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月色迷离。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一袭皎月色戏服的程蝶衣醉酒后唱着楚霸王的英雄末路，悲切的偷了扮演楚霸王的袁四爷身侧的宝剑，拔了就要自刎。
“别动！这是真家伙！”
站在远处的袁四爷出声阻止。
程蝶衣听后呆楞的弃了剑，剑身撞击到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落了泪。
或许，他真的应了师哥那句话：不疯魔不成活。他早已分不清什么是戏，而什么又是真了。
虞姬自刎，是为了勿做项羽的拖累。
而他的楚霸王今夜却另有他欢，与菊仙姑娘成了婚，成了真虞姬。
唱了半辈子的戏，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
程蝶衣俊扮过的脸上缓缓落下一滴晶莹的泪。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此境非你莫属，此貌非你莫有”。
袁四爷盯着程蝶衣绝美的脸笑得玩味，说一句便向前一步，直走到他的身前。
欺身向前，一把搂住他的腰肢，向着那肖想许久微张着嫣红娇俏的红唇，狠狠吻去。
程蝶衣闭上眼，绝望的想：罢了，他程蝶衣与段小楼从此……
各奔东西，各唱各的。
“卡！”
借位的张国荣和葛优两人转过身来，严谨来说两人都算不上借位，只单单站的位置在镜头看来重叠起来就可。
这一场戏拍完了，紧挨着还有今天最后一场夜戏。
京剧小生宋小川是《霸王别姬》里的化妆师，他站在张国荣身前为他补妆，开口对陈凯歌说道：“导演，荣哥嘴上的油彩如果用刷子或是手摸掉还是会不太自然。”
陈凯歌摸着下巴想了想，“还是让袁四爷亲掉？”
一旁没有戏份了的葛优没有走，正看热闹呢，被吓了一跳，连忙拒绝：“别介啊。”
再说了他有那色心，也没那色胆啊。
陈凯歌见他不同意，又问在场的大家谁来，只见原本嘈杂的场内瞬间鸦雀无声，没人应他，这戏总不能不拍了吧？
他懊恼的寻摸了一圈。再看了一眼真真是风华绝代扮相的张国荣，大着胆子，“那我来？”
张国荣到是没开口说话，只沉浸在自己角色的情感中。
葛优拿胳膊肘拐了一下不开眼，准备牺牲小我，做思想斗争的陈凯歌，向他示意远处。
在一旁小马扎上坐着的江沅看着张国荣愣了神儿，怀里的小果果睡的香甜，白天小果果睡多了，心心念念的非要找爸爸，她寻思着正好她也没看过拍夜戏，跟他约法三章不许哭、闹、打扰爸爸工作后，便来了。
这到了深夜，小果果还是抵抗不住睡眠的诱惑，睡着了，江沅拿了一个小毯子给他盖上。
夏天的夜晚，很凉爽，温度适宜，江沅就这么一直抱着他，也不怕他冷，想着索性再等一会儿张国荣收工了，一起回去。
直到葛优走到她身旁，她才回过神。
“嫂子。”比张国荣还小一岁的他，这些天也与江沅相处的很熟悉了，他见小果果睡着了，轻声对江沅说：“导演请你过去一下，小果果我帮你抱着吧。”
江沅纳罕着问：“有什么事吗？”
葛优小心翼翼的接过小果果后，见他没醒只咂了咂小嘴，果断偷偷亲了一口肉嘟嘟的小脸蛋儿，只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江沅揉了揉酸麻的胳膊，穿过人群，走到张国荣他们身边。
葛优看了一眼那边，便不再关心，小声对着睡着的小果果说道：“小家伙，真坠手啊。”
平时醒着从来不让他抱，跟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这下可算让他逮到了，他笑得眯起了眼睛，活像一条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
陈凯歌见她过来了，便说：“阿沅，Leslie的妆得需要你帮忙。”
江沅看了眼陷入自己情绪的张国荣，又看向一脸无辜的宋小川，也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
“要我帮什么？”她可没什么能帮忙的地方阿？
“吻他一下。”陈凯歌指着张国荣对江沅话不惊人语不休地说。
“什么？”江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陈凯歌重新给她讲了一遍原由，“就是这样，以唇边花掉的油彩来暗示程蝶衣跟了袁四爷。”
江沅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油彩花在哪边？”
陈凯歌给江沅指了指张国荣的脸颊：“这边。”
“好。”
宋小川给江沅的嘴上也涂了一点红油彩。
下一场的道具也准备就绪了，江沅知道所有人都在等，没有扭捏的走到张国荣的身前。
她屏住呼吸，凑到张国荣的面前，慢慢踮起脚尖，近的闻到了他脸上的脂粉味儿。
忽然，沉思中的张国荣看向她，那双眼眸里含着太多的东西，一闪而过，快的她分辨不出那是什么，然后他闭上了眼，任她所为。
江沅看着张国荣为了拍戏特意修细的眉，觉得面前的他陌生极了，他不是张国荣，而是程蝶衣！
江沅心中徒生一股子不忍与心疼，犹豫一瞬，狠下心，像一个登徒子一般，向着那柔软的唇吻下去。
然后，不再看他，落荒而逃。
饶是她与张国荣结婚多年，在关键时刻这脸皮儿还是那么薄，感觉自己的脸像是着了火，满脸通红的走到葛优旁边，坐在小马扎上。
葛优见她如此模样回来，机灵的没开口，只暗叹能让与哥哥结婚多年的嫂子都失魂落魄的，幸好他胆儿小，要不然就该是他这般了！
那多不好意思。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