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四·林守山】

    林守山抬头看去, 挡在他面前的男人要比他高出半个头左右，头发用发胶抓出了稍微凌乱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有混血的基因, 眉眼的轮廓要更深邃一些。那个人看着林守山在看他，顺势一笑，嘴角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眼睛微微眯起, 像是一头刚狩猎完的花豹, 懒洋洋地趴在树上晒太阳。

    “我说你真的不——”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林守山的注视，他猛地回头, 声音的主人正是刚刚在吧台边骚扰他的那个男人, 没想到他阴魂不散地又跟了过来, 正好看见林守山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因为刚刚不小心撞了个满怀，被撞的那个男人手下意识地扶在林守山的肩膀上，从后面看去，就像是正要拥他入怀似的。

    跟过来的男人看着这副情景, 忽然冷笑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道：“呵, 我说怎么这么清高，原来是有主了，还说什么自己不是，呸！”

    林守山最近工作上的琐事，身体又不舒服，零零碎碎的小事加在一起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 这下听着有人嘴里不干不净地对他出言不逊，脑子里的小炸药立马就“砰——”炸了个干净。

    “你他妈的！”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揪着那个人的领子，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见张床就想爬，见个人就想张腿挨操？别在这里恶心我，滚！”

    也许是林守山的表情太过凶狠，又或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好招惹，总之原先还趾高气昂的男人浑身的气势立马就矮了下来，胡乱地拨开林守山的手，拍着自己的领口小声嘟囔道：“有话说话，动什么手啊……”

    林守山眉头一挑，正要发作，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他回头一看，刚刚和他撞在一起的男人并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看完了一场好戏。林守山动了动肩膀，但是他并没有把手拿开，而是用一种近乎亲昵的姿态站在林守山的身旁，笑眯眯地对那个男人说道：“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你挡了我们的路。”

    那个男人嘴里嘀咕了几句话，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他刚一走，男人的手就从林守山的肩膀上拿了开来，他笑着和林守山道歉：“抱歉，我怕他不死心，就多管闲事了，希望你别介意。”

    林守山捏了捏眉心，摇了摇头：“没事，谢谢你。”

    不客气，男人伸出手，说道，“那么认识一下，我叫赵行止。”

    “林守山。”林守山也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礼貌性地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不知道为何，赵行止总觉得林守山有些太过于清瘦了，站在他的面前，脸色看着有些疲惫，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似的，看着有些没精神。

    “要一起喝一杯吗？”赵行止提议道。

    林守山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现在天色还早，他本来计划着在酒吧里多消磨些时间再回家，毕竟在这里好歹还有人陪他说说话，回家的话又是空荡荡的房间，冷冷清清的，他不想回去面对这些。

    “好。”他说。

    林守山和赵行止回到了他一开始离开的位置，他的酒杯还孤零零地放在吧台上没有人收拾，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杯壁滑下，在木质的吧台上聚成一小滩深色的痕迹。

    “你经常来这里？”赵行止点了一杯冰水，拿在手里问道。

    林守山没有再点酒，刚刚最后几口喝得有些急了，现在他的胃又有些不太舒服，他抬手按了按腹部，回答道：“嗯……偶尔，下班早的话会来这里坐一坐。”

    赵行止没有再接话，而是和林守山聊起了其他的事情。在交谈中林守山才得知，原来他就是自己一直好奇的那个酒吧店主，林守山笑着打趣了几句，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有些惊讶，但是事实上不知道为什么，当赵行止说自己就是店主的时候，林守山的第一反应却是“果然如此”，就好像他早已笃定了赵行止的身份似的。到底是为什么，林守山自己也说不清楚。

    林守山靠在吧台边，听着赵行止和他说起南极的企鹅和极昼，说起挪威的峡湾和极光，还有非洲的星星和东南亚的海水……

    调酒师说得对，赵行止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的魅力和他的灵魂刻在一起，是举手投足间就会让人心向往之的魅力。

    “你呢？”赵行止看着林守山，忽然问道。

    林守山眨了眨眼睛，突然自嘲地一笑，别过脸不再看赵行止，只是随便找了个点落下了视线，然后说道：“我？我没什么好说的，程序员嘛，你也知道的，没日没夜没个规律的作息，也没时间到处乱跑，放假了也不想出门，本来还没什么，但是今天听你这么一说，突然就觉得我活得好没趣。”

    “我觉得不是。”赵行止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林守山，说道，“我觉得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哈哈哈！”林守山看着他这么严肃的样子，不知道是戳中了哪里的笑点，堆积在脸上的烦闷一扫而空，哈哈大笑了起来，眼角都被逼出了泪水，他拍着赵行止的肩膀缓了缓气息，说，“我说你怎么这么认真啊，我就随口说说，我觉得你说的特别对，好了好了，你还是笑一下吧，笑起来帅一点，嗯……虽然比起我还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了。”

    赵行止看着林守山的笑容，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刚刚……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

    林守山笑起来的那一瞬间，在赵行止的眼里就像是久雨之后，忽然刺破乌云的第一道天光，撕扯开了乌压压的云，顷刻间，金光遍地。

    赵行止垂下了视线，耳边还响着林守山的声音，他看着自己的指尖，蓦然笑了一下。林守山并不算得上多么的惊艳，至少在他见过的、交往过的那些人里，他只能算得上清秀，但是却显得格外干净。

    是的，干净。这是赵行止看见林守山的第一印象。

    现在听着林守山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工作上的琐事，他又给林守山添加了个新的标签，好可爱。

    “唉——你是不知道，前阵子遇到个傻逼甲方，做之前问他，他就说都行都行，然后问就是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最后弄完了他又开始叽叽歪歪叽叽歪歪，要不是我脾气好我当时就想把文件拍他脸上，好家伙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我们团队又得推翻重来，妈的要不是钱多谁乐意干这种屁活……”

    “唔，是有点毛病。”赵行止看着林守山炸毛的样子，好想把他按在怀里揉一揉。他暗暗吐出了一口长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告诫自己得徐徐图之。

    林守山和他以前玩儿过的人都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那种心动的感觉让赵行止也觉得陌生，或许是……一见钟情了吧？

    以前交往过的人更像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但是他看见林守山笑起来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能让他一直高兴就好了。

    赵行止弯着嘴角看着林守山，心里只剩下了他，不想接吻也不想上床，只想这么看着他，听他说说闲话，就觉得很满足。

    林守山说上了兴头，点了两杯冷酒，灌下肚子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

    “嘶——”

    林守山的话音一顿，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抓紧了酒杯，倏然间疼痛就从胃部传递了出来，就像是有一根尖锐针插了进去搅动着，细细密密的冷汗从他的额角冒了出来。

    赵行止看他脸色惨白，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些慌乱地扶住林守山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问道：“林子，你怎么了？”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和紧张。

    林守山缩在他的怀里，紧紧地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倒抽着冷气，小声地跟赵行止解释道：“没……没事，胃疼……”

    赵行止扶着他肩膀的手掌察觉到林守山的颤抖，心下一横，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林守山先是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软在了赵行止的怀里。赵行止低头看着刚刚还和他有说有笑的人，现在在他怀里打颤，整个人的心都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似的。

    他低头碰了碰林守山的额头，轻声安抚道：“没事啊，我带你去医院，你先闭眼休息一下，乖……”

    林守山疼得有些听不清赵行止在说什么，只是凭着本能胡乱应了两句，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只大虾。

    赵行止把林守山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副驾驶，给他拉好了安全带，然后驱车开往了医院。

    挂完号之后，坐诊的医生先是训斥了两句，大概意思就是林守山饮食不规律，本来就有长年胃病，一直没有好好养着，这下又喝了冷酒刺激到了胃，如果再不好好调理，很可能会恶化。然后又嘱咐了几句该如何调理，赵行止一一应了下来。

    林守山躺在病床上挂水，赵行止就坐在床边，透过窗外的月光，赵行止看着林守山睡熟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俯身碰了碰他的嘴唇。然后他猛然回神，弹回了椅子上，听着林守山平稳的呼吸，他才慢慢放下心来。

    赵行止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个没接过吻的愣头小子。

    他握着林守山的手，轻笑着问道：“我好像彻底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啊？”

    明明才认识了几个小时，却好像认识了几个世纪那么久，明明才有些心动，但是却好像等了你很久。

    赵行止握着林守山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感觉自己一直没有着落的心脏，一下子就满了。

    “赵……老板？”

    林守山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赵行止握着自己的手正在低头看着杂志，他动了动手，赵行止却没有松开。

    “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赵行止放下了杂志，俯身问道。

    也许是刚刚醒过来，头脑还不清楚，林守山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赵行止拉近了他们的距离，趁着一缕晨光，他看到了赵行止满脸的倦态和满眼的担忧。

    他眼睛里的情绪太浓，把林守山包裹了起来，整个人心里酸酸涨涨的，有些不知所措。

    林守山垂下了眼帘，难以去描述那一闪而过的悸动，赵行止的目光太过于温柔，让他像是浮沉在海里的人，终于在力竭之际抓住了一块浮木。

    他一个人太久了，久到都快忘记生病有人陪是什么感觉了。

    “我去给你买粥。”赵行止摸了摸林守山的额头，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林守山拽住了手腕。

    林守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挂了一晚上的吊瓶，胃已经舒服了不少，只是空荡荡，想要吃点清淡的东西。但是他还是没有放手。

    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他只是想让赵行止再陪一下他，于是他小声地说了出来：“再陪陪我吧。”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请求，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听得赵行止忽然有些难过。

    “好。”他坐了下来，反握住了林守山的手。

    林守山的视线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静静地，没有说话。

    窗外太阳已经升起，清晨的冷风顺着窗户留出来缝隙钻了进来，带着冬日特有的凉意，在房间里飘飘荡荡。

    林守山抬了抬手，有些茫然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赵行止看着他的眼睛，弯起了眉眼，轻声笑道：“因为我喜欢你。”

    赵行止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处暗流，又像是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毫不遮掩、毫无保留地，宣泄着喜欢。

    “我们只认识了一天不到。”林守山虽然迟疑，但还是没有把手从赵行止的手里抽出来。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照顾过他，也很久没有人用这么赤.裸的目光对他倾诉爱意了，林守山发觉自己居然有些贪恋这种能杀死人的温柔。

    “世界上有一些感情，是不需要铺垫和积累的，因为在之前没有见到你的每一天，它都在悄悄地生长。”

    赵行止摸了摸林守山的头发，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你现在可以不用答应我，我会证明这份喜欢，现在我要去给你买粥了，医生说你的胃要好好调理。”

    林守山看着赵行止离开的背影，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低头问着自己：“喂，你乱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呢，赵老板对林子就是一见钟情啊，他以前谈过很多恋爱，不过都没有动过心，第一次见到林子对他笑的时候就整个心都给林子了，感情这东西就是玄乎其玄的。林子的话，主要是很长时间没有人陪过他了，所以他病好了之后第一眼看见赵老板的时候，整个人心就直接软了。

    总之他俩也会9999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