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证明给你看

    步涯对此事一无所知。

    虽说她能凭借着原文内容知道庄元苍不待见自己,但是已经不待见到这种地步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的。

    此事偶然也必然,原本庄元苍在十几年前留下步涯的命就已经是为车千兰做出巨大的让步了。

    现下,他先是听那两个小童绘声绘色地讲了步涯如何用上品灵剑对付赵雨落,紧接着又在车千兰处因为步涯吃了个闭门羹。

    步涯不再是那个无用的菟丝花坤泽女,她开始成长,并且越来越多的占去车千兰的注意力。

    若是步涯是他和车千兰亲生的也就罢了,偏生她是个污点的证明。

    当年的事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拔'不出烂不掉。步涯如今越是出息,越得车千兰爱怜,这根刺就越是扎得深扎得疼。

    庄元苍曾经想过,是否自己一直未曾得到渡劫的机缘,就是因为自己放不下。放不下车千兰,也放不下昔日旧事。

    车千兰是他此生挚爱,他对她愧疚尚且来不及。这对旧事的恨,便只能由步涯和昔日的贼人承担。

    贼人已死,步涯便成了这唯一的载体。

    当夜庄元苍召了庄辰庄欢两兄妹,给他们安排了一点事情。

    与此同时,第二日一早便有小童前来通知步涯,说是恭贺步涯取得上品灵剑,接下来的“问鼎会”一行,步涯师姐可凭灵剑参加,望师姐不要推辞。

    问鼎会,二十年一次,齐聚问鼎台,仙家百门的后生一起切磋学习——在修真小说里,这玩意儿就是用来给男主扬名立万的垫脚石,一般都会出幺蛾子,然后男主力挽狂澜。

    这本书自然也不例外。

    按原书设定,庄云寒带着意外混进队伍的萧月凝,两个人在问鼎会上大放异彩,闻名天下。

    只不过现在和原书的剧情错开,萧月凝已死。而步涯这个十八线的npc居然借着吕傲剑获得了正式的入会资格。

    算起来,同样是坤泽,步涯要比当初混进去的萧月凝光彩不少。

    步涯虽然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当之处,但也没深想。毕竟去问鼎会也是个机会,反正她手拿剧本,去了肯定不亏。

    正准备应下,旁边的车千兰却道,“怕是有所不妥。”

    步涯惊讶地转身看着车千兰。

    车千兰回绝道,“山高水远的,我家小涯儿体质孱弱,就不去了。”

    那小童愣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结果,但是既然车千兰已经这么说了,他依然也只能这么回复。

    于是恭敬地应了,准备回去回话,却不料被步涯叫住。

    “等等,”步涯道,“问鼎会,我去的。”

    “涯儿!!”车千兰的声音说不出是不是严厉。明明乍一听很生气,却总觉得这生气下面似乎还有对步涯的心疼。

    步涯坚持道,“我去。”

    小童犹豫了一下,偷瞄了车千兰好几眼。

    可是没能没等到车千兰给具体指示,他便行礼退下了。

    这小童一走,步涯再看向车千兰的时候多少有些愧疚,“娘……”

    车千兰沉默半晌,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去做什么啊?你是……你体质特殊,在琨吾宗尚且还有冷香界的结界护着。问鼎会这一去,一年半载不见得回转,若是……若是……”

    若是你那时迎来了初次花信期,该怎么办?谁能救你,谁能帮你?

    步涯四两拨千斤似的,“压信香不是有娘给我的丹药符咒吗?”

    车千兰:“…………”

    车千兰心头千言万语的担忧心疼,最后都变成了一句,“做什么非得去呢?”

    何苦来哉?

    有什么值得你冒这个险?

    步涯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真实想法不适合告诉车千兰。所以她换了个文艺点的说法,“我想出去看看。”

    车千兰沉默了半晌,道,“娘不想让你出去受苦了。”

    此事无解。

    父母总希望孩子在近前,有志向的孩子总希望出去闯出一片天地。哪儿都一样。

    只是车千兰并不是一个强势的人,所以即使是她反对,她也没办法表现出自己反对的坚决。

    所以这件事上她注定反驳不了步涯。

    两个人断断续续冷战了几天,几乎都是车千兰单方面的。

    离出发去问鼎会还有些时日,步涯依旧每日勤修苦练,试图在出发之前再提升一个境界。

    可修行之事是急不来的。

    现在琨吾宗上下都有了些言语,说是坤泽女步涯为人夺舍,今时不同往日,不可轻易招惹。

    不过此话总是有人信,有人不信。步涯的吕傲鞭隔三差五就能抽两个不信邪的人。也是幸运,来找茬儿的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步涯靠着吕傲足以应付。

    步涯也看得开,权当练手了。

    人一旦勤奋专注,日子就过得极快。转瞬就到了琨吾宗奔赴问鼎会的时候。

    临走前车千兰还是狠不下心,把步涯叫了过去。

    一段时间没见,车千兰眼圈红红的,看起来有些憔悴,

    “也知道拦不住你,只能帮你做些琐碎事,这个你收好。”

    她递给了步涯一枚纳戒。

    纳戒形式古朴,乍一看像是乌木做的,其貌不扬,上面阴刻着些铭文。

    之前车千兰在步涯动身去鸦鹊岭的时候,恨不得给步涯搬个小仓库过来,可步涯当时只带了些小东西。现在有了这个纳戒,可算是把整个仓库都装进去了。

    步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笑来,接过套在食指上,那纳戒便主动调整了大小,带在食指上刚刚好。

    步涯也没问这纳戒里有些什么,一来是她不太关心,二来是大概能猜到。

    反正以她娘的个性,里面应当是各类进补的灵物,护身的法器,以及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用的现成符文。

    步涯抱着自己的娘,撒娇道,“娘你怎么这么好?我都舍不得走了。”

    车千兰:“那便别走了。”

    步涯:“…………不成的,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啊?娘想要什么,我给你带颗星星好不好,亲自摘的那种。”

    车千兰听着这人卖乖也笑不出来。

    车千兰:“纳戒里我放了花信期用的……”

    步涯瞬间咬了舌头似的,然后干咳了几声,“……这个。”

    车千兰不由分说,“你不小了,花信期随时都可能来。你要记得,纳戒一定要随时带着。”

    步涯心情微妙,脸上尴尬的越发明显。

    车千兰却看着她的脸,目光一点一点描摹过去,过了许久,才道,“为什么非要出去呢,在这琨吾宗里娘才保得住你。”

    步涯大惊失色:“……别,别哭啊。”

    步涯已经出落的比车千兰高,又一身黑衣劲装,此时和车千兰对比起来,居然有几分可靠。

    只是此刻她站在车千兰面前是手足无措的。

    车千兰的泪止不住似的,她近乎哽咽着道,“是娘,娘对不起你。若是你能生为乾元……”

    步涯:“…………”

    步涯心道,你已经够好了。

    没有你,这个原身都活不到这么大。我没有你给的符咒法器,也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步涯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笑道,

    “若没有你护着,我这身体十几年前就是一滩流掉的污血,那样的话,现在我还指不定在哪儿呢。成为坤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坤泽不低人一等,你等我,我证明给你看。”

    恰在此时,有奴仆过来通知说要出发了。

    车千兰勉强止住泪,看着步涯道,“出门在外,你要多顾着些自己,记得要给娘捎信。”

    大概是临别在即,步涯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种自己真要离开自己亲娘的感觉。

    她勉强笑了笑,道,“知道的,记得给你捎信。你在家多注意身体,别老是想我。”

    心里不断冒出来酸涩和不舍,不过终究还是被她强行压了下去。最后,她对着车千兰笑道,

    “那我走啦。”

    说罢转身,跟着仆从往屋外走。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步涯突然很想回头看看。但是又觉得自己这一回头,更要惹得车千兰落泪了。

    这是自己穿越过来后,对自己最好的人。

    步涯狠了一颗心,愣是没有回头。

    她对自己道,不过是个问鼎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拿着剧本还怕搞不定?哪怕什么都不干,摆个卦摊儿都够我名扬天下了!

    到时候,自己肯定要再回来看看车千兰,告诉她这个身体还很好。自己会让她女儿的名字传遍整个修真界。

    步涯心情复杂地跟着小童一路走出琨吾宗界碑,与众人汇合,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了三尺峰的阶梯。

    无论尊卑与否,都是一步一步走下去的。

    此时山脚下落着整整齐齐地排着一排金乌鹊,说是鹊,其实是一种凤凰和妖□□.合诞下来的杂种,如同凤凰一般体型巨大,但一身的羽毛却是纯黑,在太阳下隐约折射着红光。

    每两只金乌鹊后皆是一顶銮轿,像是房子一般大。銮轿上可载人也可载物。说起来,这二者结合也不知该说是空中的马车,还是该说是飞跃的楼阁。

    有人带领着步涯一路上了其中一架銮轿。

    走进去之后,发现那銮轿内部也仿佛是屋子一样,分上下两层。

    第一层楼是一个大厅一般的地方,摆着桌椅板凳,上面放着时令瓜果。二层是一个一个的独立小房间,做安寝之用。

    四面墙上画着铭文,全部都是金光闪闪。

    此刻大厅的桌椅前已经坐了几个人。

    可不是冤家路窄,坐了三个人。分别是庄邵,庄辰,庄欢。

    除了庄辰和步涯不熟,剩下的都是和步涯有梁子的。

    三人看到步涯神色各异。

    庄邵露出一个笑来,看起来倒是随和得很;庄辰不曾看步涯一眼,清高得很;庄欢就比较直接了,眼睛里冒出来的都是恨意。

    步涯回了几人一个笑,不过心里却不大舒服。心说自己这旅途怕是不太自在。

    庄邵先开腔道,“小涯儿别来无恙?”

    “小涯儿”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现在对这个称呼深恶痛绝,除了车千兰,别人叫她她都恨不得抽人。

    步涯起一个笑,道,“大家可真会挑銮轿啊?”

    庄邵笑道,“欢师姐辰师兄如何来的我不知。我在这里,是宗主安排过来的。”

    步涯:…………

    就好像直觉一样,步涯突然后心一凉。就好像隐隐约约觉察到了什么不安,但是很模糊,一时弄不清是什么。

    她思索着,庄元苍把他们安排在这里做什么?

    庄邵笑眯眯地,“小涯儿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坐罢。”

    步涯心中百折千回地绕过,却也没想出什么由头。

    恰在此时,又陆陆续续上来几个小辈,步涯不太认得。猜想着应当是从琨吾宗挑选出来的优秀后辈了。

    步涯也不好站在门口挡着门了,和一众小辈一起进来了。

    庄邵大家分桌而坐。庄邵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茗,步涯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横扫了桌上的好几盘糕点果饼。

    所有人都很沉默。

    庄邵庄欢庄辰都是宗主亲子,步涯虽不是亲生的,也挂了个宗主之女的名头。

    他们四个人不说话,其它小辈更加不敢。

    就这么耗了大半个时辰,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鹊鸣——这是要出发了的讯号。

    金乌鹊自第一排开始,一排一排的腾飞。两只巨大的金乌鹊拖着房子一样大小的轿子在空中飞驰而过。

    数目众多,最开始几乎有种遮天蔽日的错觉。但最开始的那一批金乌们拉着轿子越飞越高,最后只能在地上看见一个小点。

    就这么过了许久,才轮到步涯的这里。他们先是听到金乌鹊的鸣叫,然后突然整个房子摇晃了一下,墙壁上的铭文流转过金光,然后整个腾空而起。

    那一下摇晃之后,房子里内很快恢复如常,平稳得很。但能听到外面的气流呼呼而过的声音。

    这时有一个小辈怯生生地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他道,“那个,我可以去窗边看看吗?我是第一次坐金乌鹊拉的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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