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高检录处在操场旁边的阴凉地里，树下摆了三张桌子，有老师和工作人员在维持着秩序。曲逸手里抓着号码布，走到了队伍的最末尾，仔细地把号码布别到了胸前的衣服上。
老师叫着名字，把队伍分成了三列，曲逸是第二列的第一个。
分好队伍后，要依次到队伍前面的放在桌子上的签名表上签到，曲逸弯了弯腰，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在自己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对勾，然后到一边站定，等着老师收好签到表后，好带队去比赛场地。
跳高的比赛场地就在操场的正中央，架了两个跳高杆，底下铺着厚厚的棉垫，给运动员做好缓冲。
“高一实验一班来稿，致跳高运动员……”
女播音员轻柔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悠悠扬扬的，传到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段章看了看表，快十点了，想着曲逸应该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于是把曲逸的衣服往傅余的头上一扔，说道：“给你曲哥看好衣服。”
傅余正在和穆婷婷说这份稿子是自己的大作，冷不丁的就被校服蒙住了脑袋。
傅余扯下校服，团在怀里，看着段章站了起来，有些疑惑地问道：“段哥，这不还不到你检录吗？”
段章扬了扬嘴角的笑，实现打量过操场中间的人群，把曲逸手机往兜里一揣，朝着傅余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去要糖吃。”
“哎？！”傅余刚想叫住段章问他吃什么糖，但段章长腿一跨，几步就走远了，留下傅余一个人抱着曲逸的校服喃喃自语：“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和赶着投胎娶媳妇似的。”
挠了挠脑袋，找了一圈没找到能唠嗑的，傅余回过头去骚扰穆婷婷去了。
段章没有从跑道中间横穿而过，而是兜了个大圈子，从超市里买了瓶水拎在手里后，才慢悠悠地往跳高场地走着。
顺着人群，段章绕到了跳高场的一旁，还没轮到曲逸那一组比赛，从段章的角度正能看到一个挺拔的穿着黑色短袖的背影，懒洋洋地抱肘站着。
曲逸是第二组的第一位选手，做好热身运动后无所事事的站在那里晒太阳，像是个歪倒的标杆。
“……你那绳子一样不会，打结的纤细柔软的腰肢，像是一把藏于鞘内的软剑。剑光闪过，你已越过终点。”
曲逸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加油稿，总觉得这个措辞有点耳熟，果不其然就听见了播音员用温柔的声音念道：“高一实验一班傅余同学来稿。”
希望傅余别说这是专门给他写的，不然他可能会忍不住让傅余知道什么叫做父爱如山，千钧难移。
“7403。”裁判员低头对了一下号码，高声问道：“7403在吗？”
曲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号码布，这号码布是他从休息处走的时候，从桌子上顺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多少号。好在趁着老师还没有重复询问的时候，曲逸走出了队伍。
“在。”
裁判员低头在本子上打了个勾，示意曲逸到达比赛位置可以开始准备比赛了。
段章的位置正对着软垫，可以将曲逸看的清清楚楚。
曲逸走过横杆，打量了一下这低矮的横杆，举了举手，说道：“老师，我申请调成一米七。”
裁判员有些愣住了，现在的基础高度是一米二，前一组下来最高也才跳了个一米五，结果听这个小伙子一上来就报了一米七，不免有些吃惊。
于是他好心提示道：“同学，一米七可能会太高了。”
曲逸看了看助跑距离，摇了摇头：“一米七，谢谢。”
见僵持不过，裁判员给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随着横杆高度被慢慢升起来，四周的议论声也慢慢起来了。
“一米七，这人装逼呢吧？”
“卧槽，我这是遇着大佬了？”
“哎，他是实验班的曲逸……”
“要是没跳过去就好玩了。”
“装逼遭雷劈的。”
裁判员看着一米七的横杆，又看了看眼前高挑的男生，清了清嗓子：“一共有三次机会，取最好成绩。”
曲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走到了助跑线上站定，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感受着全身的肌肉慢慢地放松，再慢慢地紧绷，周围的声音都如浪潮一般退去，曲逸甩了甩手，摆好了助跑姿势。
时间被拉成一条静止的长线，起跑前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曲逸腿部发力，像是盯紧进猎物的猎豹，浑身的肌肉紧绷又流畅，上衣被风压得贴近了曲逸的身体，勾勒出少年人漂亮的身形。
助跑、蹬地、腾空。
在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曲逸已经以完美的背越式跳过了一米七的横杆。曲逸高高跃起时，带起的气流卷起了他的衬衣下摆，露出了隐约可见的腹肌线条。
曲逸重重地摔在了软垫上，上衣被卷起来，露出了后背大片的肌肉，还有因瞬间爆发后冒出的汗珠。亮晶晶的，在曲逸的身上发着光。曲逸踉跄了两步，从垫子上跳了下来。
裁判员也没想到，愣了愣才提醒道：“那个，同学，你还有两次机会。”
曲逸撩着衣服下摆擦了擦鼻尖的汗，露出线条漂亮的腰腹引得来凑热闹的女生们一阵惊呼。曲逸放下衣服，摆了摆手笑道：“不用，够了。”
少年的笑容狂妄又自信。
段章皱了皱眉，瞧着周围眼冒红心的小姑娘们，心里忽然有些痛快。
于是他对着曲逸挥了挥手：“曲逸。”
曲逸抬头循声望来，看着是段章，于是径直向他走来：“你怎么过来了？”
“一会儿检录，顺便过来看看你。”段章把拧开的矿泉水递到曲逸的手里，曲逸没客气，接过来喝下去小半。
录完成绩，段章和曲逸并排着离开了操场。
“跳远检录还早吧。”曲逸从段章手里接过了手机，看了眼时间，有些疑惑。
弄得段章哭笑不得地敲了敲他的额头：“喂，给点面子好不好，非要我说我是来瞻仰某人的英姿的你才高兴？”
“怎么，某学霸这是敢做还不敢认？”曲逸捏了捏瓶子，随口反驳道。
段章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是是是。”
“我这不是等哥给我送糖吃吗。”
曲逸把水瓶往他怀里一扔：“糖没有，水你凑合着喝吧。”
段章单手抓住了水瓶，看了看瓶子又看了看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表情的曲逸，感觉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得他难受：“这水他妈也我买的。”
“哎，讲文明懂礼貌，别出口成脏。”曲逸笑得有些欠揍，他说道：“送我了就是我的东西。”
段章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有些晃眼，给曲逸的笑勾了一层令人晕眩的光。
两个人刚一回到休息区，傅余就凑了上来，问道：“曲哥，怎么样，跳多少啊？”
“一米七。”曲逸从傅余手上抓过外套，披在了身上，头也不抬地回道。
“卧槽？！”傅余一声惊呼，抓着曲逸的肩膀前后晃着，嘴里还叽里呱啦的说着：“多少？一米七？这不他妈的快有我这个高了，卧槽，太叼了曲哥，曲哥抽反物质，这个劲儿大！”
曲逸被他吵得脑袋嗡嗡的，按着傅余的脑袋把他推到和自己保持着一臂的距离的位置上，揉了揉耳朵：“傅余你是大喇叭吗？”
“嘿嘿，不说这个，曲哥，你有没有听到我给你特意写的爱的加油稿？”傅余揉着自己的脸，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觉得我自己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你听了是不是特感动，你要知道，我的精神与你同在。”
“我他妈想把你的精神送去见上帝。”曲逸咧开嘴，露出个阴森森的笑。
“呃……”傅余一句话噎在了喉咙里，最后化成了一句幽怨的呜咽。
打发走了傅余，曲逸终于觉得耳朵根子清净了不少。
“男子组跳远运动员，请到检录处点名。”
“男子组跳远运动员，请到检录处点名。”
曲逸拿胳膊肘撞了撞段章：“该你了。”
段章临着要去检录了，伸手拍了拍曲逸的肩膀：“不是，你就没点什么要说的吗？”
曲逸被问的一头雾水，反问他：“说什么？”
“啧，好歹说两句加油鼓劲儿的话吧。”
段章看着曲逸，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拍了拍曲逸的脑袋说：“唉，算了，我走了。”
曲逸摸着被段章拍过的地方，没有说话，只是放松地把身体舒展开，靠着椅子的后背，伸长了两条大长腿，后仰着脖子，看着段章。
曲逸说：“你拿个第一回来，不是个难事吧。”
段章笑了笑：“应该吧。”
曲逸弯了弯唇角，轻飘飘地说道：“拿不着第一就别回来了，丢人。”
“那赢了有什么奖励没有？”段章忽然问道。
倒是把曲逸问愣了，过了一会儿，曲逸才说道：“奖励你陪我吃个午饭？”
段章没应声，只是摆了摆手。
男子组的跳远就在实验一班休息区的不远处，曲逸打游戏的间隔抬起头来还能看见段章衣角的一抹白。段章分在了一组一号位，曲逸打个单机小游戏的功夫，段章就回来了。
段章撑着曲逸的前面的椅背，敲了敲曲逸的手机屏幕：“走吧。”
段章的鼻尖出了点汗，亮晶晶的。
曲逸收了手机看着段章：“这么稳？”
“废话真多，吃不吃饭。”
“吃。”
曲逸拎着校服，翻过了花坛，抓住了段章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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