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中也的面具去哪里了\"
太宰治不过安静了片刻，就又在中原中也背后睁开了眼睛。
在中原中也听来，太宰治的声音似乎总带着微不可闻的笑意，却又好似是一潭死水的平静。
他也看不到太宰治的脸，单凭声音根本无从推测对方话语中的意义，只能凭直觉来应对。
“留在安倍晴明那边了，”中原中也想到白狐面具，心情也有些奇妙，大约是没料到太宰治还真的会送正常东西给他，“怎么了”
安倍晴明？
在中原中也看不到的地方，本就暗沉的鸢色眼瞳愈发显得晦涩。
太宰治没再提这一茬，低头去看中原中也露出的一截脖颈，橘色的发拂过颈侧，发梢下是黑色的……
“说起来，为什么中也你打扮这么奇怪啊？”太宰治收回一只手，以环绕的姿势从中原中也身前摸到他的脖颈，细长冰凉的手指抚摸着黑色choker边缘，“这是什么？”
猛地被冷冰冰的手指摸到喉结，中原中也着实有些不太适应，他仰头避开太宰治的动作，才哑着声音回答：“没什么。”
不过是之前某个讨厌的人送的，至于为什么他没取下来，中原中也自己都忘记原因了。
他甚至连那个人的名字都回忆不起来。
中原中也下意识回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记忆仍有大片不明的空挡。
他能记得太宰治二十二岁时是他的首领，却记不得太宰治从何而来，何时当上首领。
大概是被那个胡编乱造的幻境给影响了？中原中也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中也，你这个神也太……唔……”
迷雾中，少年本来就没什么重量的声音猛地顿住，后半句话随着闷哼都咽了回去。
太宰治停顿了几秒钟，才像是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中也你下手太狠了，就不怕我死了吗？”
“你还死不了，”中原中也嗤了他一声，直接拆穿某人，“我上次和你结的契还在呢。”
太宰治：……
你这个理由有点对。
听到太宰治终于安静了，中原中也的心情也好了些。
他本来是对不少问题心存疑惑的，只是在看到太宰治之后才意识到，对方估计比自己知道的还少。
还是算了，问了也是白问。
两人来时都不算是正常进入途径，出去反倒是老老实实地走了不少路，当然，用脚走路的是中原中也。
穿过罅隙与大江山的结界时，中原中也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雾气之后浓重的黑暗。
蹭了一路顺风车的太宰治也跟着他转头看了看，不晓得是看到了什么，顺着中也的后背滑了下去。
“怎么了？”中原中也略有些疑惑地转回来，明亮的眼瞳里是清可见底的纯澈海蓝。
这样的颜色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的让人瞳孔微颤。
太宰治的表情微不可见地顿了顿，暗色的眼底似有流光一闪即逝，复又说到：“诶，中也，你被发现了哦。”
“……什么？”
中原中也握了握拳头，按耐住某一瞬间的暴躁情绪，转身看向结界之外突然出现的鬼怪们。
前面有说过，大江山的鬼怪们颜值并不是很高，最起码在隐形颜控中原中也的眼里，实在是有些大失水准。
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小鬼也不例外。
在飞速把无名鬼怪解决掉之时，中原中也甚至还有心情思绪跑偏到旁的地方，他想到了此次传闻里的鬼王酒吞童子。
在安倍晴明口中，鬼王酒吞童子除了实力强大致外，同时也拥有俊美的相貌。
然而看着眼前被自己踩在地下动弹不得的鬼怪，中原中也开始对安倍晴明的消息产生迟疑。
手下都这么丑了，鬼王能好看到哪儿去？
\"中也，我们也去前殿吧！\"
太宰治又从他身后探出半截身体，微垂着头打量了一番惨遭炮灰的小鬼。
前殿？
那他大概会和源赖光一行人撞个正着叭，当时好像是说的互不干扰还是什么来着
中原中也并不清楚源赖光和安倍晴明具体的计划，不过，不管是为了哪个目的，对方应该都挺积极的。
\"你去做什么，\"中原中也一把拉住想要直接换方向的太宰治，看到对方脸上的疑惑表情，平复了一下心底微妙的情绪，又强调到，\"很容易被误伤。\"
这倒不是他在胡说，毕竟以太宰治的身体状况，真被误伤一下，那可真是距离地狱更近一大步。
“不会的，”太宰治偏头笑了一瞬，又很快收敛唇角的弧度，只声音里还带着点淡淡的笑意，“中也，相信我。”
太宰治的语气过于笃定，笃定到中原中也下意识点了头，松开手，任凭对方孤身向前。
好像有些奇怪。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的背影，总有种下一瞬对方即会消失的感觉。
“中也～你还不跟上来吗？”
他看到太宰治在薄雾中回头，少年的暗蓝色直衣仿佛要融进背景中，便连面孔都显得模糊了许多。
在此刻，唯有太宰治声音顺着气流飘了过来，“再不来我们就赶不上好戏了哎。”
好戏？
中原中也正在给鬼怪贴符咒到动作停了一秒，他要是没想错的话，太宰治这是要去看源赖光和酒吞童子来着。
但是……这算哪门子的好戏，还不是你太宰治一手策划的吗？
……
大江山的丹波国是人鬼皆知的鬼王境遇，除开鬼王酒吞童子，手下亦有无数阴阳师无可奈何的鬼怪。
毕竟能存在这么多年，可见大江山鬼王的确不好对付。
中原中也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出现在前殿，看到眼前正在发生的场景。
中原中也沉默了。
这个水平的鬼王，是不是有点名不副实？
倒也不是说对方实力不行，大概是过于自负，才会轻看渺小的人类。
不过平心而论，酒吞童子的相貌倒是不虚其名，的确能够拉高大江山颜值水平一大截。
以源赖光为首的人类并没有一击必杀的实力，遂，他们也选择了迂回的策略。
“啊，好热闹，”清澈软糯的少年音出现在大殿内，满室喧嚣都没能遮掩他的声线，“我可以一起吗？”
中原中也低头，就看见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下方，正对着宴饮的鬼怪们。
哦，还有面色不太美妙的源赖光和藤原他们几个。
大殿中的酒吞童子高坐在首位，姿态闲适地倚靠着座椅，闻言也只是投下漫不经心的一瞥。
很好看的人类，可惜是个少年。
酒吞童子举杯饮下澄澈的酒液，侧头看向不远处的手下，正要说话时却被打断了。
“好喝吗？”
太宰治已经走到源赖光一行人身侧，伸手从对方桌上端起酒杯，清亮的酒水在灯火通明中倒映出他的脸。
“神便鬼酒，清水之神所赠予，与人无害，却对鬼神有毒，对吗？”
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身边弥漫开来，太宰治偏头看了一眼，便见到源赖光的手按在安纲之上，闻言只是推开了刀鞘一寸。
太宰治的声音不算高昂，可酒吞童子却于纷扰喧闹中听了个分明。
未等他再有动作，毒酒便已经在他身上起了功效。
做工精巧的杯盏自酒吞童子手中坠落到脚边，“滴溜溜”地滚了几圈，最终停在台阶之下。
“你是来搅局的吧？”藤原保昌咬着牙看向太宰治，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怒气，“别以为……”
“噌！”
利刃出鞘的声音成功阻止藤原保昌的下一句话，他回过神看向源赖光，神情还有些震惊。
“你居然还护着他？没见他都来闹事了吗？”
源赖光瞥了他一眼，暗紫色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恼怒神色，许是因为安纲煞气甚重，他的声音反倒显得平和许多。
“他是我源氏之人，还不需要你来管教。”
藤原保昌面上的惊诧更是挡不住，却很有求生欲的没再追问，更何况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再多说。
太宰治好似是领了源赖光的情，又像是在故意给他拆台，歪头对几人露出一个纯然无辜的笑容。
“我才是受害者才对呀。”
好像……还真是这样？
一众知晓真相的武士阴阳师沉默了，他们还真没找到理由反驳。
未等他们多言，殿内饮用毒酒的鬼怪们便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沉闷声响不绝于耳。
随着源赖光一同前来的几位家臣也跟着起身上前，他们是认得太宰治的，当然，他们也知晓太宰治在源氏是何等的“特殊”。
来路不明的神明祭品，以一己之身维系源氏力量之源，便是性格再古怪孤僻，源赖光也不可能任他为人所欺。
更何况……太宰治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存在。
单是无数次从太宰治口中“说出”的未来，都已经足够让他们敬畏。
“中也，你不来尝一下传说中的神酒吗？”
太宰治俯身换了一只酒盏，顺手取走源赖光桌上仅余的神便鬼酒，抬头冲蹲在房顶的中原中也招手。
中原中也：……
你当我没听见吗？
这酒是给正常人喝的吧，他一个英灵也不知道算不算鬼怪来着。
“中也为什么不喝？”
太宰治把酒杯递过去，摇了摇手里的酒壶，听到壶中还有细微的水声，脸上露出极浅的笑容。
“中也，你难道是害怕自己也和他们一样吗？”
中原中也单手握着酒杯，闻言沉默地看了一眼太宰治，海蓝色的眸子里是清晰可见的了然。
“那如你所愿。”
他仰头，饮下太宰治递给他的一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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