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点水拌一下,然后放葱花、姜末、盐,少量酱油、料酒。就放在你左手边,搅拌五分钟你就可以开始包饺子了。”
阮枝头也不抬地使唤邢惊迟,格外得心应手。
她一边顾着鱼汤,一边还盯着锅里的红烧肉,偶尔会分出心神去看他一眼。
邢惊迟这么高大一个人坐在高脚椅上显得有些委屈巴巴,他本来是坐着的,但阮枝嫌他站着挡视线,就硬要他坐下。邢惊迟二话不说,闷头做事。
厨房内热气氤氲,温度渐高。
阮枝看了一眼自己的毛衣,又瞥了一眼穿着短袖的邢惊迟。
他的肌肉很惹眼,漂亮的手臂线条随着他的动作变幻,有力的小臂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这一点阮枝在昨天晚上就感受到了。
他包饺子的动作略显笨拙,但包出来的饺子还算牢固。
阮枝去看了两眼就随他去了,只可惜今天来不及自己做面皮。
此时时间太晚,阮枝简单地做了三菜一汤,还有邢惊迟自己做的饺子。她拿着铲子回头数了数,提醒道:“邢惊迟,你吃几个饺子就包几个,剩下的吃完饭我来包。”
邢惊迟动作一顿,偏头看她:“你不吃?”
阮枝认真想了想,伸手朝他比了个数字:“我只要五个。”
邢惊迟的黑眸微动,在她纤细的腰身上停留片刻,应道:“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
阮枝和邢惊迟面对面坐在餐桌上,餐桌上的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就是饺子的模样不太好看,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动作。
地暖热得很快。
阮枝在厨房呆了半天本就热,更何况她还穿着毛衣。
她抬手摸了摸额间沁出的汗意,低着头没敢看邢惊迟,声音很轻:“你先吃,我上楼去换件衣服,很快就下来。”
说完阮枝就跑了,一点儿都不需要邢惊迟的回应。
邢惊迟坐着没动,只在她说话的时候抬眸看着她。
等阮枝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走远了他才转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二楼房间浴室。
阮枝俯身用凉水扑了扑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好了一点儿。
她这二十四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和文物古董打交道,遇见的异性多是长辈或老师。而邢惊迟不一样,她需要和他建立亲密关系。
这对阮枝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她不仅紧张,还有点儿害怕。尤其是时间越来越晚,她不受控制地想到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直到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了阮枝才关了水。
门外的人凝神听着水声停歇。
他抬手敲了敲门,低声道:“阮枝,是我。我们谈谈。”
好不容易做好心里建设的阮枝枝:“......”
“咔嚓”一声轻响。
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邢惊迟侧眸。阮枝整张小脸都湿淋淋的,她脱去了毛衣,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衫,让她看起来更为纤弱。
那双鹿眼带着些许潮气,睫毛上沾着水珠。
表情看起来还有些可怜。
邢惊迟定定地看她一眼,“出来站着别动。”
他踏进浴室快速扫了一眼,没拿里面挂着的毛巾,抽了几张纸巾。
他就这么一会儿没看住小青瓷,她就把自己弄得湿漉漉的。
邢惊迟皱着眉伸手托起她低垂着的脑袋,另一手放轻了动作擦去她脸上的水滴,只他手里的动作在靠近颈侧的位置就不动了。
“阮枝。”
邢惊迟低声喊她,声音有点儿哑。
阮枝颤着睫毛,仰头看他了一眼。
男人正垂眸盯着她看的认真,黑眸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邢惊迟收回手,又抬手笨拙地抚上她柔软的发,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开口道:“你不愿意,我就不会碰你。这和我们之间有没有感情基础没关系,即使现在我们是合法夫妻,你的意愿也很重要。”
他拍了拍阮枝的脑袋,声音低低的补充:“别害怕。”
直到邢惊迟这个三个字说完阮枝紧绷着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她抿了抿唇,诚实道:“是我太紧张了,我来滇城之前没想过会发生这些。”
两个人之间的磨合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阮枝明白,邢惊迟也明白。
邢惊迟牵起她微湿的手,带着她往下走,边走边道:“这些事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处理,但现在我们应该先吃饭。”
阮枝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邢惊迟的侧脸。
在视线触及他眉尾细小的疤痕时心里才生出些勇气,她的声音轻的微不可闻:“我会努力的。”
邢惊迟没应声,唇角的弧度却小小地牵了一下。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阮枝轻松了不少。
她把倒着醋的小碟子往邢惊迟面前一推,问:“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邢惊迟看着她碗里可怜巴巴的五个饺子,一时还有点儿担心小青瓷会不会饿着。他应道:“都可以,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阮枝眨了眨眼睛。
之前邢爷爷可不是那么和她说的,他人话语中的邢惊迟和现在她所看到的差太多了。她想起他在北城那五年,迟疑着问:“在北城能吃饱吗?”
邢惊迟没瞒着阮枝:“出任务的时候我们可能面对各种恶劣的环境,需要食物来保持体力,但总有意外。多数时间都是能吃饱的。”
阮枝垂眸,小声道:“邢惊迟,以后你回家想吃什么都有,我..我和你的家。”
邢惊迟手里的动作一顿,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骨隐隐泛白。他眸色暗沉地看着垂着脑袋的阮枝,顿了好一会儿才哑声应道:“好。”
这餐晚饭并没有耗费许多时间。
阮枝托着腮看着邢惊迟把桌上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她一时分辨不出他到底吃饱没有。
等邢惊迟放了下筷子她才试探着问:“邢惊迟,你是不是没吃饱?”
邢惊迟瞥了眼小脸上都写着忧虑的阮枝,扯了扯唇角:“我要是这样吃上几个月,我们刑警队可能要换队长了。”
阮枝懵了一下:“为什么?”
邢惊迟起身开始收拾碗筷,等端起空盘子才轻飘飘地应道:“因为他们队长体重超标,追不上犯人导致破案率降低。”
阮枝枝:“......”
她总觉得邢惊迟是在骂人。
阮枝擦干净桌子就跑到厨房门口扒着门框巴巴地看着邢惊迟,他背对着她,淡声问:“阮枝,以后家里你做饭我洗碗,可以接受吗?”
阮枝知道邢惊迟看不到她的表情,有些不高兴地鼓了鼓腮帮子,反驳道:“不能接受,因为家里有洗碗机,你没有机会洗碗。”
邢惊迟:“......”
这他倒是没想到。
阮枝在心里轻哼一声。
她甚至怀疑邢惊迟不知道他们的新房在哪里。
阮枝这么想就直接问了:“邢惊迟,我们家地址是什么?”
邢惊迟一点儿犹豫都没有:“江北区湖心路湖苑小区3A幢1号楼602。那里离渡口和地铁口都很近,以后方便你上下班,开车过去太远了。”
当初邢惊迟在买房子这件事情上花了不少时间。在和阮枝结婚前他所知道的只有阮枝的姓名、年龄和职业,他是基于阮枝的工作地点挑选的房子。
丰城一座有那么点儿脾气的城市。这么说不是因为丰城常年阴雨连绵,而是丰城的东部被沅江贯穿分成了两个部分,江南区和江北区。沅江全长130公里,沅江桥连接了江南和江北,这显然对住在江北区却要到江南区上班的人不太友好,过江地铁开通后大大减少了了沅江桥交通压力。在过江地铁没有开通前,大多数人是坐渡轮过江的,因此沅江的渡口比地铁口多许多。
阮枝奶奶住的旧小区也在江北区,住在那里她开车去上班要花一小时,但搬到湖苑小区后她每天都能多睡半小时的懒觉。
如阮枝所想,邢惊迟当时的确忙到没时间去看新房。
他洗干净碗放好,转身看着门口的阮枝,问:“装修的事我让爷爷都听你的,你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装修房子了吗?”
阮枝点点脑袋:“装修风格都是我定的,给你留了健身室和书房,原本的客房被我改成了工作室,阳台上种了花和一些蔬菜。”
闻言邢惊迟轻挑了挑眉:“你种的?”
阮枝瞅他:“不然还能是你吗?”
邢惊迟轻笑一声,抬步朝门口走去,顺手就把小青瓷牵上了。他的脑中仍有那套房子的户型图,简单的回忆之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邢惊迟侧头问:“阮枝,除了客厅、书房、健身室、工作室之外,我们家是不是还有间卧室,我记得连着衣帽间?”
阮枝跟着他的步子往小客厅走,应道:“当然有卧室啦,不然我睡哪儿?”
见阮枝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邢惊迟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微微俯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阮枝,“卧室,有且仅有那么一间的卧室?”
阮枝:“.......”
她这三个月一个人住的过于快乐,完全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那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不是她一个人,还有邢惊迟的一半。
难怪当时邢爷爷笑眯眯的神情令人发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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