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地铁, 这一站下的人并不少，段章拉着曲逸的手腕避开了人群，站在站台上并没有急着去和他们挤地铁, 反而是就这样等在原地。
下了地铁的人神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站台上的两个男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地铁站是很适合观察社会面孔的地方，在这里聚集着各种年龄层次和社会层次的人, 他们的表情、肢体动作、心理状况都不相同, 只有匆匆忙忙的步伐是一致的。
而正因为这样的匆忙，才更不会去过多关注其他人在做些什么。
段章拉着曲逸的手, 在等着人群散尽的时候低头研究着他的手掌, 从掌心到指尖的纹路, 倒不是真的想看些什么，只是为了打发一下等待的短暂时间罢了。只是他低头认真摩挲的动作太过亲昵，在地铁站这样人流密集的地方，曲逸多多少少有些不太习惯。
不是害怕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他还不习惯在陌生人的面前表现亲密。
段章常常就这点打趣说，曲逸其实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虽然总免不了被揍一顿。
曲逸推了他一下, 意思叫他注意场合。段章抬头笑了笑，顺从地放下了手，自然而然地把胳膊搭在了曲逸的肩膀上，看上去和普通的兄弟勾肩搭背没什么区别，不过仔细看一看的话，其实也不难看出, 段章总是有意无意地把曲逸往自己的怀里带。
两个人就这么顺着已经有些散开的人群往电梯的方向走着，大部分的乘客都选择了坐电梯，尽管拥挤了些，但是省去了腿脚功夫，也就觉得没什么了。但是段章和曲逸并没有跟着上电梯，他们选择了电梯旁边的楼梯。
楼梯的通道里空无一人，身后的地铁也开走了，段章松开了搭在曲逸肩膀上的手，两个人的手背不经意间蹭过，顺其自然地十指交握牵在了一起。
两个人并没有说话，牵着手像是散步一样沿着楼梯走了上去，当踏出楼梯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的手又悄无声息地松了开来，保持着一种亲密而又不亲昵的距离。
“要迟到了。”曲逸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手机，说道。
段章侧头看了一眼他手机上的时间，穆婷婷在群里通知的时间是七点半，现在已经七点二十五了，虽然酒店距离地铁站并不远，但是走过去至少也要十分钟。
曲逸收起手机后，两个人加紧了步伐。
穆婷婷今天上午的时候在班级群里发消息说，晚上的时候除了莺姐，各科的老师也会到场，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迟到总归是不太好的。
好在他们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踏进宴会厅的时候，厅里的时钟指针刚刚指到七点二十七。
“哦——是段哥和曲哥！”穆婷婷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披散着头发，脸上还化了淡妆，不张嘴的时候还有那么点淑女风范，结果一张嘴就暴露了本性，“你们两个来晚了！来晚了！来！罚酒！三杯，快点，不要让姐姐我灌哈！”
段章表情复杂地看着穿着白色连衣裙、小高跟，踩着小茶几，手里拎着一个酒瓶子两个酒杯的穆婷婷，小声提醒道：“婷姐，注意形象。”
穆婷婷振臂一挥，活像个要下山抢掠的女土匪：“别废话，喝！”
段章和曲逸默默对视了一眼，在穆婷婷的注视下败下阵来，一人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喝完还当着穆婷婷的面倒了倒杯子。
谁料想穆婷婷还没说话呢，一旁看热闹的同学们就开始起哄，笑着说什么罚三杯罚三杯之类的话，没办法，看在今天是谢师宴的份上，段章和曲逸也不好扫兴，认命地又喝了两杯。
“好了吧，再闹就不客气了啊。”段章推了推曲逸的肩膀，开玩笑似的威胁道。
曲逸轻轻呵出一口气，酒气顺着鼻腔传递回了身体，让他皱了皱眉毛。
他不是不会喝酒，只是不太喜欢，不过看在大家兴致都这么好的份上，曲逸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把打圆场的事情交给了段章，自己就乖乖地顺着段章的力道被推到了桌边坐下。
老师们还没有来，他们下了课之后才从学校出发，难免要慢上一些，趁着老师们还没来，穆婷婷组织了一下点好了饭菜，然后又布置了一下宴会厅后，老师们才姗姗来迟。
“啊，你们来得好早啊。”陈如莺走在最前面，推开了宴会厅的门，眨了眨眼睛笑道。
随后是剩下五科的授课老师。高考结束后再见面，同学和老师之间反而少了几分拘谨。
数学老师看着穆婷婷笑吟吟地说道：“婷婷化妆了？真不错真不错。”
看见老师们进来了之后，原本坐在座位上玩儿手机聊天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拥上去和自己私底下关系不错的老师们聊着天。最后还是陈如莺招呼着大家都坐下，先吃饭，这才开始了聚会。
因为是谢师宴，本质上就放松不少，有大胆的学生还端着酒杯给老师们敬酒，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要勾肩搭背起来了。
陈如莺和曲逸他们坐在一桌，笑盈盈地看着另一桌就要和老师称兄道弟的男生们，感慨道：“转眼你们就要走了啊……”
“莺姐，三年辛苦了。”曲逸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来走到了陈如莺的身边，笑着说道。
对于陈如莺，曲逸是打心底里喜欢她的，不管是高一的时候丁海朝的事情，还是高二的时候段章受伤的时候，陈如莺在他心里都是十分值得尊敬的一位老师。
陈如莺弯了弯眼睛，端起了桌上的杯子，轻轻地和他碰了一下：“我还要开车，就以茶代酒了。”
杯子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后，陈如莺才继续说道：“曲逸，你一直是一个让我很担心的学生，我总觉得你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扛着，和班里的同学也总是保持着距离……”
她笑了笑，又说道：“不过现在你真的轻松了很多，老师真的很高兴。”
曲逸垂下了眼，弯着唇角，应了一句：“是啊。”
然后他抬头，对上了一双温润的眼睛，是段章。
一场谢师宴下来，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在酒精的刺激下格外放得开，宴会厅里的说笑声一直都没有停过。听老师讲一些同学私底下的糗事，或是打听一下老师高中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宴会厅里带了一个小小的舞台，穆婷婷在上面操作着PPT，鼓动着同学们上来表演节目，有的人唱歌有的人跳舞，还有人上去即兴来了段rap。不经意间时间就这样慢慢消逝，转眼新月上了柳梢头。
穆婷婷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点开了一首《那些花儿》。
舒缓动听的歌声在宴会厅里回荡着，有人顺着歌曲轻声哼唱了起来，不一会儿，会唱的都跟着唱了起来，不会唱的也跟着哼着调子，唱得并不齐，却有人唱着唱着就红了眼眶。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短短的一首歌结束后，穆婷婷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站得笔直，像上学的时候那样，大声说道：“起立！”
坐在椅子上的学生们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对着老师的方向，恭敬地向他们鞠躬。
整齐地说道：“老师，您们辛苦了！”
宴会厅里静默了一段时间，还是陈如莺吸了吸鼻子，缓过了鼻尖的酸意，回答说：“不辛苦，很幸运能陪你们走过这么重要的一段时间。”
“以后也要好好加油，老师们都相信，文科一班的学生们，未来可期。”
有些心思细腻的眼泪止不住地掉，最后还是穆婷婷站了出来，转战了另一个地方。按照流程吃过饭之后还要去KTV闹一闹，有些家里有门禁的就先走了，还剩下一二十个学生和老师们一起去了KTV。
KTV的氛围很快就驱散了原本在酒店里弥漫在大家心头的离别情绪，转而替换成了酒精上头后的兴奋和闹腾，穆婷婷和许安然一人霸占着一支麦在那里飙歌，就连老师都忍不住和她们抢了起来。
曲逸和段章窝在最角落的沙发里，曲逸喝了些酒，头有些昏昏涨涨的不舒服，就顺势靠在了段章的身上，左右这里又没人注意。
段章抱着曲逸的腰笑了一下，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看着在台上又唱又跳的许安然和穆婷婷，眼神有些飘忽。
毕业了啊……
段章回想着从高一到高三的日子，很多琐碎的事情都已经很模糊了，但是和曲逸有关的片段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最开始冷漠的曲逸，到后来慢慢显露出真实的曲逸，再到后来，属于他的曲逸。每一个都无比鲜活，每一个都让他心动不已。
他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来到了云山中学，遇到了这么好的男朋友，陪着对方走过了这么重要且有意义的一段路，简直幸运得不像话。
段章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眼见着曲逸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后，段章才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提前退了场：“老师，婷姐，曲逸有些醉了，我先送他回家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陈如莺叮嘱了两句，段章都一一应了下来。
直到扶着曲逸走出了房间，段章才蹲了下来，拍了拍曲逸的大腿说道：“上来背你。”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有小可爱问我是不是快完结了，其实并没有，在我的大纲里还有一部分是他们大学到工作的故事，只是不会写得像高中篇这么详细，所以你们不用着急啦~
然后从一开始追到现在的小宝贝们，谢谢你们，追这么久的更新真的辛苦了，爱你们！（鞠躬）
最后可以求个评论么（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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