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有“论有一个智障男朋友是个什么体验?”的问题摆在面前, 安夏卿认为自己应该非常有发言权, 邢枭这种傻子不仅是个智障, 而且丰富了智障的物种多样性,还是那种天下独他一家的稀有品种。
安夏卿无语凝视天花板。
然而门外邢枭的哭天抢地哭爹喊娘还在继续, 嚎完改编版的微博智障推文简介, 见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邢枭伤透了心, 却仍然是一朵不屈不挠脑残志坚的小白莲,扯着嗓子开始唱歌:
“错错错, 是我的错, 当初的时候太过自我~”
“都是我的错, 现在认错有没有用~”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真的不愿意,又让你哭泣~”
……
邢枭从广大万能网友那学来的知识体系是, 无论是不是自己的错,只要女朋友不开心或者生气了,自己认错就完事, 这样做准没错, 其他的等女朋友气消了再说。
他可能是中华小曲库,不知哪来这么多关于道歉的歌, 而且专门挑道歉的那两句来唱。陆陆续续翻来覆去唱了十几首之后,安夏卿被他又是闹腾又是哭笑不得折腾得受不了,什么脾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揩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起身正准备去开门,却听见邢枭的歌声戛然而止。
“怎么还是没反应啊?”隔着一层门板,邢枭自喃自语的声音穿过门缝传进来,“难不成是没听见我在道歉?卧槽,这墙隔音这么好吗?打个电话让大橙子给我送个小蜜蜂或者大喇叭过来……”
“你别!”安夏卿面色一变,慌慌忙忙快走几步上前把门打开,“我都听见了,你别找扩音器,会被投诉扰民的。”
门外邢枭亮晶晶的眸子和她对视而上,安夏卿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本来以为邢枭只是口嗨一下,用体重秤跪出521只是嘴上说说逗她开心而已,但当她打开门,却看到邢枭竟真的搬来了一张体重秤,他口中嚎唱的同时也在摆弄体重秤,安夏卿打开门的一瞬间,秤上的数字刚好停留在521。
“你……”安夏卿惊愕地瞪圆了眼睛,“你还真跪啊?”
“不然嘞?”邢枭眨眨眼。
他的脸生得极好,平日里含笑凝眸专注地看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深情款款的感觉,几乎要溺毙在他的目光之中。此时居高临下自下而上地望着她,自然而然张大的眼睛又流露出一丝无辜,任谁都不再忍心对他怎么样。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夏夏,你消气了吗?”
“我……”安夏卿顿了顿,不自在地挪开眼,“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
只是觉得自己太傻,明明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脑回路,竟然还不知不觉被他带着跑。
“那,”邢枭又眨了眨眼,眸中湿漉漉的水光在顶灯照耀下泛出一丝委屈,“我能起来了吗?腿有点麻了。”
于是安夏卿心一软,伸出手,一个使力,将邢枭从地上拽起来。
下一秒,她却被邢枭咚到了墙上。
“……”软下的心再次变回铁石心肠,安夏卿伸手去掰箍在自己腰间的坚实手臂,却没掰动分毫,她冷冷道,“松开我。”
“我不!”邢枭收紧手上的力度,毛茸茸的泰迪脑袋埋在她的肩窝之中,“腿麻了,站不稳,让我抱一会儿。”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因为腿麻了才扑到我身上的?”
“是!”邢枭斩钉截铁,“原因就是这么单纯。”
安夏卿很想像以前上学那会儿一样,狠狠揪住不听话的男生的头发,但眼前这位是自己的男朋友,男朋友本来就傻,万一头发被她拽断几根,智商顺着断发的部位再次漏出来,比以前更傻了怎么办?
——虽然这非常不符合常理,也非常不科学,但也要以防万一,毕竟邢枭的智商经不起折腾。
安夏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火,任由邢枭抱着。
然后又过了三分钟:“现在可以松开了吧?”
“不放!”邢枭继续耍无赖。
“……”安夏卿发现自己对邢枭总是没辙,他外表年龄相较实际年龄偏小,耍赖和撒娇没什么两样,让人根本没脾气。
最后,邢·泰迪·狗皮膏药·枭是被安夏卿咕咕叫的肚子赶开的。
肚子响起的那一刹,安夏卿的脸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邢枭逮住机会在她脸侧吻了一口,微微往后退了一些。
“饿了?”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如尘封多年骤然开封的浓酒,醇香沁心。
安夏卿点了点头,“从剧组回来就一直在等你回家,还没来得及吃饭。”
她抵着邢枭的胸膛微微使劲,发现终于能推动了,“我去做点吃的,你要来点吗?”
“别做饭了,都已经快八点了。”邢枭侧头瞅了眼墙上的挂钟。
安夏卿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邢枭这么一折腾,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这么迟了。
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暗下,万家灯火点亮了夜色,初上华灯伴随着人间喧嚣,不急不缓地热闹着每一个被光照到的角落。
懒癌发作,安夏卿想着干脆就这么饿着吧,正好当减肥。邢枭却沉默了片刻,忽然说:“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吧?”
“?”
“尚庭的厨师最近又研究了新菜式,前几天我被请去尝味道,感觉挺不错,而且低热量,饱腹感也强,你要不要去尝尝?”
“……”
五分钟后,安夏卿坐上了劳斯莱斯,邢枭启动车子,呼啸着朝位于市中心附近的尚庭大酒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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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夏卿经常踏入这座金碧辉煌的豪华建筑,但还从未被大堂经理亲自款待过。只见劳斯莱斯刚在九点门口停下车,就马上有泊车小哥上来接过车钥匙,毕恭毕敬的大堂经理点头哈腰地打招呼,迎接两人步入酒店,直升电梯来到二十七楼的专属包间。
“前几天刚研究出的那几道菜各上一份,再来两碗肉丝粥,肉要神户牛肉,里面加点鱼子酱,晚上吃太多不好消化,这么多就够了。”邢枭淡定地点完餐。
安夏卿:“…………”
经理小心翼翼地问道:“???小邢总,粥里放神户牛肉……您认真的吗?”
“怎么,神户牛肉没有了吗?”邢枭一挑眉,“那松阪牛肉也行,这两个总得有一个吧?如果俩都没有,这店该倒闭了。”
“不不,神户牛肉有,松阪牛肉也有。”经理冷汗直冒,“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小邢总,总共就这么多吗?”
邢枭一挥手,“对。”
“好。”经理退出房间,把房门带上,将静谧空间归还给小邢总和未来小邢总夫人。
经理不敢问出口,涉及以下犯上原则性错误的问题,在安夏卿看来完全算不上事,她一脸郁闷地问:“哪有人用神户牛肉煮粥的?拿这么贵的肉煮粥,这不是……”脑子有坑吗?
“我愿意!”邢枭财大气粗,“好吃就行。小时候有人送了我爸一些顶级的神户牛肉,回家后就放在冰箱里冻着,但我妈不知情,就把这牛肉拿来煮粥了,味道挺不错,从此我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安夏卿:“………”原来某些东西竟真的会遗传,涨知识了。
不一会儿,神户牛肉粥上桌,安夏卿心中直喊罪过浪费暴殄天物,承载着满心的愧疚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口中——
!!!
真香!
邢枭见她好吃到眼睛都眯起来了,得意洋洋道:“我说的没错吧!”
“都是金钱的味道!”安夏卿一边感叹一边将粥咽了下去,独特肉香和浓厚米香结合起来的味道仿佛还在口中徘徊。
半碗粥下肚子,安夏卿这才抽空理会一下请自己吃饭的人。她小口小口地将粥送入口中,抬眸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你家啊?”
邢枭心中警铃大作,“你嫌我烦了?”
“没。”安夏卿没想到他脑回路又跑偏了,一口粥差点喷出去,匆忙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我只是想着,日子已经越来越接近过年了,大年三十那一天你不回家和家人团聚吗?难不成还和你爸僵持着?”
“这个呀……”邢枭恍然,随即侧开眸子盯着墙上壁画沉思半晌,“不行,老头没向我道歉,我就绝对不回去,当初是他要我走,如果我舔着脸回去,我还要不要面子了?我也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安夏卿默默腹诽,不久前跪体重秤跪得比什么都利索的人是他妈谁呢!
“父子哪有隔夜仇啊。”安夏卿说,“指不定你爸早就忘了这件事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邢枭否认道,“就是有隔夜仇,小时候我把他四五岁时的开裆裤照片贴公司电梯间里,他追着我连抽一个礼拜,我身上的淤青整整一个月才完全散掉,怎么可能没有隔夜仇?这绝对是一个伪命题!”
这他妈是你该打!
安夏卿木着脸,实在不想再和邢枭争辩这种无聊的问题,反正过年回不回家是他的事,她也懒得为他操心了。
毕竟还不是他媳妇儿呢,怎么可能真和一个老妈子一样给他想这想那。
然而这顿饭即将结束的时候,邢枭却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夏夏,”邢枭见安夏卿已经涂完了口红放进包中,心知她已经吃饱喝足,起身拿起她的肩包,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今年过年,来我家坐坐不?”
“?”安夏卿猛地转头,与男人含笑却盛满认真的琥珀色双眸对视而上。
去他家坐坐?她脑海中顿时闪过他爸邢征经常在各大版面出现的帅脸,以及各种豪门和与明星之间的恩怨纠葛。
比如说前几天严某某被豪门少爷他妈棒打鸳鸯,当街羞辱。
比如说前几周陈某某被狠心抛弃,豪门少爷转眼取了个门当户对的白富美。
比如说前几月为豪门少爷生下一男一女龙凤胎却还未结婚的林某某正式宣布分(bei)手(shuai)。
……不计其数,在她看来,豪门和明星通常来说没有好结果,能走到最后的是凤毛麟角,微乎其微。
“不,不了吧?”安夏卿躲开邢枭期盼的视线,假装神情自然地看向前面的路,“春节过年,阖家团圆,我去多不合适?”
“哪有不合适……”
邢枭不解,但安夏卿还未想出理由,却只见前方电梯间忽然打开,纠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踉踉跄跄几乎是连滚地跌了出来。
男的估摸有四十多岁,头发稀稀疏疏,柴瘦的身材跟竹竿一样,西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没个版型。而女的很年轻,面容姣美妆容楚楚动人,一身修身礼服衬得她秾纤合度,身材同样娇小瘦弱,但和面色蜡黄营养不良的中年男人一比,她就显得健康了许多,男人拽着她手腕和她求欢,她姿态抗拒却没真正挣脱开来,明显是欲拒还迎,勾得男人心痒痒。
这种戏码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邢枭和安夏卿都是见过世面的人,遇到这种事通常只会回避,但视线总会条件反射地掠一眼两人的长相,在看清女人的长相后,安夏卿忽然愣了愣。
邢枭感受到身后人不对劲,转过了头,温声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仅一瞬间,安夏卿便回过神,牵着邢枭的手正欲不声不响地离开。
而女人却也认出了她……更准确来说,是他们。
陈瑶低呼出声:“安夏卿……邢枭?”
在这宽敞明亮却安静的走廊上,她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并且清晰,并且重重地砸在她自己的耳膜上,令她顿时清醒过来,手上推拒的力度终于凝成实质,一个用力推开了身上的男人。
然后,面如菜色地望着面前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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