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晋江独家

小说:温柔陷 作者:甄子姐姐
    “热烈祝贺周康先生和唐薇女士喜结良缘!”

    唐雨杺站在酒店门前, 仰头看LED滚动的字幕。晃了会儿神,低下视线, 指尖抚过大红喜帖上的烫金字样——2019.2.14。

    弹指一挥, 至他离开, 距今已有五年。

    最后的一桩心事,马上也要了了。

    思绪跳脱, 忆起过往种种, 又不免有些伤怀。

    这种时候,她最想念的, 还是那个人。

    最后一次见他, 是初冬的深夜。极寒,后半夜下了雨。

    那时的她已有预感,她或许是窥见了本不该被她发现的秘密。似是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很多事好像都已悄然改变。

    误闯了违规的拳赛馆, 她看见了周鹤身边那个脖子里有刀疤的男人。被脑中闪现的一个可怕念头吓到了,慌乱间逃走, 一路闷头冲撞。

    待她回神,又急忙往回跑。

    她想去找他, 想把她不小心弄丢的阿鹤给找回来!

    只是她往回走了没多远,就被那个刀疤男半道截了去路。

    刀疤男说是“受人之托”,把她强行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

    之后是怎么回的住处, 她早已记不清了。

    她不记得那个馆子的具体位置,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锁进房里, 不停地给他打电话。

    急切地想听一听他的声音,无所谓他说什么,只是想确认他一切安好。

    拿起手机,不停地按下拨号键,搁在耳边。最初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好不容易打通了,他却一直没有接。

    究竟打了多少个电话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到后来,他的手机又关了机。

    无论她怎么努力,她到底还是没能打通那个电话。

    手机电量耗尽,她茫然无助地握着黑了屏的手机缩坐在落地窗前,呆滞望着狠狠砸在玻璃上的雨滴。

    成串的水滴如柱,斑斑泪迹般顺延而下。

    她在窗前坐了一宿,看着初晨的太阳在窗玻璃上一蒸,那些随风而来的水斑痕迹在眼前彻底失了踪影。

    就好像从没出现过。

    转学后,她偶尔会听姑妈说起一两句关于他的事。

    他出国了,发展得很好。择了法医相关专业,后又修了犯罪心理。他本就聪明,学东西也快。提前修满学分,拿了双学历。之后一直跟着带他的教授在做一些学术研究的相关工作,也参与过几起轰动一时的案子。国外刑事相关的期刊杂志上有他的个人专访,封面首页刊登过他的照片。

    她偷偷上网查了有登过他照片的那个杂志,把图截下,存在了手机里。

    是他出现场的抓拍照,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屈膝半蹲在一个深坑边,凝神看坑土里的尸骨。

    他过得很好,只是再没联系过她。就好像这么一个出挑耀眼的人从没在她的生活圈里出现过,走得干净又彻底。

    他走后,她也转了学,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时常会忘了他已经离开,得了好东西,总第一时间点开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号码,想要与他分享。

    指尖悬在那一处,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在教室偶尔回过头,叫着后座的名仍是“阿鹤”。愣怔过后,尴尬道声“抱歉”。

    雨天躲阳台下,头顶撑起一角供她遮蔽的伞面。她惊喜抬头,入目却不是她期待的那张脸……

    无穷无尽的失落过后,她学着尝试一个人去面对必经的一切,却始终不能完全适应。

    最难熬的,还是想他。

    极度想念一个人,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就连他的名字,每每听人提及,都像是种暗伤。

    与旁人聊起,却总轻描淡写地说忘了。

    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知道自己把生活过得一团糟,一度对自己失望透顶。

    对另一个人的习惯,一旦养成,轻易就成了依赖。

    更何况,那是长达数十年的依赖。

    要戒,很难。

    **

    从副驾驶位下了车的朱芸扯了扯礼服的裙摆,走到唐雨杺身后轻扶了一下她的背,提醒她:“雨杺,外头冷,快进去。”

    唐雨杺回头看了她一眼,把展开的喜帖合上,塞回手包里。摇了摇头,说:“你和耗子先进去,我去机场接个人。”

    朱芸立马很紧张地拽住了她搭在肩上的外套一角,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了,我想自己去。”唐雨杺轻轻抓了一下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我有好好吃药,不会有事的。”

    朱芸还想再说点什么,被郑凌浩的一声轻咳打断了话音。

    唐雨杺的视线转向了跟在朱芸身后的郑凌浩,朝他摊开掌心,说:“耗子,车借我用一下。”

    “你要开车?”郑凌浩不确定道,“能行吗?”

    “怎么?怕我带着你的车同归于尽啊?”唐雨杺说了句玩笑话。

    近身处的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更僵硬了。

    “行了,不用为难。”唐雨杺收回手,低头在包里掏手机,说:“我自己打车去机场就行,你们不用跟看犯人一样看着我。放宽心,去机场接人的事我姑妈也知道,她同意的。”

    “薇姨她……”朱芸半信半疑地问,“真同意你,一个人去?”

    “嗯,回头见。”唐雨杺拿起手机冲她摆了摆手,点开打车软件,转头往酒店的反方向走。

    “诶,雨杺……”

    郑凌浩快行几步把追过去的朱芸拽了回来,劝道:“芸芸,咱们出门前不是说好的嘛,不可以把这种紧张的负面情绪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医生都说了,不能逼得太紧,你别给她压力。”

    “我藏不住情绪,你别拽着我,她一个人我不放心。”朱芸看着唐雨杺走远的方向,挣扎着想摆脱束缚。

    “芸芸!”郑凌浩拽牢了她,“你看得了她一时,看不了她一辈子,你得给她一点空间。”

    “可是……”朱芸欲言又止,很不安地看着开了出租车后车门正上车的唐雨杺。

    郑凌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继续劝道:“那可是鹤哥,就算我们不行,我们总该对他有点信心。”

    “阿鹤?”朱芸望着已经开远的出租车方向,愣了许久,有些感慨:“是啊,阿鹤回来了。都五年了,雨杺她,一定不会放弃跟阿鹤见面的机会。”

    那辆出租车汇进了车流间,看不见了。

    朱芸收回视线,还是有些不安,回手握了握郑凌浩朝她伸来的手。

    “对,耗子你说得对。不会有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

    机场大厅。

    唐雨杺站在川行的人流间,盯着手机里最新存入的那个号码踌躇了好一会儿。

    直到亮起的屏幕灭了,她还是没能有勇气按下拨号键。

    悬在屏幕上的手指蜷起,深叹了口气。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来见他了,可临门一脚,她还是胆怯了。

    故人重逢,难免顾虑重重。她比谁都想了解周鹤的近况,明明有很多话想问他,却也同样害怕知道他的消息。

    对周鹤最后的记忆,被冻结在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那年周鹤没给她留下一字半句,像是在刻意躲着她,从她的世界一夜蒸发。

    五年,他一定变了很多。

    而她,也一样。

    忆起旧事,唐雨杺不由皱眉,握着手机在持续恍神。

    近身处有人止步。

    黑色皮鞋下踩着的影子被落地玻璃窗外的斜阳拉得细长,一路延至她脚下。

    “雨杺。”

    轻沉和缓的话音像是隔着缥缈虚无的时空,似真似假,在她心头撞了一下。

    唐雨杺一瞬抬眸,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年轻男人。

    是周鹤。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黑色滚轮的行李箱,修长白净的手指垂搭在拉开的伸缩杆上。搭着箱子的右手手腕上,很随意地缠着一条款式简约的领带。

    在透窗而过的光晕里推着箱子,面朝着她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比从前瘦了些,紧致的下颌线勾出了棱角。头发也剪短了,面部轮廓被凸显得愈加立体清隽。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内里暗纹的黑色衬衫开了两颗扣,前行间敞口衣襟下的精致锁骨隐约可见。

    再没了年少时的青涩,长成了一个年轻男人该有的成熟稳重模样。

    唐雨杺定睛看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很努力地想在他身上找出一点从前的影子。在他止步对她笑时,视线最终凝在了他的酒窝处。

    “好久不见。”周鹤说。

    很客套的寒暄,是久别后能料想到的疏离感。

    唐雨杺停留在他酒窝处的视线低了下去,不怎么敢回望他的眼睛。想回应他的这声“好久不见”,却被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话到嘴边,没了声。

    一枚黑色圈戒,嵌着一枚精巧的钻。看款式,像是对戒中的男款。

    是婚戒?

    他似是注意到了她异样的视线,戴着戒指的手指蜷了一下。动作稍顿,左手揣进了西裤口袋。

    唐雨杺回神,这一刻她才真实感受到了时间的无情。

    好像也就只有她一直陷在往事里抽不出身。

    这样也好。

    抬起头,迎上周鹤的视线,笑着回应他:“阿鹤,好久不见。”

    **

    两人并肩往搭乘出租车的方向走,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开口说话。

    唐雨杺低着头,看拖行在脚下的两个影子,想起了从前。

    雨后地上只要是能倒映出影子的日子,她总喜欢蹦跳着去踩周鹤被雨水打湿的影子。

    幼时她曾听筒子里的老人说起过,只要在下雨天用力踩住对方的影子,就能踩走他身上的霉运。

    那时的周鹤,很单纯地以为她只是喜欢在下雨天踩水坑。

    很细碎的小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想得入神,被走在她左手边的周鹤突然伸手拦了一下。

    “等一下。”周鹤说。

    唐雨杺止步,转头看他。

    周鹤低眸看着脚下,一直揣在兜里的左手抽了出来。解开缠在右手手腕上的领带,把领带暂放在行李箱上。

    唐雨杺看着他已没了戒指的左手无名指处。

    那里只余了一道很明显的戒痕,是经年累月戴着戒指留下的痕迹。

    摘了?

    是不想被她看见吗?

    那就假装不知道吧。

    也免了尴尬。

    她盯着那道戒痕,胸口闷得难受。

    周鹤斜跨了一步,在她面前半蹲下。伸手,拉扯她松开的鞋带。

    唐雨杺的视线被他的动作引了过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鞋带开了。

    今天是唐薇大婚的日子,婚礼仪式的举办吉时在晚上。唐薇给她准备了一套香槟粉的晚礼服,搭配礼服一起给她的,其实还有一双米白色的高跟鞋。

    只是她不习惯穿高跟鞋,临出门前觉得这么细高的鞋跟自己驾驭不了,担心崴脚,换成了平日里穿的白色板鞋。这样的搭配虽有些不伦不类,但起码舒服。

    唐雨杺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视线定格在了他手上的戒痕处,潜意识里觉得抗拒。退行着往后躲,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周鹤抓住了她的脚踝,不再给她后退的机会,抬眼看她:“你穿裙子,不方便。”

    唐雨杺微微一愣,手在开叉的裙摆处挺不自在地抚了抚。

    这样的着装确实不适合蹲下,她没再坚持。

    撇开视线不看他。

    周鹤仰头看了她两秒,见她没再推辞,这才低下视线,重新抓住她的鞋带。

    怪他大意,收到周康告知她生了病的消息,第一时间往回赶。手上的戒指从跟她别时起就已戴着,像个守心的僧人般,是他平时用来解决异性纠缠的借口,心急下竟忘了摘。

    她现在一定在胡思乱想吧?

    他知道她一定会介意,可要怎么跟她解释?

    现在的他,该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解释?

    就算解释了,她会信吗?

    脑子很乱,没办法思考。

    周鹤拽住鞋带两端,拉紧,系好。近距离起身,一眼望向了她那双能夺他心魄的眼睛。

    每一晚,只要入梦,他都能看见这双蕴水含波的桃花眼。梦里的这双眼光色依旧,眼尾弯起,笑得明媚。

    浓重的想念,再见时,只化成了四目相对的沉默。

    周鹤的视线细细扫过她姣好的面容,比对记忆里的那张脸。

    她还是很美,较从前,更艳了几分。只是人却很瘦,瘦的让他觉得心疼。

    想起周康在电话里提起的事,周鹤不由心惊。

    她是因为生了病,才会这么瘦的吗?

    周康只告诉了他唐雨杺生病的事,至于生的什么病,周康在电话里没有细说。言明会在婚礼结束后慢慢告诉他。

    “雨杺,你……”周鹤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摸一摸这张他想得快疯掉的脸。

    唐雨杺退行了一步,很抗拒地偏头躲开。

    周鹤微蹙了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垂下手,站回她身侧。

    拿起行李继续并肩往前走。

    “雨杺。”周鹤犹豫着问她,“你是不是生病了?”

    唐雨杺不由一愣,反问他:“谁告诉你我生病了?”

    “我小叔。”周鹤说。

    是周康用她病了的消息,哄着他回来的吗?

    唐雨杺心里拧了个疙瘩,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心情。

    她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对他笑了一下,说:“生什么病啊?没影子的事,你小叔骗你的。都五年了,家里大小事你都不愿意回来看看。估计是你小叔实在没辙了,扯了个谎,就是想把你哄回来参加他和我姑妈的婚礼。”

    “可是……”周鹤不怎么相信地看着她,“你瘦了好多。”

    “我最近在减肥。”唐雨杺故作轻松道,“减肥是爱美女性一辈子为之奋斗的事业,你不懂。”

    周鹤抿唇,视线落在她左耳的黑色耳钉处。

    她还戴着。

    会是真的吗?

    她生病的消息,真的是周康编出来,想要骗他回来参加婚礼的借口吗?

    “阿鹤。”唐雨杺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叫了他一声。

    周鹤跟着停下,挺诧异地看向她张合的唇。

    “非得用这样的借口,你才愿意回来吗?”唐雨杺问,“阿鹤,你真的,就那么不想见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有刀子的地方都是键盘它自作主张自己敲出来的,跟我没关系。【求生欲很强又很怂的作者留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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