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一章

    在宇智波神威七岁生日这一天, 面对着被蛋糕上的蜡烛火光照亮的家人，他双手合十说出了自从三岁之后每年生日吹蜡烛前都会说的话。

    “我想和大小姐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

    以往, 宇智波鼬和宇智波美琴还好，但是宇智波富岳总是恨铁不成钢的，仿佛幼子口中的“大小姐”不是几年前害他们宇智波一族被赶到了村子边缘的尾兽载体，仿佛家族的处境没有因为九尾人柱力而加快崩塌。仿佛, 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恰好被自己的孩子喜欢上了，像是喜欢吃大米饭, 喜欢晒太阳, 喜欢干脆利落的钢拳一样。他作为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 对此给予的只有一点看不上眼的嫌弃和酸意。

    可是这一年宇智波神威的生日家庭聚会上，坐在方形桌子上首的宇智波富岳稍微侧了身, 远离左侧的长子，靠近右侧的幼子, 在对面妻子笑意盈盈地注视下，“你的愿望会被实现的, 神威。”

    备受宠爱的小孩子直到长大很久很久以后才会知道，生日那一天吹灭生日蛋糕上蜡烛愿望就能成真不过是一个谎言，没有好心的神明专门等着他的生日到来倾听他的心愿，只是有凡人愿意去为了他的愿望努力，扮演神明。

    宇智波富岳在此刻，对欲要吹灭蜡烛的儿子扮演起了神明。

    神明能够做到凡人做不到的事。

    所以，“要一口气吹灭蜡烛才可以。”

    满怀期待吧, 我的孩子。

    宇智波神威很难漏看宇智波鼬陡然变色的脸，毕竟哥哥大人就坐他对面。

    在蜡烛次第熄灭的短暂间隙中，明明灭灭闪闪烁烁的一豆之灯扑在每个家人脸上，将或庄重或清俊或柔美的脸庞挤压得犹如鬼怪。

    宇智波神威笑出了声。

    在他的笑声中，美琴妈妈还有哥哥大人似乎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他听不见近在眼前的声音，只听清了千米之外，他的大小姐坐在窗边，被冰凉的月光灼伤而吸气。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宇智波神威在宇智波美琴站起身去开灯的过程中如此想到。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神威想，若不是对自己有自信，有非常清楚且不可动摇的认知，他都要以为自己在这个不知道该说是乐园还是地狱的世界里异化成了秃洛洛那种类型的恶心家伙呢。

    不过拿大小姐的伞担保，库洛洛绝对会非常喜欢刚才那一幕。

    对方也一定会说出一样的话。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宇智波神威一边用力地想这些一边用力地笑着，仿佛如此便可不去想其他的，仿佛如此便可当作其他的都不存在，而吃完宇智波美琴亲手制作的蛋糕后，他依然是那个游荡在宇宙中，坐拥烂烂星空的春雨提督。

    真是滑稽可笑。

    为什么他失去了做家里最大的问题儿童的权利呢？

    真是受不了。

    为了他道歉这种小事就连伤口也不处理的一身血腥味的哥哥也是，一直纵容他胡来愚蠢地妄图保护他成为他的保护神的父亲也是。

    一个二个的……

    无可救药的笨蛋。

    这一天的宇智波族长大宅和四年来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是神威在的场合便充满了欢声笑语，因为喜欢因为疼爱，所以连缺点也变得可爱。

    佛说心如明镜，他的家人却是心如滤镜。

    他们对他的爱不是由依那种我连你的缺点也爱，而是在我眼里你根本没缺点的爱。

    他是一个生来带有灵魂上的缺陷的人，毋庸置疑他也将继续残缺下去，可是在爱他的三个家人这里，他是完整的。

    何止完整，他是完美的。

    神威用力地笑着，仿佛如此便可拖延时间，气氛如古人灯下赏花时作的诗，而他是诗中用错的词。

    深夜。

    遥远的萤火虫一明一灭，还带着蜡烛的残热。

    宇智波富岳站在书房书架前，毫无意义地一本一本浏览着自己的藏书，他背着手，手掌心摊开是厚厚的茧，他用这厚厚的茧去抵抗来自长子的攻击。

    “漩涡由依是四代目火影的儿子，你也在家里见过四代目夫妇的，你也听见了玖辛奈和你母亲指着肚子里的孩子订了娃娃亲的。神威自从生下来以后就形如木偶，仿佛缺少了什么必要的成分而无法做一个正常的人。直到遇到了漩涡由依——那个女孩子让神威成为了一个会说会笑，让我骄傲，让你疼爱的好孩子。你是关心神威的，无论神威想要什么，在我和美琴答应前，你已经把他想要的东西放在了他手里。鼬，漩涡由依就是你弟弟最想要的东西。把她放到神威手里。不要逃避作为一个宇智波的宿命，也不要逃避身为一个哥哥的责任。”

    宇智波鼬觉得自己明白了。

    宇智波富岳是在打感情牌。

    他从他和止水的言行中察觉到了端倪，意识到在宇智波一族叛乱在即的当下，家族最依仗的两个天才恰恰是最不能依仗的，所以他像任何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一样，用鹰鹫一般的视线射穿了他的弱点，即使那弱点不仅仅是自己的弟弟，也是他的儿子。

    倘若宇智波富岳的目光不是那般的冷，他的心脏怎会在对方的逼视下凝固成冰？

    冰是萦着雾，缓缓渗出泪和霜，可冰也是坚硬的。

    月光若是一块湿了的绸缎，月亮就是一块薄薄的冰刀。

    能杀人的。

    “漩涡由依是九尾人柱力，即使神威还没开眼，与人柱力交往过密也会引起非议，毕竟七年前……”

    “七年前。”宇智波富岳声音低沉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七年前，所有人都在跟我说七年前。我已经听腻了‘七年前’，也烦透了‘九尾’。如果木叶想要与宇智波为敌……”

    宇智波富岳转身，双眸猩红如血，烧得烈烈的血。

    “鼬，你听好了，宇智波是木叶两大创村忍族之一，是忍界最强的血迹界限家族——”

    宇智波富岳的声音和字眼像一块块冰刀刺进宇智波鼬身体里脑海中，他直觉自己此刻脸上该是如往常一般的沉稳漠然，又恍惚全部的自己都已被父亲孕育着血腥的眼看透。

    “宇智波从不惧怕与人为敌，更不在乎敌人是谁。其他忍族是如此，其他忍村是如此，若还有其他，答案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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