刨你家祖坟了?我跟我哥哥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如果不是大人对你还有余情,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霜七推了他肩膀一下,呵道:“快进去!”

    沈执顺势往地上一扑,打了个滚躺地上了,恰好阿兮从前院过来,见状忙上前拉住霜七,骂道:“你干什么?怎么可以凭白无故推二爷?!等大人回来,我一定要告你一状!”

    霜七恼怒道:“他是装的,你看不出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环姨,环姨!”他扯着阿兮手腕,将人往外头拽,一面大喊,很快外头就闹成一团。

    沈执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琢磨着到底怎么做,才能让沈墨轩同谢陵彻底决裂,思来想去没什么好的法子,正愣神间环姨从外头进来,忙不迭地过来扶他。

    “二爷,快些起来,地上凉!霜七没有坏心,就是性子直了点,二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沈执笑了笑道:“环姨,我想吃太师糕,雪花饼,玫瑰煎,还有烤鸡,烤鸭,烤鹅!”

    环姨笑道:“好,奴婢这就给二爷做去,二爷稍待。”说完便下去了。

    谢陵临近傍晚才打外头回来,将马缰绳丢给下人,随口问道:“二爷今日在府中如何?”

    管家笑道:“好着呢,一天了连个院子都没出,听说一直在房里看书,可用功了!”

    谢陵暗暗点了点头,心想沈执此人好赖话从不听,软硬不吃,还得靠点强硬手段。只有满身伤痕才肯乖乖听话,就同脱缰的疯狗没区别,寻常人根本治不住他。

    也不知道沈执跟在元祁身边三年,都是以何种无赖姿态撒泼讨宠的。

    他正想着,脚下不停,很快就入了院子,隔着一道房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沈执的笑声。

    老管家满脸大汗,转过脸来偷觑着谢陵的脸色:“这……似乎是阿兮在里头?”

    谢陵抬手推开房门,就见沈执斜躺着,一条腿平伸,一条腿半曲着,正同阿兮翻花绳。一见他进来了,霍然从地上窜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唤道:“哥哥怎么……怎么回来得这般早?”

    “我回来得不巧,打扰到沈公子的雅兴了,真是对不住啊!”

    谢陵缓步走了进来,见屋里凌乱,地上还摆着没吃完的糕点,他弯腰将书捡了起来,吩咐管家把阿兮带出去。

    “我让你待在府里看书,你看哪里去了?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草纸吗?踢毽子,翻花绳,姑娘家玩的花样,你一个不落!”

    说着,卷了这书就往沈执头上砸,沈执一点没敢躲,心里大叫道:“砸罢,砸罢,赶紧砸,砸得头破血流才好!”

    谢陵却突然停住了,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了,沈公子心里打着小算盘,想借此让我打你一顿,回头跟沈墨轩告状,说我欺负你,可对?”

    沈执大吃一惊,猛然抬脸看他,谢陵盯着他的脸,又笑:“看来是我猜对了。”

    沈执:“……”

    “哎呦!”

    谢陵一手攥着他的手臂,以擒拿之术,直接将人按在床上,冷笑:“你要真想一辈子当奴隶,就趁早讲!我也不在你身上多费心思了!我就是养条狗,他还知道对我摇尾巴。我养你有什么用,成天气我!”

    沈执暗暗叹了口气,哪里真想同谢陵作对,只不过是怕元祁借题发作。他自己的路,自己走,绝对不牵连任何人。尤其是谢陵。

    遂头一垂不再言语,谢陵见他又闷葫芦,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顺势捏着他的脸道:“沈公子,我对你没有什么耐心了,你若是一直闷葫芦,那就床上解决罢。”

    沈执甚惊恐地抬眸望他:“床……床上解决?不行,这太荒唐了!实在太荒唐了,谢陵,谢陵!呜呜呜!”

    “嘘,别出声,小心让人听见。”谢陵捂住他的嘴,将人往床里面一堆,隔着门对外道:“来人啊,去沈府通传一声,就说本官突然有紧急公务需要立马处理,稍晚一些便去赴宴!”

    “是,大人!”

    沈执出师未捷身先死,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爬下来,觉得腰酸背痛,两腿直打哆嗦。哪里都疼得很。

    垂着头慢吞吞地往外走,恨不得离谢陵十里地。

    谢陵将人拽了过来,重新帮他整理了衣衫,似乎觉得束腰不好看,又取了一根镶宝石的束腰过来,亲手给他系好,低声嘱咐道:“在外头别丢我的脸。”

    沈执嘟囔道:“轩哥又不是别人。”

    “沈家不过养你半载,即便沈墨轩待你再好,也只有半年的情分,你就对他如此。”谢陵平静道:“可我养了你六年,视你为掌心宝,对你那般明目张胆地偏宠,要什么给什么,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沈执默然,他当然不能告诉谢陵,在他养自己之前,已经有一个叫做元祁的男人,虐待了自己人生最早的六个年头。

    并且用了一切常人想不到的办法,教会他如何忘恩负义,冷血无情。

    排队买菜还有先来后到呢,何况他的心早就黑了。

    “每次你都这样,小闷葫芦一样,你说,我怎么待你才算好?”谢陵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捏着他的脸,“小阿执啊,我把心剖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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