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调的灯光下, 安夏卿未施粉黛, 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莹白, 微卷的长发用一根皮筋松松垮垮地束在身后,有几缕散落在肩上。
清亮的明眸一瞬不眨地看着邢枭, 露出一丝诧异。
仿佛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迷惑、诧异、欣喜、尴尬……乱七八糟地在邢枭心中炸开。
安夏卿不应该在片场吗?为什么突然在这?完了完了, 好紧张!仪容仪表应该没事吧?操, 刚才给铁柱买罐头的时候被一只路过的奶牛猫挠了一下裤腿, 裤子有没有开线?
邢枭一机灵,低下头,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检查一下自己的裤缝, 却听见安夏卿不尴不尬地说:
“你的歌声……真特别。”
邢枭:“……”
安夏卿:“……”
两人面面相觑, 相对无言,外头寒风拍打窗户的声音清晰可闻,隐约还能听到飞机驶过的闷响。
安夏卿除了尴尬,还被荡漾又激情的“妹妹你坐船头”洗了脑, 那句看似嘲讽的夸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其实她想说的是,邢枭不仅歌声特别,而且歌单也挺特别。但现在已经尴尬到了极点, 她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为好。
打破寂静的, 是甩着蓬松尾巴跳上餐桌,试图偷吃小排骨的铁柱。
安夏卿只是喜欢猫, 但没真正养过猫,现有的知识库中暂时没有“猫爱上桌,尤其是餐桌”这一常识。邢枭率先发现了异样, 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在铁柱后脚刚踩上餐桌边缘,前嘴还没碰到小排骨飘出的热气时,就拎着它的后颈,把它提起来。
“一刻不看着你,你就使劲地造。”
邢枭低声训斥,拎着铁柱回到他的客房,把猫往地上一放,关上门。
餐厅内,安夏卿已经把手中的菜盘子放到了餐桌上,抬起头,眸中带笑,“还有一碗汤,你先洗个手,很快就能吃饭了。”
说完,又钻进了厨房。
刚才的尴尬被铁柱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两人心照不宣地缄口不提,邢枭很听话地去了洗手间洗了个手,然后又回到中岛台旁。
“能帮我把这两碗饭端出去吗?再拿两双筷子出去,筷子在消毒柜里。”安夏卿头也不回,不慌不忙地往沸腾的锅里放了一勺调料。
邢枭再次听话地端碗拿筷子,放在并不宽大的餐桌的两头,抬眼看着厨房中安夏卿的背影。
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家的错觉,仿佛他和安夏卿已经组成了一个小家庭,她在为两人的晚餐忙碌,时不时使唤他做一些杂碎琐事。
邢枭的父母,邢征和海伦科恩,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他一直羡慕父母之间细水长流的感情和温软的陪伴。邢家家大业大,他妈也是财团出身的身娇体贵的大小姐,但邢枭以前和妹妹放学回家,偶尔也能看到他妈亲手做羹汤、他爸忙里忙外打下手的场面。
和现在如出一辙,充满了人间烟火气,与外头每家每户亮着暖黄色灯光的人家一般,同样飘着饭菜香,充斥着闲适的聊天声。
似乎他并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租客”,而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邢枭搭在餐椅椅背上的手紧了紧。
安夏卿很快就把三鲜汤端了出来,放到三个菜盘子中间空出来的位置上,“好了,开饭吧。”
两人坐下,安夏卿把餐盘调整得整齐一些,看上去卖相更好,“我的手艺不好,只会一些简单的,可能比不上你上次送剧组的澳龙银鳕鱼松茸,只能让你将就一下了。”
“怎么会?”邢枭吐出小排骨的骨头,逼逼赖赖地夸了一大串,把安夏卿的手艺夸得天花乱坠,让她差点以为自己能去参加厨艺大赛并直接保送决赛。
彩虹屁吹完,邢枭顿了顿,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夏夏,你不是应该在剧组拍戏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难不成有人欺负她,她受不了了,暂时回来躲一躲?
回头找金江城查一查,看谁这么胆大包天,如此道德败坏人品不端,绝对不能放在女神身边脏了她的空气。
——霸道邢总已经代替他女神,越俎代庖养成了被害妄想症,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瞎几把乱着急。
“你第一次搬到我家,我来看看你适不适应,有没有什么缺的,及时补上。”
“原来是这样。”邢枭的被害妄想症暂时得到了安抚,“其实没缺什么,你家里各种东西都准备得很齐全,比我朋友的土坯房好多了,他那连WiFi都没有。”
安夏卿愣了愣,随即弯着眼笑了一声。
“这顿饭,就当成是你的乔迁之喜吧。”
她给邢枭夹了一只燕饺。
邢枭心下诧异,但面上不显,习惯性地发|骚,半开玩笑地说:“你今天是特意从片场赶回来看我的?”
安夏卿的心忽然彰显存在感似的,很用力地跳了两下,血流速度骤然加快,她的脸微微泛红。
其实也差不多吧,就是想来见见他,和他吃顿饭,想看他在她这儿住得习不习惯。
今天下午没有她的戏份,在剧组待了一会儿,她便坐不住地从片场赶回到城区,让孟苏苏帮忙买了一些食材,独自回到家中,亲自下厨做饭,安静地等待邢枭回家。
今天回家是计划之外,却也是她刻意而为,这场刻意是一场冲动,也是一场悸动。一边做菜一边等待的过程中有着茫然和紧张,但一切偏向负面的情绪却在听到楼道中啼笑皆非的歌声时统统化为虚无。
心情陡然明媚。
安夏卿眨了眨低垂着的眸子,大理石桌面反射的光在她的眼底映下稀碎光芒。
继上回见父母时,答应了邢枭的追求申请书后,她第二次直面这种带着暧昧氛围的话题,心在指纹锁被邢枭解开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眼眸沾染着笑意,她拢了拢长发,“是啊。”
邢枭刚夹起滑溜溜的燕饺,闻言,又掉了下去,猛地抬头。安夏卿却已经埋下头吃饭,用碗挡住自己的表情,和晕红发烫的脸颊。
两人各怀心事,接下来都没怎么说话,只能听到碗筷的轻微碰撞声,以及铁柱的挠门声。
安夏卿吃得不多,没过一会儿便放下了筷子,向后靠到椅背上,静静地看着邢枭。
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绚烂的光辉,零零散散地洒在邢枭身上,原本偏浅的发色被暖黄的色彩一照,似乎变得更深了些,但他琥珀色的深邃眼睛反而变得浅淡,轻飘飘地落在人的身上,也能无端地生出温柔的感觉。
琥珀色眼睛,配上这混血面孔,说是蓝颜祸水都不为过,这样的人如果是一个渣男,小姑娘分分钟被骗倒一个连。
但安夏卿知道,他并不是。孟苏苏藏不住事,今天早上刚见面,把自己昨晚到今早遇到的事情统统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光靠形容和描述,安夏卿也能想象出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正人君子,正所谓人以群分,邢枭身边有这样一位朋友,他本人想必不会差。
正经人很容易伪装,但气度涵养却无法在短时间内速成。邢枭虽然喜欢在言语中调戏安夏卿,却始终坚守着雷池,不逾越半步,所有举动和话语仅仅点到为止,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却也并不影响让人脸红心跳的效果。
因为这份尊重和自持,才是最让人心动的。
安夏卿在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现在只剩下等待了。
等待邢枭主动开口的那一刻。
卧房那边突然传出响动,默默无语的两人像是同时被触发了某个开关,齐齐向卧房看去。
只见邢铁柱同志高昂地甩着大尾巴,踩着优雅的猫步,从次卧中昂首挺胸走出来,甩也不甩餐桌边的两人一眼,径自走向金丝熊笼子,熟练地拨开锁片,抬爪按住不停滚动的滚轮,滚轮中的金丝熊刹不住车,凭空跑了大半圈,从滚轮最高处掉了下来。
邢铁柱同志不顾咕噜正在眼冒金星,把它翻了个身,叼起它的脖颈肉,小跑几步轻轻一跃,跳到沙发上趴好,开始日常洗菜。
邢枭:“……”
安夏卿:“……”
她现在总算是彻底相信了邢铁柱同志原来真的会开门,她和邢枭第一次见面时,铁柱开门跳楼真不是蓄意人为。
这猫成精了!
邢枭盯着不远处的一猫一鼠,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忽然回头问:“夏夏,你收我房租不?”
安夏卿:“……啊?”
思维跳跃有点快,她跟不太上。
邢枭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被琥珀色的好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夏卿几乎感觉自己要溺毙其中,她稳住心跳,拒绝道:“不收房租,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找房子的事情不急,慢慢来。”
“我一个大男人,在你家白吃白喝的,多不好意思啊,总感觉自己是个吃软饭的。”邢枭撑着弧度好看的下巴,修长指尖轻击桌面。
安夏卿:“其实我不介意的。”
吃软饭也行,她家十栋房,她可以收房租养他。
“但是我介意啊。”邢枭忽而一笑,“要不,我肉|偿?”
安夏卿:“……”
刚在心里夸完他进退有度,结果这人一言不合又骚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献上暖暖的一章~
昨天没让大鸟闪到腰,结果我昨晚睡着睡着就自己先闪了腰,太难受了=皿=
不行,得让邢大鸟也难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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