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余和林守山一人走段章的一边,一路上林守山都在手舞足蹈的说说笑笑,活像只动物园里放出来撒欢的野猴子,刚巧他又长得瘦瘦的,就更像了。
三个人进班的时候其实已经不早了,班里人都来了大半,挑了个中间的空位置就坐下了。都是刚从初中升上来的,小孩子心思少,一来二去的至少身边的人都认识了个七七八八。
段章前面坐着一排女生,总是转头看他一眼又立马转了回去,林守山用胳膊肘捣了捣段章的胳膊,冲他眨眨眼,段章突然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哎,你好同学,认识一下,我叫傅余,这是我兄弟段章,再往那数是我另一个兄弟林守山,幸会幸会哈。”傅余突然探了个脑袋冲前排的女生笑嘻嘻地说道。
三言两语地,傅余就打入了前排女生的阵地。
“你好,我是穆婷婷。”有个看上起性格大大方方的女生先冲他们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漂亮的白牙。
然后慢慢地几个人就聊了起来。大部分时候都是傅余和林守山在聊,两个人是典型的北方男孩,豪爽又不拘小节,虽然是自来熟也不会让人觉得冒犯或是不舒服。
而段章则更多时候只是笑着看他们聊天,问到他时才笑着回答一下。
段章是温柔的,笑起来温柔,待人接物也温柔。总有一些人有一种能力,在不熟识的状态下,也很容易被人接纳和喜欢,哪怕他本身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在那里就让人心生好感。
趁着林守山和傅余两个人同女生们聊了起来,段章在一旁听着走了会儿神,不经意间听到她们说后排有个男同学很帅,但是看起来好像并不好相处的样子。段章有些好奇,就转头看了过去。
好巧不巧,曲逸的视线就和他对上了。
隔着小半个教室,他看见曲逸一个人坐在那里,好像周围的热闹都和他无关似的。对上视线后曲逸有些怔愣,不经意间地对视真是极品的尴尬瞬间,尤其是双方还互不相识。
好在段章先冲他点头笑了一下,曲逸回过神来弯了弯唇角权当礼貌,然后转移了视线。曲逸才松了一口气。
段章转过头来,还在想着曲逸坐在阳光下不甚走心的笑了一下,连笑起来都冷冷的,难怪别人觉得不好相处了。只是段章并不这么觉得,他反而觉得曲逸像个倔强的孤狼,想找个狼群,又怎么也格格不入。
曲逸哪里知道段章的心思七拐八拐的扭到了什么地方,他只是觉得刚刚这个男生,好像有点儿眼熟。但是想又想不明白,就作罢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还要逼着自己想明白,真是嫌弃满清十大酷刑太少了,非要再添上一条。
班里面人慢慢多了起来,等到十点的时候教室里的位置已经都坐满了。
班主任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如莺已经三十岁了,可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二十出头,长得也是娇娇小小的,看上去也不比底下的孩子们大上多少。
她先是对着点名册点了一遍名字,仔仔细细地认了认人和名字,声音也是温柔又轻缓,让人都不忍心欺负她。
“同学们大家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云山中学新一届的实验一班的学生了,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陈如莺,私下里你们可以叫我莺姐。”
陈如莺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铁画银钩。
“现在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陈如莺把粉笔扔进粉笔盒里,笑着问道。
下面的学生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突然有人问了一句:“莺姐你多大了?”
陈如莺冲着下面眨了眨眼睛笑道:“没人和你讲过打听女士的年龄非常的不礼貌吗?”
教室里一片哄笑,缓和了新群体的气氛。
陈如莺按了按手示意大家安静,几秒钟后一切都像是退潮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散去了。她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没再有什么问题后,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抓紧时间,先把座位排好吧,现在我念着名字的先去走廊里站好。”
“郭安。”
“陈成。”
“孙明泽。”
……
……
……
曲逸知道自己的排名靠后着呢,也不着急,目送着一个个同学出去排队,当念到他的名字时,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打眼一瞧,才发现段章竟然还在他后边,也没多想什么,就出去了。
曲逸身高腿长的,走在一片人群里格外显眼,紧跟着没多久段章也出来了。段章比起曲逸要矮上一些,走过曲逸身旁时冲他笑了笑,曲逸有些也没搭话。
前面傅余还和穆婷婷悄声聊天。
“哎,那谁啊?”傅余戳了戳穆婷婷,问道。
“谁啊?”穆婷婷皱着眉被问的一头雾水。
“就是刚段哥前边儿那人。”傅余比划了一下,试图唤醒穆婷婷的记忆。
“哦哦,好像是叫曲逸吧。”穆婷婷想了想,点头说道,马尾辫也跟着她的动作一动一甩的。
“嘶……”傅余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怎么了?你牙疼啊?”穆婷婷被他搞得莫名其妙的。
“这个人,好像是我们宿舍的,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啊,头疼。”傅余面向墙壁低头碎碎念着,活像是在面壁思过。
“嗯……”穆婷婷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有点,不过说不定人家是外冷内热呢?鱼腐同学,你这样随意给同学下定论,实在是不够严谨。”
傅余眉毛一挑:“穆婷婷同学,合着又不是你舍友,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是呀!”穆婷婷笑眯眯地说道:“要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鱼腐,加油,这不上天的考验就来了吗。”
“你、你你,你是要气死朕然后继承朕的江山吗?”
“奇也怪也,怎么这年头总有人喜欢睁着眼睛做梦呢?”穆婷婷摇了摇头,把傅余当了个透明人。
正在傅余准备万字讨檄声泪俱下慷慨陈词控诉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的时候,陈如莺出来了,傅余只好默默闭嘴,心里宽慰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陈如莺出来看了看,然后对着名字一个一个地叫进去安排座位。
曲逸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双手抱肘,也不知道是在看天花板的纹路还是在发呆,反正心思没放在座位安排上。
反而是林守山拉着段章絮絮叨叨地说道:“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女同桌啊,求求老天爷了,十多年了我都没见过女同桌是什么样子,我也太惨了吧。”
段章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毕竟他也不是陈如莺,不能亲自动手给林守山安排上一个。
曲逸像是听见林守山和段章在说话,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抬头发呆去了。
他的眼睛偏向细长,单眼皮,看上去有些清冷,眼皮耷拉着就像没什么精神似的懒洋洋的。
走廊一边儿对着操场,是个阳面,亮堂堂的,看出去就能见着远处的海。阳光照在曲逸的身上,像是要和他融为一体了。
队伍一点儿点儿的缩短,过了好一阵子才念到后边的人,只听见陈如莺“咦”了一声,忽然笑道:“段章、曲逸,你们两个名字连起来正好配了个‘断章取义’也是有缘,那你俩就坐一起吧,正好你俩个子高,坐后面不挡视线,就坐靠窗倒数第一排吧。”
曲逸顿了顿,冲陈如莺点了点头,说道:“谢谢老师。”
说完就自顾自地走进了教室,段章冲陈如莺笑了笑,说了句“谢谢老师”后也跟着进去了。
曲逸选了个里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胳膊架在桌面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段章进来后就看到这么个画面——曲逸端坐在桌子前,也不同前面的同学打招呼聊天,前面的人应该也是不敢和他讲话。
段章走到曲逸旁边的位置停了下来,拉开凳子,长腿一迈就坐了下来。抬手轻轻叩了叩曲逸的桌子,笑道:“你好,我是段章。”
曲逸转头看着他,只是应了一句:“曲逸。”
语调没什么起伏,声音听起来也颇为疏离,真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怎样的。
段章撑着脑袋看着曲逸,笑着说道:“好冷漠,你说你是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说话?”
曲逸皱了皱眉毛,不知道段章怎么会这么觉得,于是想了想开口解释道:“我只是不知道和陌生人该说些什么。”
“陌生人。”段章仔细品了品这三个字,放在舌尖转了转,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我们现在是同桌,就算不得是陌生人了。”
曲逸听完,先是愣了一下,把这么个道理想了想,然后忽然就笑了。曲逸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初春第一道薄冰,忽然碎掉了一样,便就是三月回暖了。
他趴在桌子上,对段章笑着说道:“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子晒在曲逸的脸上,照得他的眼睛格外的通透,段章看着曲逸的眼睛,像埋藏多年的一颗颜色干净漂亮的琥珀。
曲逸敛了笑意冲着段章说道:“你好,你的新同桌,曲逸。”
段章想,这不是很好相处吗?曲逸还真是个别扭的人啊。
然后他说:“你好,我是段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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