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寒略一点头,看着两个小童道,“他们是?”
庄云寒是这一辈翘楚。作为主角,在宗中自然颇负盛名。两个小童一见人立刻规矩得有几分拘束。
步涯倒是随意,道,“听闻路过妖山,两个小孩儿害怕,到我这里来躲一躲。”
如此一说,两个小孩儿立刻羞红了脸,但因为是实情,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步涯道,“倒是寒师兄,这时间,怎么从……那处过来了。”步涯示意了一下窗户。
她这话一出来,两个小童也是八卦心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庄云寒。
庄云寒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体质特殊,易引妖兽。恰过开源此等妖兽横行之地,我过来看看你。”
步涯:…………
您这是嫌关于我俩的闲话不够多吗?
步涯:“那还真是……多谢寒师兄关心。”
步涯这话说的不尴不尬的,就差把“不欢迎”三个字糊在庄云寒脸上了。
庄云寒却绷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好似没看见似的。扫了一眼两个小童,道,“你处不一定就安全,他们还是回自己的房间为好。”
这两个少年大半夜摸过来怎么肯走。
他们不敢反驳庄云寒,就只能眼巴巴地瞅着步涯,步涯被这目光盯得无奈。
而且此时庄云寒还在自己屋子里,这时候把两个孩子赶出去。只怕她和庄云寒之间只会愈加说不清楚。
这么一想,步涯便做主把两个小童留下了。
两个小童睡床,隔着一道屏风,步涯和庄云寒坐在小桌旁大眼瞪小眼。
瞪了半天,步涯才想起来自己大概算是“主人”,所以拿起桌上的茶壶帮庄云寒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茶壶镶嵌有特殊灵石,因而这茶虽放了些时间,却也依旧冒着热气。
步涯:“寒师兄不会今夜就打算这么待在我这儿了吧?”
庄云寒拿起茶喝了一口,“你不必担心,我从窗而入。只要封上那两个小童的嘴,不会有人知道。”
步涯:…………
想这么周到?怎么的,我还得夸你?
自从上次庄云寒给步涯送剑以后,步涯对庄云寒就有一种莫名的尴尬。
她倒是没想到,这人看着清冷,居然脸皮比自己厚。两人这么相对而坐,他一点不自在都没有。
两个人一起又沉默了半天,庄云寒方才没话找话似的说道,
“我听闻你取得上品灵剑了,恭喜。”
步涯干笑,“多谢。”
然后又是沉默。
又过了好一会儿,庄云寒再次没话找话说,“你修行最近可好?”
步涯继续干笑,“还行。”
步涯撑不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她能把自己尴尬死。
她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然后委婉地表示自己有点困,在桌子上趴着睡会儿。寒师兄要是想走了,自己随意就好。
既然步涯这么说了,庄云寒自然点头应允。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两个小孩不一会儿就入睡了,能听到两人细微悠长的扯呼声,外面呼呼而过的风声也就更加明显。
步涯趴在桌子上原本只是装装样子,却没想到居然真的睡着了。
庄云寒坐在对面喝茶,一脸从容,只是偶尔目光会忍不住落到步涯身上。
步涯有一缕头发斜过脸颊,乌黑的发,雪白的肤。
庄云寒看着莫名觉得心中悸动,右手无错似的挣扎了小小几个来回,想要伸手过去把那缕头发给撩开,可又觉得不妥。
好不容易积蓄了勇气,手探出去,还没来得及碰到,突然金乌銮轿猛地滞了一下。
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因为惯性来了一个前倾。
步涯瞬间惊醒。
金乌銮轿上有铭文加持,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大的颠簸。除非是……这銮轿突然减速了,并且减速突然。
步涯醒来根本没留意到庄云寒的手,反而直接扑到窗边拉开窗子往外看。
自己这顶銮轿果然速度变慢了。
旁边的金乌鹊一排一排地超越过去,步涯这顶已经渐渐落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后排。
此时銮轿的下面依旧是开源山。山峰耸立入云,仿佛那个山尖就在銮轿下方不远。
明明是深夜,别处都是一片黑暗静谧,偏偏下面这片山峰就好像藏着用不尽的荧灯,并且不停发出“沙沙”的声响。
明明灭灭的都是幽幽的光点,就好像隔着一层雾气,但即使这么远也没能阻挡它们的光。
看起来倒还算好看,如同到了夏夜的田野一般,萤火虫飞舞。
“哇,那是什么,真好看——”
那两个少年不知何时也醒了,此刻趴在窗边跟着步涯一起往下看。
庄云寒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步涯一侧,听闻两个小童的话,不带感情地评价道,“要是知道那是什么,你们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那是无数妖兽的眼睛。
渴望着新鲜的灵力和血肉,藏在夜里的深林,窥伺着这一队走向远方的队伍。
步涯忍不住道,“此时应当已经过了午夜,以金乌鹊的速度,怎么还会停留在开源山的上方。”
庄云寒平静道,“因为这山在跟着我们。”
开源山,是座移动的妖山。
步涯心中一紧,想起庄云寒这深更半夜地来寻自己。
莫不成真是因为自己这个坤泽在队伍里,才引得这妖山不依不饶地跟着?
步涯道:“那我们这金乌鹊减速的事?”
庄云寒:“只怕是有人吩咐。”
是要把步涯所在的整辆车都作为弃子。
原本庄元苍就有了除掉步涯之心,现下天时地利人和,只要步涯这车一头栽进这妖山里,那便是皆大欢喜。
这样的意外能怨谁?只能怨步涯命不好,生成了个坤泽命。
庄云寒也是隐约听见了要除掉步涯的风声,又遇上了这妖山,才会到这里来守着步涯的。
此时将步涯所在的銮轿放在了最后,正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步涯虽不知前因后果,却也感受到了危机。她瞬间想到了庄邵白日那句,他是宗主安排进这个銮轿的。
步涯关上窗户,让两个小童好好的在屋子里睡觉不要乱跑,然后就出了门。
庄云寒道:“你做什么去?”
步涯:“我去确认那几个人现下在做什么?
要是他们安静在自己屋子里待着也就罢了。若此时不在屋子里,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步涯:“照顾好这銮轿里的少年。”
出了门之后她直接去了庄邵的房间,先是礼节性地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她便直接破门进去了。
屋子里果然是空无一人。
想也知道这大半夜的,这人不在屋子里应当就是下黑手去了。
可关键是,他要怎么下黑手?
正在思索之际,突然听闻一声嘶鸣,如同飞鸟垂死。那声音尖锐刺耳,好似就在耳畔响起——分明就是步涯这顶銮轿的金乌鹊出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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