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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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灵全神戒备地盯着对面浑身魔气萦绕的男人。
握着问天剑跃至他三步开外紧张对峙着。
输人不输阵,一向是扶灵的立身原则。
她鄙夷地以下巴对着漆刁,横眉冷对,“你这魔头,淫贼!”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渣男!恶心!”
漆刁冷峻的脸黑沉得可以滴出墨来,“你再说一遍?”
“渣男渣男渣男,恶心恶心恶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扶灵竖眉怒瞪。
扶灵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触怒男人,还在那儿咬牙切齿。
今天,就算舍掉这条命,她也要跟这魔头拼了!
漆刁长眸阴沉,气极冷笑一声,身上的黑色魔雾瞬间腾起,朝她步步逼近。
扶灵持剑凛立,满脸‘就算我自损一千也要伤你八百’的决绝表情。
笼罩在上空的冥色结界忽然一闪。
漆刁抬头瞟了一眼,垂眸看着扶灵紧绷的样子,倏忽邪恣轻笑一声。
周身萦绕的团团魔气蓦然消失,又变成了那副陌上人如玉的翩翩白衣公子。
下一瞬,清冷身影闪过,只见青玄从房檐后方翻身跃下。
手中擒着一只不住挣扎的碧眼白毛狐狸,那狐狸在青玄手里‘吱吱’凄叫,碧色瞳眸求助地看向白衣男人。
男人适时挑眉以示惊吓。
雪芙紧随而后归来,志得意满,“师叔,我们擒住这妖物了!”
“方才,便是这狐妖一直在作祟。”青玄冷冷道。
花圃饭厅里被刚才扶灵和魔头的打斗折腾得一片狼藉,扶灵见他二人竟还浑然未觉杀机就在身边。
心下焦急,索性扬起问天剑猛然朝漆刁挥去,对青玄高喊一声:“青玄,他才是最危险那个,速速助我拿下魔头!”
扶灵飞身而起,双手持着巨剑,莹白剑光风驰电擎划过。
白衣男人墨睫微抬,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扶灵,浅笑着朝她伸出手。
青玄见状,顾不得疑问,抽出流云剑闪至白衣男人身后电光火石迅疾一刺。
男人身体一顿,缓缓倒在了血泊中。鲜红的液体从他胸口沁出,瞬间染红一袭如霜白衣。
扶灵那挟着凌厉啸势的一剑,蓦然停在了半空。
男人沁在血泊中白得透明的脸,已失去生气的幽邃长眸就那么直直盯着呆滞的扶灵。
青玄收起剑,皱眉蹲下身,探手到男人鼻间探息,缓缓起身,神色沉重对扶灵道,“师父,我们杀错人了。”
雪芙也愣住了,失声叫道:“师叔,他是人,不是妖!”
扶灵怔然看着倒在血色中的男人,呐呐摇头:“……不可能的。”
她丢掉问天剑,扑过去抓住男人身体,粗鲁地将他翻过身来。
若是一个正常凡人,绝无可能受得住青玄那流云一剑,当场便会气绝身亡。
男人已经没有气息了,深邃冷峻的脸上还带着平静微笑的表情,流血已快要将他身上的白衣全部染红。
扶灵不可置信,大力摇晃着男人尸体,“漆刁!漆刁!魔头!你别给老娘装死!!”
“……”
“……”
青玄与雪芙皆一脸神色怪异地盯着她。
扶灵满眼茫然、惶惑,抬头看着他们:“你们不信我?”
漆郯从花圃里冲出来,扑倒在白衣男人身上,哇哇大哭起来:“爹爹!爹爹!你怎么就这么死了!你死了郯儿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他哭得特别大声,特别悲惨。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扶灵呆讷地眨了眨眼,看向漆郯:“郯儿,你爹呢?”
漆郯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蛋,指着地上的白衣尸体:“他死了。被这个青衫哥哥杀死了,你们是坏人!杀了我爹!”
“我要为我爹报仇!”小短腿恶狠狠扑腾过来,对着青玄一阵拳打脚踢。
青玄瞳孔微紧,低头看着小漆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么小就目睹自己父亲死亡的孩子。
只有抿着唇任他踢打啃咬着自己发泄。
青玄垂眸看向扶灵。
扶灵在他的眼里读到了无奈。
她看向雪芙,雪芙也是一脸疑窦指责的表情盯着她。
扶灵忽然大脑空白了一瞬,愣愣的低头看着被她抓住的这具白衣男人尸体。
这张脸,是魔头漆刁的没错。
除了他,这天下没有谁会有这样一张连‘死’都死得这般纵恣邪气的脸。
可扶灵不信他会就这么死了。
她视线笔直转动,落在了被青玄用法术困在角落的碧眼狐妖。
狐妖一双碧色的眼珠子幽幽盯着她,闪着妖异的光。
扶灵忽然站起来,沉着脸举起问天剑狠狠一挥。
“呦——”
一声凄厉的兽叫响起。
碧眼狐妖在扶灵的剑下化为一道血光,被她神器一斩,魂飞魄散,青色妖气转瞬即逝。
四周光线忽然一暗。
偌大的豪华宅邸突然消失。
碧瓦朱檐,雕梁画栋变成了荒宅古墓,杂草丛生。
小桥流水,九曲回廊变成了迷径乱石,乌鸦飞过。
几人所处场景骤变,白衣染血的尸身化为一道轻烟散去。
俨然是在一座荒郊野宅中,哪里是什么富贵豪邸。
漆郯停下哭声,默默地挪到了扶灵跟前,抱住她大腿。
扶灵垂头,面无表情看着漆郯。
小鬼头眼珠滴溜溜一转,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竟是那狐妖布下的迷幻阵法。”青玄似是送了一口气,但复又皱紧眉。
一个区区碧眼狐妖的迷幻阵,他竟没有堪破?
转瞬间扶灵已经悟彻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只眼神冷沁沁盯着漆郯,一句话没说。
“……灵灵,我害怕。”小鬼头开始扮无辜,耷拉着小脸做出一副可怜叭拉的样子。
“师父,这小孩怎么办?”片刻后,青玄问。
雪芙竖眉,‘锵’一声抽出剑指着小鬼头,“我看这小畜生也是妖物变的,寻常人家两三岁的孩子哪有他那么鬼精!”
“妖畜,还不现出原形!”
扶灵举起问天格剑一挡,将漆郯扯到身后,语气淡淡:“小孩子是无辜的。”
她敛目看着漆郯,“哪儿来的就让他回哪儿去吧。”
小漆郯急了,连忙揪住扶灵衣摆,哀求,“灵灵,灵灵,我再也不捣乱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青玄在一旁看着,出声道,“师父,还是要以防万一,这小孩从头至尾出现都实在太蹊跷了。”
雪芙恨不得立刻就斩杀了漆郯,“我看他就是个妖邪,师叔,你为何护着他,你快让开,只要我一剑下去,就知真假。”
扶灵心里很清楚漆郯的魔族身份,仙魔不两立,可她做不到将这孩子放开让雪芙一剑捅下去。
青玄沉吟道:“师父,您的问天剑是我们万神宗镇山神器之一,古有镇压妖邪魔祟之力,只要将这小孩手指割破,让他的血滴在问天剑上,就能一辩皮囊下的真假。”
扶灵诧异。
她的问天剑还有这等功能?
想到方才她英姿飒爽地一剑斩散狐妖魂魄的样子,觉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又为什么问天剑却对漆刁那魔头不起任何作用?
在扶灵晃神沉思的当口,雪芙已抽身上前,一把捏住漆郯手腕,将他拇指往问天剑锋利的剑芒上一划。
“哎呦!痛死我了,你这个坏女人!”小漆郯龇牙咧嘴,狠狠朝着雪芙踢了一脚。
“你这小畜生,还敢踢我!”雪芙气急败坏。
“师父快看!他的血融进去了!”青玄不可思议惊呼一声。
雪芙顿住动作,转头看过来。
扶灵忙举起问天剑,见那上面一道微末的红色血迹迅速与莹白的剑身融为一体,闪过一道莹莹神光。
扶灵看得有点纳闷,这不就跟她那次划破自己手指滴血上去时一样嘛?
哪里有区别了。
这就测出来了??
有点不够科学吧。
青玄看着小漆郯,惊异道,“这小孩竟有先天灵根神脉。”
雪芙一脸震惊:“怎么可能?”
扶灵:“?”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禁不住好奇问道。
青玄道:“师父您难道自己忘了,若是妖邪魔冥,斩于问天剑下,便会如方才那碧眼狐妖一般顷刻魂飞魄散,化出妖邪本体血色;若是普通人和修仙问道者,受这一剑,不死即伤;而只有一种,先天灵根神脉的人,血会与神器相融。”
“即是所谓神器与神脉间的感应。”
这么玄乎?
但是一点都不准呢,呵呵。
把魔头亲儿子给测成先天神脉,BUG也是没谁了。
扶灵一言难尽地看着也同样一脸懵逼的小漆郯。
罢了,难得青玄东拉西扯的替她胡诌了这么一大堆,误打误撞帮她掩饰住漆郯的身份,让她不用费心去想怎么说服他们放过漆郯。
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带上这孩子一道上路吧,按照原计划不变,将他送至干爹处后,此事就算了结了。”
青玄道:“好,事不宜迟,我们还是继续上路吧。”
雪芙虽然还是十分不甘心,但事实摆在面前,也由不得她再说什么。
扶灵将漆郯一把抱起,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将他丢上问天剑。
一行人御剑腾空,迅速离开了这处荒郊野宅。
漆郯坐在娘亲温暖的怀抱前,迎着空中急速飘过的风,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咧嘴,露出一个得逞地坏笑。
嘻嘻嘻,他比父君更厉害呢。
连娘亲都骗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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