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点。
唐雨杺换下白大褂, 划开手机屏幕,给周鹤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关机?
怎么会关机呢?
唐雨杺不由犯了嘀咕, 坐回办公椅上。退出通话界面, 检查手机里有无遗漏的新消息。
办公室里陆续有下班的同事路过她的座位,拍拍她的肩, 跟她简短道别。
正盯着手机屏幕看的唐雨杺不时抬头, 微笑回应。
确认过手机里没有遗漏的消息,她更觉奇怪, 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明明约好晚上一起过生日的, 怎么会突然断了联系?
是出什么事了吗?
心里觉得慌乱,她急忙抬手敲了敲脑袋,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转头往窗外看。
暮色沉, 气压低,天气似乎不怎么好。
她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看了会儿, 记起早上查天气,天气预报显示晚上好像是有雨。
收回视线, 唐雨杺看着桌上的手机低叹了口气。
也许周鹤是真有什么事耽搁了。
短暂思考后,她重新拿起了手机,打算叫辆出租车。
办公室的门被轻叩了两下。
她忙道了声“请进”, 惊喜抬头,看向门口。
朱芸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两指一捏, 笑盈盈地给她比了个心:“Surprise!”
“芸芸?你怎么来了?”唐雨杺挺诧异地盯着她看了会儿。
歪过脸,往朱芸身后瞧。
没看到周鹤的影子,有些失望。
“来接你下班啊。”朱芸说,“康叔给我打了电话,说阿鹤被一件案子缠住了,在跟他一起查案呢。康叔托我转告你,阿鹤在他那。说是查案那地儿信号不太好,打不通电话很正常,让你不要担心。”
怪不得联系不上。
得了朱芸的准话,唐雨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拿好包,跟值班的同事道了声“明天见”,挽住朱芸的胳膊一起出门。
上了车,朱芸探身从后座扒拉了个礼盒过来。
把盒子递给唐雨杺,说:“雨杺,生日快乐!”
“礼物吗?”唐雨杺高高兴兴捧住盒子,拆开外包装,掀开盒盖。看着盒子里那瓶价格不菲的香水,“哇——”了一声。
给朱芸送了个飞吻,笑言:“谢谢亲爱的!这个礼物我超喜欢!”
“谢什么呀?咱俩谁跟谁?”朱芸拧了一下车钥匙,玩笑道:“下次我生日,给我送个更贵的礼物就成!”
唐雨杺比了个OK的手势:“小意思!”
回程途中,两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临近公寓,唐雨杺转头往车窗外看,恰巧看到一家便利店。
“芸芸,停一下车。”唐雨杺说,“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这附近没停车位,我就不进去了,在车里等你。”朱芸往后视镜看了一眼,靠边停车,催她:“你稍微快点,万一有交警路过就惨了。”
“好。”唐雨杺按开安全带,开车门下去,回头看她:“你有什么需要买的吗?我顺手帮你一起买了。”
“有点饿,你随便看着给我买点吃的垫垫吧。”朱芸说。
唐雨杺点了点头,关上车门,进便利店。
没耽搁太久,挑拣完要买的东西,付了款,快步回了车上。
从购物袋里拿出一提啤酒,其余的一大袋东西全塞给了驾驶位的朱芸。
朱芸在袋子里随意翻了翻,惊讶道:“你这是去便利店打劫了?怎么买这么多?”
唐雨杺弯腰把啤酒放到脚边,扣好安全带,说:“也不知道你要吃什么,架子上我随便给你挑了点吃的。你看着先吃点,一会儿回去我给你做饭。”
“别了吧,我可不想搅了你和阿鹤的好事。一会儿把你送回去我就走,耗子约了我一起看电影。”朱芸说。
“呦呵,那我还耽误你约会了。”唐雨杺说。
“那可不?”朱芸笑嘻嘻地说,“不过,跟你比,耗子在我心里还是差点意思。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衣服随时可以换,手足不能断!”
“你呀,也就是嘴硬。”唐雨杺被她这套可爱的言论逗笑了。
朱芸从袋子里拿了袋面包出来,撕开包装,塞嘴里。袋子打了个结,回手放到车后座。
车子往前开,朱芸咽下嘴里的面包,看了眼放在唐雨杺脚边的啤酒,问:“生日来瓶酒的习惯,还保留着呢?”
“是啊。”唐雨杺想起了些旧事,嘴角勾起一抹笑,说:“十岁之后,每逢我生日这天,总会和阿鹤一起偷偷背着大人尝一下酒的味道。”
“未成年就喝酒?有够叛逆的。”朱芸啧了一声,“怎么这种叛逆活动总不带我玩儿呢?你俩可真是藏得够深的。”
“得了吧,带你玩儿?”唐雨杺说,“你这一杯倒,带你玩儿,我们三可都有得受了。”
又互相调侃了几句,车子转眼开到了公寓楼下。
朱芸没下车,按开车窗冲下了车的唐雨杺摆了摆手。
互道了再见,一个进公寓大门,一个开车去约会,两人各行一边。
进家门,唐雨杺弯腰逗了逗哒哒哒跑来找她的糖粥。
绕过蹭来蹭去的猫,换鞋去厨房,把啤酒放进冰箱里。
从厨房出来,她习惯性叫了声:“阿鹤。”
意识到他还没回来,唐雨杺不由愣了一下。抱起两只爪子搭在她腿上的糖粥,转头往空荡荡的屋子里看了一圈。
不大的空间,因为少了个人,看着总觉得寂寞。
走去沙发边,开电视,让屋子里有点响声。
唐雨杺拿起手机,又给周鹤拨了个电话。
还是关机状态。
到底是去什么地方办案了?怎么都没有提前跟她说一声呢?
唐雨杺握着早已暗了屏的手机发了会儿呆,把猫放到地毯上,收拾衣服去洗澡。
**
夜已深。
唐雨杺抱着猫,趴在沙发上浅眠,意识朦胧间做了噩梦。
她梦到她的阿鹤消失的那天,她坐在窗边打电话。
窗外大雨滂沱,她焦灼难耐,一直在给他打电话。可是,那个电话她怎么都打不通。
隔着雨幕,隐隐约约的,她好似看到了周鹤渐行渐远的身影。她慌忙起身,用力拍打窗玻璃,想要叫住他。
他回了头,雨势太大,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依稀辨出从他额角淌出的血猩红刺目。
退行间,他的身影彻底淡出了她的视线……
“轰隆——”惊雷声乍起,撕碎了梦境画面。
唐雨杺心悸,猛睁开眼,看着电闪雷鸣的玻璃窗外。
躲藏在她怀里的糖粥受了惊吓,瞬间炸毛。跳下沙发,一溜烟窜进了猫窝里。
下雨了。
恍了会儿神,唐雨杺撑坐起。伸手把沙发边的落地灯调亮了些,拿起手机看时间。
23点17分。
都已经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就算回不来,以他的习惯,也一定会想办法给她报平安。
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唐雨杺生出了疑问,划开屏幕,指尖悬在拨号界面处,停顿了数秒。联想起之前的那个梦境,她慌了神。
万一还是关机怎么办?
万一她还是怎么都打不通电话,该怎么办?
万一他像五年前一样,又凭空消失了,她又该怎么办?
……
脑海里浮起很多个“万一”,她控制不住自己会胡思乱想,悬在屏幕处的手指在颤。
一把扣住了腕,用力甩了甩晕沉沉的脑袋,逼迫自己不要去想。
怎么都不敢按下拨号界面。
她放弃挣扎,手机丢到一边,低叹了口气。
起身,去厨房倒水喝。经过冰箱门前,她步子稍顿。开冰箱门,拿出搁在里头的啤酒。
倒了杯水,拎着那提啤酒去沙发边坐下。
窗外的雨声嘈杂,拨乱了她的心绪。
静坐在沙发边,捧着杯中的热水,划破天际的电光在她眼中忽隐忽现。
等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回来。
杯子里的水逐渐凉透。
她忘了要喝水,回神之际拿起手机又看了眼时间。
已过凌晨。
她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明明约好的,他怎么又没能赴约?
心里慌的难受,唐雨杺的视线转向茶几处的啤酒。想着生日虽没过成,循例的啤酒,总得喝上一口。
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刀,划开外包装,取了罐酒出来。
冰凉的啤酒下肚,冻的她胃疼。
她把手里的啤酒放下,揉了揉胃部。胃部的痛感很快蔓延开,袭至全身,头痛的尤为剧烈。
很不舒服,周身的痛感像是要把她撕裂一般。
药?
还没吃药!
她意识到这种不适感的产生,可能是因为自己又发病了。急忙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翻找出一瓶药丸。
是镇定安神的药。
病情好转后,她偶尔会断药。去复查,陆陆续续攒下一些药丸,转眼已攒下大半瓶。
哆哆嗦嗦把药丸倒进掌心,也不知倒出了几颗,头昏脑涨间胡乱往嘴里塞药。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搞不清她的阿鹤回到了她身边,究竟是她臆想出的幻象,还是现实了。
认知出现偏差,脑中胀痛,痛的她直掉泪。
沙发上的手机在震动,她没有察觉到。
不断把药丸往嘴里塞,和着冰冷的酒咽下肚。
她想好起来,迫切地想要好起来,比任何时候更着急。
想着,或许病好了,他就能回来了。
玻璃窗外的雨声更大了。
风刮进窗缝里,呜呜咽咽,似啼哭声。
药瓶空了。
她晃了晃空了的药瓶,转头看着门的方向。
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
十、九、八、七……
三、二……
怎么还没回来?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在变好了,可是为什么……
所以,之前关于他的一切,真的是她的幻觉吗?
她实在是有些分不清了。
无力垂手,空了的药瓶滚落到地毯上。
闭上眼,蜷起身体,顺着沙发边缘,滑到了地上。
好累,她快支撑不下去了。
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她起不来身,意识有些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有破门的动静。
有人在叫她?
她听不太清,努力撑开眼皮,看到一团黑影惊慌失措地摔爬到她身边。
那团黑影抱住了她。
来人抖得很厉害,被雨水浇透,浑身冰凉,几乎感觉不到有温度。
那人掰开了她的嘴,手指探进了她的喉,想要逼迫她把吞进肚的药丸吐出来。
她用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在挣扎。
不能吐出来,药吐出来,病就好不了了。
死咬住对方的手指,齿间有血腥味,极力抗拒对方的强硬举动。
挣扎间她听到了哭声,听到她的阿鹤在哭着乞求她。
求她不要丢下他。
求她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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