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卿:抱歉, 前些天一直没登录微博, 没看到你的消息, 所以没有回复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但是……早上好!】
感叹号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太阳。
安夏卿是一个表面清清冷冷, 嘴笨、不太爱说话的人, 但在邢枭的感知中, 她其实外冷心热,别人对她好一分, 她能够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他用乱码ID和安夏卿聊了将近两年, 起初的想法是女神如此高冷, 他一点也不介意热脸贴冷屁股,却没想到安夏卿竟然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冷漠,相反,她会很用心地回复。逐渐地, 两人之间的相处更偏向于朋友。
邢枭紧盯着话末的小太阳表情,这段话的发送时间是二十分钟之前,他当时可能在检查车子, 不知道车内的安夏卿是否已经发现了那条热搜。
有两种可能。
一, 安夏卿心情颇好地主动来跟他打招呼,转而去浏览了热搜, 于是心情如一盆冷水倾覆而下。
二,安夏卿看了热搜之后,发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动静, 于是强忍着崩溃,来和他早安问好。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邢枭窒息不已。
邢枭退出消息框,再次进入热搜,点开那两张动图,凝结的眸光细细地在上面扫视。
忽然,他似是发现哪里不对劲,目光一凛——
从动图背景来看,邢枭能回忆起这是几周前的晚上,他带安夏卿去商场吃饭看电影,这应该是从商场出来后驱车回返时被偷拍的。
当时天光全暗,停车场里除了车前灯和昏暗的路灯,再无其他光源。
问题就出在当时车内没开照明灯,但这张动图中车内的环境十分敞亮,车内陈设和人的衣裳颜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有人专门为它开了一盏闪光灯。
邢枭光洁的前额抵在方向盘上,拧着眉回忆那天停车场中的每个细节。
——是了,那辆开远光灯的奔驰!
邢枭倏而挺直脊背,眼皮微阖,浓密的羽睫在眼底落下淡淡阴翳,薄唇微抿,街道旁茂盛的常青树挡住了冬日难得的暖阳,在他俊美深邃的脸上落下斑斑点点的阴影。
如果安夏卿站在他面前,一定不会认为此刻面色发沉、全然不复往日嬉皮笑脸的男人是她记忆中撒娇耍赖犯贱卖萌无所不能的男朋友。
修长白皙的指尖反射着冷白的光,缓缓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随即单手上抬,黑色手机轻靠在耳廓旁。
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泛着冷光,静静凝视着敲击方向盘的手指,等待电话接通。
“金江城,微博上安夏卿的热搜马上撤了,把【扒姐一手】这个营销号扒光,运营者、负责人等,一同收入安夏卿的名誉诉讼案中,一网打尽。”
“查出这条热搜是谁爆料的,究竟是【扒姐一手】的狗仔蹲点,还是另外有人投稿。”
“岩木区嘉衡广场,停车场C区12月4号晚上九点半到九点四十五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发送给我。”也幸好那天晚上去的是嘉衡广场——嘉衡广场是瀛天的产业之一,要一份自家的监控,比要别人家的监控容易得多。
“热搜在今天中午之前撤干净,相关词条全部屏蔽,安夏卿工作室尽快发出澄清声明——什么?她公开了?!”
邢枭敲击方向盘的手指忽而一顿,目露震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声音不似方才那么冷硬:“工作室相关声明尽快跟进,你再挑几个公司近期的慈善项目出来,选两个影响力大的交给蓝碧,挽回安夏卿的个人形象。”
“我要的监控资料在今天十点钟之前发送给我。”
邢枭挂了电话,怔怔地望着头顶常青树随风交错的斑驳光影,以及光影背后的澄澈蓝天,片刻后,他倏而轻笑了一下,再次打开微博,找到安夏卿的账号。
【安夏卿:
对方只是圈外人,愿勿扰。
我们很好。
爱他,也爱大家。】
邢枭盯着“爱他”两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几分钟,方才勾着唇角点了个赞。
满腔满心的愤怒,被“爱他”轻飘飘地暂时浇灭了。
想起安夏卿的私信尚未回复,他又点进了私信,盯着逐渐热闹起来的车道思索一番,回复:【早,今天天气很好,愿你一样晴朗明媚】
小本田前的空车位上缓缓停下一辆商务车,驾驶座的门被打开,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上面下来,快步走到小本田旁,就着半降的车窗,微微弓腰,“邢总,拖车的人马上就到,我先送您去公司。”
“嗯。”
邢枭下车,金江城为他打开后座车门,单手挡着车况,等他躬身上车,又把门阖上,快速钻入驾驶座,驱车去公司。
邢枭打了个电话给安夏卿。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她又低又闷的一声:“喂?”
邢枭心中一紧,“夏夏,你……哭了?”
安夏卿抵着嘴巴,轻咳一声,“没,刚才喝水呛着了,咳了半天,现在嗓子还在痒。”
邢枭没说话,显然是不相信,安夏卿哭笑不得:“没骗你,真是被呛着了,刚才苏苏急刹车,我没反应过来,灌了一大口空气进去。”
“……哦。”邢枭讷讷地应道,“网上那些,你……我……”
预想好的所有说辞都堵在嗓子眼,他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那天下午如果不是他把安夏卿从片场接走出去约会,安夏卿好端端地待在片场或酒店中,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偷拍到这种画面。
说到底,邢枭还是自责的,刚才的怒火是自责和愤怒交织起来的产物,两相交织,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东西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认为是你的错。”安夏卿又咳了两下,声音带着沙哑,“迟早都会公开的,只是时间早晚和方式不同的问题。”
“如果非得说有人错了的话,我也难辞其咎,毕竟我是共犯。”
“所以呀,如果非得说有错的话,我宁愿选择自欺欺人地相信谁都没错,说句不恰当的形容,法不责众嘛。”
“……夏夏。”邢枭打断她,“本来应该是我安慰你的,怎么换成你安慰我了?”
安夏卿眨了眨眼。
邢枭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被空调暖风所暖化,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所有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幕后的主导者也会被揪出来,网上讨论是无法避免的,你这几天先别看微博了,也别出门,安安心心待在家里,等风头过去了,你再回到片场。”
“我也多抽空回家陪你。”
金总助挑着眉,偷偷瞥一眼后视镜。
老板带头早退可还行?
安夏卿垂着脑袋,低低应一声:“好。”
出了这档子事,她心中无疑是慌乱、不知所措的,残余的镇定已经在与蓝碧通话和发布微博后宣布告罄,所以恍恍惚惚中喝水,没注意孟苏苏急刹车,狠狠呛了一大口。
有蓝碧坐镇,帮忙部署安排,安夏卿对网上的腥风血雨还算有把握,但当人的心飘忽不定的时候,会本能地寻找安定居所和避风港湾。
这安定居所是蓝碧的公事公办无法给予的,但当邢枭说出“多抽空回家陪你”,安夏卿忽然感觉自己有了底。
“邢枭。”她低声呢喃,“我想你了。”
这还能忍,简直不是男人!
“!!!”邢枭长腿一蹬,“大橙子!掉头!送我回茂府城!”
金江城:“?”早退都满足不了你,直接跳到翘班了?
“你别!”安夏卿慌忙道,“好好去公司!不迟到不早退!也别翘班!我这儿停工了,还指望你赚钱养家呢,你翘了班,谁来养我?”
卧槽!我是一个要养家糊口的人了!
邢枭瞬间清醒,意识到这一点,立即精神百倍,“大橙子,去公司,不回家了,我是一个要赚钱养老婆的人了,不像你一样是只自由的小鸟。”
我是要养老婆的邢大鸟!
感觉自己被内涵到的大橙子:“……”忍不了了,好想把后面这人扔出去。
但不能这么做,把他扔了,谁来给我开工资?
工薪阶级好委屈,每天都是忍辱负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金江城脑海中响起带有《大悲咒》BGM的《孟子》。
邢枭的电话挂断后,安夏卿又接连接到了她爸她妈、各路友人和点头之交的关心问候,驱车回返茂府城的过程中,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回程过程中,孟苏苏发现有一辆狗仔的车在跟踪她们。孟苏苏此人车技一般,但胆子其大,刚拿到驾照那会儿就敢在马路上飙车,堵车时见缝就钻,乃当代典型女司机。
发现身后有跟踪车辆,她先是破口骂了一声,然后猛踩油门,车子在暂时空旷的路面上直飙而去。
在拥堵的路段她也毫不手软,于其他人的喇叭声和谩骂声中左拐右拐,和身后的跟踪车拉开七八十米的距离,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潇洒地开走,留下跟踪车被堵在红灯后。
安夏卿操作手机时被她闹得晃来晃去,头晕到不行。
茂府城是安夏卿鲜为人知的住所,狗仔暂时还没摸到这里来,而且高档小区安保系统完善,出入都要登记和检查,所以还算安全。除了那辆被甩开的跟踪车,直到回到茂府城,安夏卿也没有被狗仔发现。
她在孟苏苏的搀扶下晕晕乎乎地下了车,推开孟苏苏递来的矿泉水,想拉开口罩松口气,但顿了顿,还是算了,缓缓挪步到电梯间,再次被电梯整得头昏脑涨。
中午草草地解决了,一直到下午,安夏卿才彻底缓过劲来。
闲来无事,在家中吸猫吸到上头时,门铃忽然响了,她起身去开门,外面站着蓝碧。
见到安夏卿的第一眼,蓝碧不自觉地想起微博上某个流传甚广的动图,劈头盖脸地来一句:“年轻人啊,要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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