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迷的手刀最后还是没有敲下去。
秋山泉已经明摆着告诉他自己就是装睡，对伊尔迷来说某种意义上也已经达到了他最开始的目的（防止对方吵闹），而且这还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毕竟你永远不用担心一个装睡的人会不识趣的醒来。
总的来说，伊尔迷很满意秋山泉的态度。
而到了他最近居住的地方的时候，这个临时寄放品也表现出了相当程度上的乖巧和安定。
简直让人放心过了头。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六天。
伊尔迷新的任务目标长年混迹地下酒吧，但这附近的地下酒吧结构复杂，而且几乎全部都连成一片，想要从这里面找一个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伊尔迷本来为此很有点头疼，但他完全没想到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秋山泉会在这时候突然开口。
“我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秋山泉说，“只是找人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
秋山泉说这些话的时候，毫不避讳的直直地望着他。语调始终是那种平和无害的感觉。
事实上这几天来，秋山泉就一直是这样好像对他完全服从的态度。当然，能够始终如一保持这种平和态度的人，绝不会是真的无害。
伊尔迷还不至于连那么刻意的讨好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恐怕秋山泉也没想瞒着谁。对方投过来的明亮视线几乎就是明晃晃地写着“我就是在讨好你”这几个大字。
现在也是这样。
在家里的时候，糜稽和奇犽时常偷偷感叹伊尔迷不说话只盯着人的样子很可怕。但秋山泉就像是对危机毫无察觉一样地朝他笑了笑，把自己正被锁链锁着的手伸到伊尔迷面前。
“我现在还算是你买来的东西吧，”他语气轻快，“既然如此，我为你办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就是在讨好你，那你接受吗？
伊尔迷大概沉默了十来秒，而后伸手抓住了那条锁链的中间部分，微微一扯把秋山泉拉到自己面前。
他没有用力，因为秋山泉实际上很配合地就自己走过来了。
伊尔迷很自然地握住秋山泉的手腕，然后把腕部的铁质锁扣解开。
在这过程中，秋山泉始终是一副任由对方摆布的样子。
伊尔迷最后开口，“明天你跟我出去。”
***
秋山泉确实如他所说的，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
任务目标对秋山泉的接近毫不设防，甚至还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地和他谈笑风生。
而在和那人谈话的间隙，秋山泉忽然朝向伊尔迷坐的方向，随意又漫不经心地向他举起酒杯，然后一口饮下。
这是示意他可以动手的信号。
但那样轻浮的举动在这个地下酒吧里就显得有很多其他的意味了。
酒保看向远处正把任务目标一步步拉向陷阱的秋山泉，忽然意有所指地说，“要我说，还是尽量别和他待的太近的好，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伤心人了。”
秋山泉很懂得如何让别人为他倾心，而一般这样的人也一贯很了解如何伤别人的心。
酒保显然误会了什么，但伊尔迷听懂了对方话里明显的劝告，虽然他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现在他和秋山泉相处得看起来还算愉快，秋山泉为他做事，他给对方提供短暂的自由。
但他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时间一到，该把他交给谁，伊尔迷就会把秋山泉交给谁。
秋山泉身上的确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可惜伊尔迷大部分都不怎么在意。他一向是个在感情上相当寡淡的人，也很难对别人产生兴趣。
酒保也看出了伊尔迷的不以为意，他摇了摇头，心里暗道对方迟早有一天会后悔。
而这个时候伊尔迷绝对没有想到，只过了不到一个星期，酒保当时的那句话就完美地在他身上应验了。
他最终还是要为秋山泉这个人心痛一回的。
***
连伊尔迷也没有完全察觉的事，秋山泉虽然这几天看起来听话让人放心，但实际上暗地里的小动作一点没少。
具体表现是，他成功地把那位黑帮首领搞破产了。
于是几天后，伊尔迷来到之前和雇主约好的拍卖品交接地点，雇主其人不见踪影，来见他却是拍卖会的人。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
拍卖行负责人阐述了一遍事情的具体情况，而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伊尔迷一眼，心里简直想痛骂无良上司一万遍。
买家突然破产，所有未支付款项的拍卖品就成了大问题。
要是对方的拍卖品是普通的物件之类的倒也还好，直接收回就行。但是秋山泉显然性质跟那些完全不一样。
这类“商品”只要被买走一次，再次转卖的难度很大不说，而且多半是要折价的。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血亏。
所以按他那个坑人的上司的想法，付钱的人不见了，那就换一个能付钱的。
可是伊尔迷看着就是个阴晴不定捉摸不透的样子，又是要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鬼知道是不是自己随便说句什么就能把人给得罪了。
但问题是在这位杀神和他上司之间，得罪谁都好像是在送命。
所以该说的还是得说，负责人心中叫苦，只希望对方不要伤害无辜。
“登记册上您是那件拍卖品的接收者，按照我们一贯的规矩，如果买主因故无法支付款项的时候，”负责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类商品我们不接受退货，所以物品的所有权将转移到签过保证协定的接收者，也就是您手上。”
换句话说，伊尔迷不得不为这个前雇主拍下的商品的付钱。
负责人倒是不担心对方会赖账，揍敌客本身也是一个看重信用的家族，再不济对方也得给拍卖会后面的那几个势力几分面子。
赖账这事对谁的影响都不好。
但负责人担心自己被搞死。
好在伊尔迷目前看起来还算镇定，“一共是多少？”
来了来了！这个送命问题！
负责人颤颤巍巍地比了一个五的手势。
“五百万？”伊尔迷一边皱眉，一边朝负责人放杀气，“怎么可能这么贵。”
“因为这是提前被买断的商品，一向都是按预估竞拍价格的两倍来标价的。还有，因为这项拍卖品的附加价值很大，所以其实不只是五百万——”
顶着对面越来越强的杀气，负责人简直快要哭出来了，“是五千万。”
…………
伊尔迷听见了自己心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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